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出泥更見彩蓮新(九)
孟云明一劍得手,緊接又是兩劍,江無瑕不敢再硬接,向后疾退數(shù)步,但孟云明出劍極快,轉(zhuǎn)眼又是一劍劃來,這一件由下而上,角度甚是刁鉆,江無瑕再想躲避一時不能,雙手也來不及去擋,又是一陣?yán)袆澠埔路?,右腿已然?fù)傷。
江無瑕向后倒退數(shù)步,再也站立不穩(wěn),身子一軟癱倒在地,狠狠地盯著眼前三人,眼眶里晶瑩剔透,淚珠猶左右盤旋不肯落下,嘴角不由露出一抹凄慘的笑容,往日總覺得自己與其他女子大有不同,常常自比古時候花木蘭,穆桂英這些女中豪杰,當(dāng)時意氣風(fēng)發(fā),卻怎想到今日卻要命喪小人之手,更是連父親唯一的囑托也無法完成,想到此處,不由得悲從中來。
“江姑娘,你現(xiàn)在乖乖束手就擒,孟某也可以既往不咎,到張大人處也為你求求情,日后在我左右服侍,桃花劍也不會虧待了你?!泵显泼饕娊瓱o瑕坐倒在地,已無反抗之能,見她此時身負(fù)重傷,面色慘淡,愁云密布,更顯得凄美無比,不由色心又起。
江無瑕見他此時仍然想著這等男女之事,不禁冷笑道,“我還以為桃花劍是什么了不起的角色,原來不過是胸?zé)o大志,只顧貪圖男歡女愛之輩,我江無瑕雖是女子,卻也不堪被你這種腌臜羞辱?!闭f罷,想到自己或?qū)⑺涝谶@個好色之徒手上,心下大苦,閉著眼喃喃道:“江無瑕記事起十多年間從不曾燒香拜佛,許愿求簽,到此時卻只希望老天爺能給我一個痛快,莫讓無瑕被這些雞鳴狗盜之徒羞辱?!?p> 孟云明見江無瑕到了此時仍然不肯乖乖就范,登時勃然大怒,提劍便要結(jié)果了江無瑕的性命,但恍然間又見到江無瑕絕美面容,心中毒計又起,朗聲道:“江姑娘,你以為你這樣的女人很稀罕嗎,到了這個地步,我孟云明不妨再多跟你說說孟某當(dāng)年的風(fēng)流韻事。”說罷,收起劍握在身后,繞著江無瑕笑吟吟道:
“那年孟某去濟(jì)南辦件小事,一日在林間迷了路,四處尋了兩天兩夜也不能找著出路,當(dāng)時只餓的像你這般走也走不動,只笑天不亡我,孟某奄奄一息之間,一對夫婦偶然路過,將我?guī)Щ丶抑芯戎巍!?p> “原來那二人是就在那林子另一邊居住,那男的是個獵戶,女人就在家做些衣服鞋子,平日里便在這林子里居住,也很少和外人打交道,這林子附近鮮有人煙,二十里外才有一個小集,說到底,老天還是眷顧我孟某啊?!闭f到此處,孟云明仿佛又想起什么令他高興的事情,嘴角又現(xiàn)出一絲笑意,接著道:
“其實(shí)我不過是餓了兩天,吃飽東西休息一日便也好了,但我見那女子眼若秋星,笑帶桃花,膚若凝脂,體似靈蛇,哪里像一個普通的村姑。”說到此處,又轉(zhuǎn)頭對江無瑕說道:“江姑娘,那女子美貌便是比你也不遑多讓,足克稱得上我孟某這一生見過最美的女子之一了?!?p> 江無瑕聽到此處,雖不知他后來會使出什么手段,但見他神態(tài)言辭,心中已是怒不可遏,強(qiáng)憋住那股怒氣,一低頭見身后正放著剛剛飛落在地的飛鏢,裝作用手撐地,悄無聲息將那飛鏢握在手中。
孟云明見江無瑕發(fā)出一聲冷笑,接著道:“那娘子的美貌,除了江姑娘,縱我孟某走南闖北,也足可稱得上生平僅見,當(dāng)時孟某便想‘這樣美麗的女子,不來侍奉我孟云明,卻去和那普普通通的獵戶結(jié)成夫妻,這賊老天還真是不長眼’,便打定主意,用盡手段,也要得到那女子,可當(dāng)時我初去那處,也不敢貿(mào)然動手,便佯裝久病未愈,賴在他家不肯走,那夫妻倆蠢笨之處倒是毫無二致,我在他家待了半月,他們卻愣是沒有發(fā)現(xiàn)。”說罷,臉上表情仿佛十分得意。
江無瑕聽到此處,已不敢想孟云明會做出何等行將,雖知可能已經(jīng)于事無補(bǔ),還是恨不得沖上去立時了結(jié)了他,阻止他后續(xù)作為,但此時自己仍未恢復(fù)足夠的力量,只好發(fā)出一聲冷哼,也不言語,暗暗積蓄氣力。
孟云明也不以為意,接著道:“我在那住了半月有余,才發(fā)現(xiàn)那男人確實(shí)只是個普普通通的獵戶,那女子也是手無縛雞之力,那男人每隔七天都要去一次市集,他腳程忒慢,早上去,晚上才能回來。那日他也如往常一般出去趕集,我看時機(jī)已到——”
“你可真是卑鄙?!苯瓱o瑕打斷道,“你要?dú)⒘宋冶阍鐒邮?,何必再說你那些畜生行徑來惡心我?!?p> “哈哈,江姑娘此時便辱罵我,卻實(shí)在是看輕孟某了,孟某那日卻也沒有對那女子怎樣,因?yàn)樗煞蛞煌チ思?,我在家閑著也是無事,便燒了些茶,在里邊放了些軟筋散,畢竟他家實(shí)在太小,我雖武藝高強(qiáng),卻也不好施展,若在陰溝里翻了船,卻不知平白遭江湖人恥笑?”
“你這種東西竟然還會顧忌顏面,也不怕讓人笑掉大牙。”江無瑕又是一聲冷笑,手中鋼鏢握的愈發(fā)緊了。
孟云明說的起勁,也沒發(fā)現(xiàn)江無瑕手中的小動作,又接著道,“那夫婦二人回來,我便裝作感謝幫他們倒茶,這兩碗茶下肚,豈不是任我施為,要說那夫婦二人還真是恩愛異常,無論我怎么折磨,那女子始終不肯從我”見江無瑕已別過臉不忍聽,臉上得意之色遮藏不住,哈哈大笑道:“感情這東西你個小丫頭片子想來也不懂,我便跟你說說我是怎么折磨那女子的吧,我拿著劍在她臉上凌空比劃,左一劍右一劍,試問那個女子不愛美?莫說是個村姑,便是乞兒也不例外,我那劍雖然離她的臉還有半寸有余,她卻已經(jīng)哭個不停。那男人也在一邊不住求饒,我早看他不爽,一劍便了結(jié)了他的性命——”
“孟云明,你怎可做出這般喪盡天良之事!”屈成虎在旁邊聽了半天,早已是怒氣滿懷,這時再也忍不住喝到。
孟云明已經(jīng),原來他剛剛忘乎所以,竟然忘了除了江無瑕,屈成虎和齊三山也在此處,臉色瞬間凝固,也忘了去拿割臉來要挾江無瑕。但事情業(yè)已說出口,只得硬著頭皮道:“我孟某做了什么,與你有什么干系,你要是向來問心無愧,能在這兒聽我許多廢話?”
屈成虎一聽,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臉色憋得通紅,卻也低著頭不再言語。孟云明頗為得意,扭頭還要再說,卻聽齊三山說道:“孟賢侄往日風(fēng)流韻事我與老朽無關(guān),只是張大人點(diǎn)名道姓要我們捉住這個丫頭,孟賢侄這般獨(dú)自決斷恐怕也不太合適,我想我們還是把這丫頭帶回去,何去何從聽張大人吩咐才是。”
孟云明此時才又反應(yīng)過來,稱了聲是,正要回頭讓屈成虎將江無瑕捆住,忽然樹林那邊傳來馬蹄聲,隱約有人喊道“江俠賢弟,江俠賢弟,你在哪兒?”
屈孟齊三人不知江俠是誰,也不知來人何意,但惟恐再節(jié)外生枝,紛紛擺出架勢,小心戒備。江無瑕在外常常用江俠這個假名,應(yīng)天府中之人幾乎都知曉此事,那聲音又距離頗遠(yuǎn)聽不甚清,心下也好生疑惑。
不多時,那匹馬已然奔到幾人近前,一人翻身而下,正是尚英,看四人這般架勢,剩下三人又完全不識,不知發(fā)生何事,對著江無瑕問道:“江俠賢弟,發(fā)生什么事了?”屈孟齊三人見來人直奔江無瑕,雖不明前因后果,紛紛屏氣凝神,緊盯著尚英,隨時準(zhǔn)備出手,卻又聽他口口聲聲叫江無瑕一個姑娘賢弟,怕他只是認(rèn)錯人,也不敢急于動手。
此時江無瑕坐在地上,正背對著尚英,尚英只從衣服來判斷,是故仍未發(fā)現(xiàn)江無瑕原來是個女子,江無瑕聽到聲音,已分辨出來人是誰,她方才握緊飛鏢,已準(zhǔn)備魚死網(wǎng)破,此刻又來一人,卻不知當(dāng)憂當(dāng)喜。
她與尚英其實(shí)不過數(shù)面之緣,幾可說毫無了解,也不知其是敵是友,唯恐他也如孟云明一般是個登徒浪子,也不急著回頭,粗著嗓子道:“尚大哥,你怎會來到此處?”
尚英一低頭,卻只見江無瑕雖然右手捂著傷口,縫隙處卻仍滲出片片殷紅,連忙道:“江俠賢弟此時待會再說,我先幫你把傷口包扎好才是?!闭锨埃矍般y光一閃,一柄寶劍極速掠來,直指尚英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