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別睡了!要趕路!”
一聲獅子吼把初七從夢里叫了起來,初七突然坐起身,還沒回味夠夢里的仙境,又被李商一頓吼。
“你怎么又能睡又能吃?!我真是佩服?!?p> 初七臉黑成鍋底,她側(cè)過頭,直勾勾地盯著李商,“啪”的一下打了他一個爆栗。
“我正在做美夢呢!西王母讓將軍請我來赴宴,你怎么就攪合了呢!”
初七怒聲咆哮,對著李商一頓拳打腳踢,李商猝不及防,逃也逃不了,只好抱頭遮臉,嚷嚷道:“哎呀,好了,別打了,我認輸……”
李商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有被初七摁在地上揍的這天,以前他還反抗幾下,如今連手指頭都不敢碰,生怕勁頭一大,把初七打傷了。
有這吵吵鬧鬧的兩人,謝惟也不覺得冷清,翻過山脈之后,他們終于回到大唐的疆土,然而戰(zhàn)事緊張,邊防巡兵以為他們?nèi)耸敲芴?,二話不說就將其扣押。
李商怒道:“我要見瀚海都督,讓那老小子出來!”
小小年紀口氣這般狂妄,著實讓人吃了一驚。
李商見他們不動,劍眉一擰,肅然道:“我乃兵部尚書侄孫,奉命到此行事,你們這伙眼瞎的還不快去稟報?!”
眾人被他唬得一愣一愣,面面相覷之后就把他們?nèi)齻€帶到了瀚海都督俯門前,其中一人前去通傳。
謝惟小聲提醒李商:“客氣些,莫要太囂張?!?p> 李商不以為然,“翰海都督受過我恩惠,來他地盤不好臉相迎,還把咱們五花大綁,算什么意思!”
初七忍不住嘀咕道:“說不定人家根本不認識你。”
李商:“……”
過了片刻,一個高大壯實的男子從都督府中走出,李商和初七見到他后不約而同驚呼:“阿囡?!”
謝惟見到他也露出驚訝之色,仔細看去謝阿囡左手臂上纏著布并以木板夾著,頭上也開了道口子。
謝阿囡見到他們未露喜色,他大步走到謝惟面前,跪地叩首道:“三郎,謝阿囡辦事不利,請三郎責罰?!?p> 初七和李商的笑容瞬間凝固了,謝阿囡如此正經(jīng),應該是出了大事。他倆對視一眼,然后看向謝惟,謝惟正在打量謝阿囡的傷勢,驚詫之余又有疼惜之意。
謝惟扶他起身,問:“怎么傷得如此之重?”
謝阿囡扭過臉,深深地嘆了口氣,“我們過山的時候被人埋伏了,死了四個兄弟,貨丟了兩箱,還好遇上了瀚海都督的兵馬,我們才保護性命,后來就隨都督安排在此地落腳,我想三郎若從伏俟回來,應該會經(jīng)此處,所以就在這里等著?!?p> “是嗎?這一路實在有勞你了,貨丟了就丟了,只要你人沒事就好,另外,那四個兄弟我會去安排?!闭f著,謝惟朝瀚海都督的部下恭敬施禮,“煩請這位軍爺帶我去見都督,謝某感激不盡。”
“剛剛不知道是誰在叫‘老小子’!”
不知何時,翰海都督竟然來了,四十余歲的年紀,人又高又瘦,穿著圓領(lǐng)長袍像個柔弱的文官,讓人不得不懷疑他是如何坐鎮(zhèn)這邊患之地。
雖然謝惟沒與他打過交道,但對他的“事跡”了如指掌,當初其在朝廷任監(jiān)察御史,有人犯法但罪不致死,先帝特別下令要將那人處死,其斗膽進諫,勸先帝按法辦服眾,并敢當面抗旨,沒想此舉沒惹惱先帝,反對其贊賞有加。
前不久,有部落多次入侵疆域,造成邊患。其認為小部落不足以調(diào)動軍隊剿滅,他們只是想吃飽穿暖,有個安穩(wěn)之處而已,于是就派遣使者招諭他們令其投降,小部落受懷柔政策感動歸順,送來很多牛馬,而他只接受了一杯酒,剩下的禮物悉數(shù)返還,后又為部落建立廨舍,開置屯田,讓人更加畏服他的威名。
謝惟見到翰海都督之后,萬分恭敬地施以大禮且垂首道:“李都督,是謝某管教不嚴,有所冒犯,望都督海涵。”
“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謝三郎吧,我猜‘老小子’也不是你叫的?!闭f著,李都督把目光瞥到李商身上,剛剛還趾高氣昂的李商,連忙扯了個乖巧的臉,訕訕地笑著說:“叔,侄兒來探望你了。”
李都督冷哼一聲,拂袖一揮,“我可沾不起你這個親戚,來人,把他押走!”
李商:“……”
李都督手下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該不該動手。
李都督肅然道:“還愣著干嘛,先把他押到牢里讓他吃點苦頭,免得以后沒大沒小?!痹捖洌闪死钌桃粋€白眼。
李都督的手下聽令,一擁而上,毫不留情地將李商給押了下去。初七本想還為他說幾句好話,可見這樣的陣勢,她連忙往謝惟身邊靠,假裝不認識李商,把自己撇得干干凈凈。
李商押走后,李都督換了張和藹可親的笑臉,彬彬有禮請謝惟去府中一敘,初七也沾光,跟著他們進去了,只是謝惟和李都督有要事商議,把她安排在側(cè)堂。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初七找上謝阿囡敘舊,“師徒”二人永別重逢,自然有很多話要說,兩人覺得坐在都督府里太拘束,于是就上街找了個小吃攤,一人一碗冰奶酪邊吃邊聊。
謝阿囡說起當日遇匪之事連連嘆氣,他是老馬失蹄,竟然中了人家的套,初七也是差點被馬匪劫走的人,知道其中兇險,她拍著謝阿囡的肩,十分老成地說:“阿囡,想開點,咱們走這條險道,哪有不遇賊的道理?來來,這碗冰酪我敬你。”
謝阿囡自然懂這個道理,一口吃完這涼掉牙的冰酪后很不服氣地說:“我覺得此行有內(nèi)奸,要不然怎么對我們的貨如此清楚?”
“???內(nèi)奸?你身邊都是跟著三郎許久的老駝客了!”
謝阿囡手撫下巴想了會兒,說:“你還記不記得那個叫成禮的?之前跟在李商左右,上回慫恿你倆打架之后,三郎就將他趕走了,后來也不知道此人下落,我在想是不是他……”
“是他告得密?這人也太不要臉了吧,明明做錯事的是他!”
“唉,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有些人你勸他向善,和他講良心,他還會笑話你呢,等你在這條道上走多了就能明白了。”
初七聞言不禁沉默,自從跟了謝惟之后,遇到的事兒比她這幾年的事加起來還多,看來她之前把駱駝客這門營生想得簡單了。
“初七。”謝阿囡突然肅然起來,“你是不是后悔跟著咱們了?”
初七心里咯噔,有種被人看穿的窘迫,她本想說不是,可話到嘴邊又變了一套說辭。
“我不知道,我以為駱駝客多吃苦就能賺得多,如今卻覺得是拿命在賭?!?p> “那你回頭還來得及。”
“可是阿爺他說過……”
說著,初七目光微怔,像是看到了鬼,突然彈起身來。
“阿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