第四十一章 約定
陸伯和璃璃子并排走著。
太陽逐漸墜落，橘紅色的余暉灑在兩人的臉上。
四周靜悄悄的，枯敗的樹木，廢棄的房屋，灰塵與蛛網(wǎng)留下太多痕跡。
璃璃子攥緊了衣角。
“這個小鎮(zhèn)已經(jīng)廢棄了嗎？”
陸伯眺望著，目光所示范圍內(nèi)，沒有看見一個活著的生命。
仿佛這里是生命的禁區(qū)，生命在這里銷聲匿跡。
“是啊，這么多年過去了，原來大家都離開了呀?！?p> 璃璃子緩聲道：“都離開了......”
“你以前住在這個小鎮(zhèn)嗎？”
陸伯饒有興趣地問道。
“是的，這里曾是我的家鄉(xiāng)，只是因為一些原因，我很多年前就離開了這里。這次是因為父母有急事希望我回來一趟，沒想到已經(jīng)廢棄大半了?！?p> 忽然一陣風吹來，帶起了時間的沙，璃璃子依稀間看到了曾經(jīng)。
那時小鎮(zhèn)還很熱鬧，樹木郁郁蔥蔥，枝頭上總有鳥兒清脆鳴叫。
鄰居的麗莎阿姨喜歡烙蘋果派，嘗起來甜甜的，很受附近孩子們的喜愛。
自己小時候喜歡拿著蘋果派去樹下享受著清風去吃。
不遠處的博特大叔則喜歡去附近的湖邊釣魚，他說那里的魚兒很傻，很容易就可以釣上一桶。
哈利爺爺總是帶著他的大帽子到處閑逛，他有著一塊自己的麥田，夏末的時候吆喝著大家一起去收。
還有太多、太多。
這里承載著她童年的記憶。
只不過現(xiàn)在，一切都消失了。
璃璃子迷離著雙眼，她沉默著。
過了會兒，她開口道：“你想聽個故事嗎？”
陸伯想了想，“某種意義上并不想?！?p> 璃璃子愣了一下，低下了頭，“......抱歉，是我自作多情了。”
陸伯輕聲道：“那你想聽我講個故事嗎？”
“??？”
璃璃子疑惑地抬起頭，這個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但陸伯卻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就像很多故事說的那樣，在很久很久以前，某個小鎮(zhèn)上有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女孩?！?p> “她喜歡獨自待在樹下，享受著清涼的風。那時的天空還很明亮，繁星閃爍很是瑰麗?！?p> 璃璃子看著頭，輕咬著嘴唇。
“有一天晚上，她在水井打水時，意外看到井中似乎有著一團奇異色彩的模糊水影。”
“她很好奇，想要用水桶將其打撈上來，但是桶里只有清澈的井水，奇異色彩的水影依舊在井里?！?p> “小女孩很失望，她賭著氣想要跑回家，將這件事告訴她的父母?！?p> “突然間，井中傳來響動，小女孩有些好奇地向前，只見一道無法辨認的色彩組成的無形洪流從井中噴涌而出?！?p> “‘那是什么？’小女孩呆呆地看著，那不是氣體，或者說它根本沒有物質(zhì)化的實體，它就像是純粹的顏色，奇異而瑰麗?！?p> “閃爍不定的色彩隨著它在空氣中的行動而流動著，周圍所有的植物都散發(fā)著和它類似的微光?！?p> “‘我在發(fā)光？’小女孩看著自己的身體，原來她自己此時也在發(fā)著那奇異的光！”
“天空在它的色彩渲染下驟然間變得混亂，但那種混亂卻是井然有序，這聽起來是不是很矛盾?但在小女孩的眼里，那是另一種說不出的美麗?！?p> “那夜的星空永遠烙印在小女孩的記憶里，以致于很多年后她一直想要復刻那夜的星空?！?p> 璃璃子看著他，聲音顫抖道：“你......為什么會知道這些事。”
“為什么？”
陸伯微笑道：“你真的要知道嗎？”
“你還知道什么？”
璃璃子停下了腳步，她背對著落日的陽光，握緊了拳頭，低著頭，低沉道：“你是想要借此戲弄我嗎？”
“戲弄？不不不，我可沒有那種惡趣味?！?p> 陸伯搖了搖頭，指了指星之彩所在的位置，“不如說是它告訴我的?！?p> 璃璃子愣了下，“星之彩？”
衣服口袋里面小心翼翼地探出了有著奇異色彩的鋼筆尾端。
它“咻”的一聲從口袋里飛了出來，化作流動著的顏色，親昵地環(huán)繞在陸伯身邊，仿佛一只頑皮的小狗。
璃璃子沉著臉，忽然間笑了，露出釋然的表情。
她輕聲道：“還是讓別人知道了。”
“我與星之彩的罪孽?！?p> “你還想聽接下來的故事嗎？”
“洗耳恭聽?！?p> 璃璃子開口道：“小女孩很是開心，她繞著那流動的顏色跑啊跑，忽然感受到一陣乏力感?！?p> “她摔倒了?！?p> “在她摔倒后，她才發(fā)現(xiàn)，不知道為什么，發(fā)著奇異色彩的草木扭曲、纏結(jié)在一起，像被狂風吹打一樣猛烈搖晃?！?p> “隨后，顏色從草木身上褪了下去，草木變得越發(fā)灰白?！?p> “而那團流動的顏色卻越發(fā)耀眼起來?！?p> “灰白的面積越來越大，小女孩很害怕，年幼的她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p> “她哭著跑回家，可是她看到她的家此時正在發(fā)光?！?p> “‘爸爸媽媽也會變成那樣嗎？’小女孩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她跑回了井邊，向著流動的顏色大聲喊道：‘停下、停下！不要傷害我的爸爸媽媽！’”
“那團顏色似乎聽懂了小女孩的話，它真的停了下來，它飄到小女孩的面前?！?p> “小女孩耳邊響起一陣模糊的話，‘餓......好餓.......進食?！?p> “小女孩明白了，越來這一切都是因為它餓了，它在進食?！?p> “‘那你吃我吧，不要傷害大家！’小女孩如此說道?！?p> “顏色遲疑了，但它還不是抵擋不住瘋狂的進食欲望，小女孩的皮膚越發(fā)亮起，和流動的顏色越發(fā)一樣。”
“但是小女孩并沒有被顏色吃掉?！?p> “‘為什么沒有吃掉我？’這時候小女孩才發(fā)現(xiàn)，越來是自己放在口袋里，準備給父母看的畫亮了起來?！?p> “‘是因為畫嗎？’小女孩說，‘那我以后畫畫給你，你可不可以不要隨便去傷害別人？’”
“‘餓......顏色......畫.......餓......喜歡?！?p> “就這樣，小女孩與顏色達成了約定，它跟在小女孩身邊，陪伴著她長大離開?！?p> “但是這座孕養(yǎng)了她們的小鎮(zhèn)，卻變得荒廢起來?！?p> “因為這里已經(jīng)沒有了生命，那是它誕生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