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太天真
處理了薩米的事情，李元善恭喜辛逸榮登主流媒體頭版頭條，榮升項目經(jīng)理助理，最后一句話要辛逸請客吃飯，辛逸答應了他才和徐童離開老賈辦公室。
辛逸繼續(xù)填表交給老賈。老賈掃了幾眼，說：“以后要注意你的一些習慣，要改一改。”辛逸吃不準老賈話里的意思，嗯了一聲沒說話。
“薩米做事一根筋，是缺點也是優(yōu)點，現(xiàn)在這個位置他干得還可以。我今天不開除他，不是因為什么房子，也不是阿西婭說的不合規(guī)勞動局會判我們罰款。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老賈說完，把表格收進抽屜，抬頭看到辛逸還一臉疑惑，揮手讓他走人：“不開竅！去問問你那個漂亮女朋友?！毙烈菝腿幌肫鹄湫怯臧才诺娜蝿?，一拍額頭，向老賈請了個假就要去找業(yè)主代表，老賈讓他等等，從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個瓷器禮盒讓他帶給業(yè)主代表：“不要空手去?！?p> 到了業(yè)主代表家里，辛逸把自己在救援隊的經(jīng)歷作為談資，陪他在泳池邊曬了半天太陽，混到了一頓下午茶，最后要到了一條狗仔，圓滿完成任務，回到項目上時已經(jīng)快天黑了。冷星雨卻沒能買回來她要的狗窩狗糧，她沒有辛逸的外出理由，不好用項目上的車子出去。辛逸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在生悶氣呢，看到毛茸茸的小狗，立刻轉怒為喜，捧在手里愛不釋手。她拿出數(shù)碼相機，讓辛逸給她和小狗拍合影，要發(fā)回國內去給家里人看。
“家里看到了地震新聞，非常擔心我。這幾張照片發(fā)回去，他們就放心了?！崩湫怯暌贿呎f一邊把小狗放到辛逸懷里，“給你也拍幾張，以后你就是它的養(yǎng)父了?！?p> 辛逸任由冷星雨擺弄，咔嚓咔嚓拍了幾張照片，然后才問：“薩米的事情你聽說了吧？”冷星雨頭也不抬，接過小狗繼續(xù)玩，小狗在她懷里張牙舞爪非常開心的樣子。辛逸以為她沒聽說，就把在老賈辦公室里發(fā)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冷星雨卻問了他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我和阿西婭，誰漂亮？”
辛逸愣了一下，回答說這還用問嗎，當然是我女朋友漂亮。冷星雨就問他，既然這樣，你跟著阿西婭起什么哄？辛逸更糊涂了，這是哪跟哪呀。
冷星雨看著辛逸，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笨，比小狗狗還笨。小狗狗，你的養(yǎng)父像根木頭，你說我以后怎么辦呀？”辛逸不樂意了，威脅冷星雨快說清楚，不然把狗交給項目上養(yǎng)，畢竟是用公家的一個禮盒換回來的。冷星雨自然不怕他威脅，看著他著急了好一會兒，才把其中關節(jié)細細分說。
薩米雖然不招人喜歡，但是工作上沒有問題，有人懷疑他利用職務之便和哈桑有利益輸送，但是沒有任何證據(jù)，經(jīng)驗老到的放線工也沒能發(fā)現(xiàn)什么貓膩，所以薩米的工作和位置一直穩(wěn)穩(wěn)的，老賈對他也很認可。
可是薩米不知道腦子里哪根筋搭錯了，搞出這么一件事兒來，正巧被徐童發(fā)現(xiàn)了。而徐童和辛逸一樣是大蘿卜，拿著薩米的本子四處嚷嚷，結果就被李元善拿到了把柄，要搞走薩米。
薩米和人事工作都不歸李元善管，李元善為什么想要搞走薩米呢？這就和土方分包有關系了，和哈桑有沒有關系就不知道了。社會福利房項目的土方量很大，松梅集團自己做了一部分，另外很大一部分分包給哈桑，哈桑賺了不少錢，干了幾個月就把原來的破標致車換成了嶄新的奔馳。李元善就公開說過好幾次哈桑的分包份額太大、價格太高，要擠一擠水分，可是他卻很積極地給哈桑爭取那一點點臺班費，這是就事論事還是以人論事呢？
辛逸自認為聽明白了，說那當然是一碼歸一碼，分包是分包，租賃臺班是租賃臺班，不能混作一談。冷星雨就問他老賈是怎么回事呢？難道他看人下菜碟？辛逸就解釋不清楚了，只好虛心請教女朋友。
“老賈是一把手，他的最大利益是把項目做好，現(xiàn)在這么缺人，不論阿貓阿狗只要有用他都會留下來。所以今天不必你多嘴，他自然有辦法把薩米留住。李元善的利益訴求不一樣，他更多追求個人利益?！崩湫怯暾f。
辛逸又問：“那阿西婭呢？”
冷星雨一巴掌拍在辛逸肩膀上，盯著他的眼睛：“哥，你知道為什么我不恭喜你升職嗎？”
“對呀，為什么？能漲工資，獎金也多。”
“財迷，我怕你被人賣了還幫著數(shù)錢?！崩湫怯隄M懷關愛地把辛逸扶到椅子上坐下，給他分析阿西婭和薩米的關系。這兩人是項目上僅有的兩位本地正式員工，在現(xiàn)在的人事環(huán)境下他們兩人唇亡齒寒，而且阿西婭的工作職責也讓她有保住薩米的動機，不然后面又要招人。他們兩人的職務基本上就是本地人在松梅集團內部的天花板，要想工作安穩(wěn)、提高收入，唯一的途徑就是好好工作，不要沾惹是非。阿西婭是聰明人，已經(jīng)看清其中形勢，薩米不聰明但是歪打正著，他性格就是這樣的。
辛逸說阿西婭的能力不錯，可能有機會升職。冷星雨不贊成辛逸的看法，她認為阿西婭天生麗質，不會一直做“工地西施”，但是在她松梅集團內拿的薪資很有吸引力，她不會輕易放棄，很可能長期做個助理，除非松梅的人事政策發(fā)生變化，否則很難升職。
“懂了吧？你和本地員工可以打成一片，但是不能抱成一團，沒前途的?！崩湫怯晗耖L者一樣叮囑。
辛逸很清楚阿西婭和薩米的收入水平，也清楚哈桑結算的分包金額，可以說是天壤之別，可是阿西婭和薩米兩人對收入滿意，哈桑雖然干活積極卻經(jīng)常抱怨活難干，價格低，還經(jīng)常鄙視阿西婭“不守婦道”。想到這，辛逸擔憂一個事情，問冷星雨：“你是說李哥和老賈對著干，是想插手土方分包獲利？那我豈不是壞了他的事，得罪他了？”
冷星雨笑辛逸鬧不清他和李元善之間的狀況：“要不是你冒著生命危險把他從廢墟里救出來，他早已經(jīng)見閻王了，就算你把他得罪狠了，他也不敢公開對你怎么樣。恩將仇報，我們中國人最忌諱的事情?！?p> 辛逸不認為自己是挾恩圖報的人，不論是對李元善還是其他人，都不會要求他們做什么。冷星雨提醒他，要明白有的事情是自己會找上門來的，推都推不掉，比如升任項目經(jīng)理助理這件事，已經(jīng)破了松梅集團同職級年齡上的記錄，誰敢說和李元善的哥哥李元義沒有關系？
辛逸想到自己表格還沒填完給老賈李元善就已經(jīng)知道升職的事情，不由得點點頭，承認李元善事先知道了經(jīng)理部的決定，這肯定是和李元義有關系，他在其中起了多大的作用就不好猜測了。
說完這些，冷星雨告訴辛逸，他這次真正得罪的人是薩米，以后少不了找辛逸麻煩。
辛逸不信：“我?guī)退f話，保住他的工作，減少罰款，他還怪我？！”冷星雨說都是因為錢。薩米想在項目上租一套房子，把他在A公司項目上預訂的取消，但問題是他為此已經(jīng)交了一筆錢，一時間退不回來，沒法交松梅集團項目這套房子的錢了。薩米的意思，如果不是辛逸亂說，他現(xiàn)在就不需要交錢，不會那么被動了。
辛逸聽冷星雨這么一說，腦子里冒出一個疑問：薩米怎么知道租房子那句話是他說給老賈聽的？
想來想去，辛逸終于確定自己確實太天真，把別人看得太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