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謫仙人

　　停住腳步皺著眉頭的徐長生，一把拽住某個人群后方蹦蹦跳跳的紅色身影。

　　還沒等他開口說話，努力往人群里面擠的女童，愕然回頭看著把她拉回來徐長生，烏黑眼睛里滿是詫異，想著怎么會在這里碰到他，但還沒等嚶嚶開始解釋，一旁懷抱刀劍的黑衣少女低頭湊近身形，滿臉笑容看著正一臉疑惑的紅衣女童。

　　當(dāng)女童視線里闖進那位手捧刀劍少女時。

　　女俠姐姐！

　　大喊一聲的嚶嚶，“嗖”的一聲跳向黑衣少女，笑容燦爛少女順勢抱起女童，兩人完全無視一旁的徐長生，轉(zhuǎn)頭向一旁竊竊私語，并且時不時的傳來一陣哈哈笑聲！

　　陋巷少年徐長生捂著臉，只感覺自己有些頭疼。

　　時間不長，徐長生不知道從那找來個樹墩子，陋巷少年和黑衣少女懷抱刀劍并排站起其上，名叫嚶嚶的女童則是由徐長生背著，三人都是瞪大眼睛朝人群中央看去，但由于實在是離得太遠，只能看見最中間那里有個說書先生，正一手負身后，神色激昂，朝著面前的百十來號人大聲說著話。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傳說中，在那里面居住的可都是貨真價實的仙人，每一位都是擁有莫大神通的存在！在漫長歷史長河中的每一次仙人下凡，雖然其中記載只有關(guān)于這些天降仙人的寥寥片語，但這些謫仙人呵氣成劍，眨眼間飛遁千里之外，取人首級于無形。又或者舉手投足間焚燒大澤、拳碎山河，稍稍一場比試斗法，至少都會毀壞周圍千里河山！

　　只不過這位說書先生唾沫四濺神色激昂，底下人員除了幾聲寥寥無幾高聲叫好外，其他大多數(shù)則是滿臉茫然如云山霧罩、不知所述看著場中央那個說書先生，顯然對于這人來講是“禿驢買梳子、無甚大用”！

　　“不過自從三千年那場大戰(zhàn)過后，以往經(jīng)常降世仙人于世間修士，驟然減少，眾多修士無不想入天門而探究竟。直到兩千年那位呂祖得到舉霞飛升之后，再度以凡人之軀重開天門，此后一百年時間里，頻繁有仙人轉(zhuǎn)世化作謫仙人！只可惜，隨著大秦王朝的覆滅，所有一切連同諸子百家在內(nèi)全都銷聲匿跡不見留存絲毫痕跡！此后千年只有寥寥以降，直至八百年前，那位歷史中記載最后一位姓葛的謫仙人降世并再度舉霞飛升以后，謫仙人就徹底消退在這天地間，再無半點跡象。有人說是兩千年呂祖那個大年份，天人仙人下凡寅吃卯糧太過嚴(yán)重，至此造成天門永固，謫仙人再也無法下凡！”

　　沐姐姐，什么是謫仙人?。?！

　　黑衣少女咳嗽一聲，臉上滿是得意的表情，望著追問恰到時機女童極為滿意說道：“謫仙原本是舊神祗犯錯被貶入凡間的一種懲罰，但后來這些真正的天上仙人發(fā)現(xiàn)，如果降臨凡間成為一個普通世俗百姓，并封住自身神識感知，以此來砥礪心性，等到某個特定節(jié)骨眼上時候，類似于幡然醒悟記起自身謫仙人的身份，以來修補自身瓶頸缺失所在，所以等到后續(xù)近三千年對謫仙人這三字所代表意義，已然是這些天上仙人修為遇見瓶頸，或是心境出現(xiàn)裂痕，想要借著謫仙人此生歷練以修補大道！”

　　陋巷少年聽到這里有些不明白的問著，“這些從天而降的謫仙人真的那么強大嗎？”

　　黑衣少女嗯了一聲，繼續(xù)說道：“正常煉氣士只有靠著一步步積土成山的石磨功夫，數(shù)百年間歷盡各種劫難，才能艱難修成三花聚頂與五氣朝元，方可舉霞飛升位列仙班！”

　　但是這些謫仙人只需要原本那個自己醒來，自身修為將不會受到任何瓶頸限制，會在極短時間里攀升數(shù)個境界，若是那些大道同源者與這座天地親昵，便會直接成為這座天地第一人，事后就算是被迫離地飛升，也能憑借一身高深莫測修為短暫在這座天地逗留。

　　你覺得他們強不強！

　　徐長生哦了一聲，一臉羨慕說著他若是滴仙人就好了。

　　黑衣少女像是被氣笑道：“好個屁，你覺得這些謫仙人下凡歷練的真正意義在于何處？若最終無法打破自身所在的瓶頸，恰好墮入凡塵時，作為拋棄前身忘卻前生的滴仙人又深陷泥潭里摸爬滾打，吃苦受難不能自拔且不說，若是被本地練氣士摁在地上來過蹂躪欺負，作為最后保命手段的靈光也被擊碎，本體強行破開禁忌回身還魂，自此勢必會在心境蒙塵，留下不可磨滅的心結(jié)，輕則修為跌落數(shù)個境界，嚴(yán)重的被化外天魔趁機亂入，徹底淪為一尊只知道殺戮邪魔外道，歷史中落得如此下場謫仙人并不在少數(shù)！”

　　說到這里，黑衣少女聳了聳肩膀，臉上滿是揶揄嘲諷的表情。

　　“如果只是這些都還好，謫仙人是死是活都和我們這些普通人沒有任何關(guān)系。但事情怪就怪在，當(dāng)這些人有一天最終醒來的時候，原本此具身體的意識絕對是要被殺死的，否則就會遺患無窮，畢竟心境二字是在是太過重要，如果不然，也不有斬三尸證道這句天塹所在了！

　　只可惜，大道之下又會有誰去在意一只螻蟻般的可憐蟲死活！

　　陋巷少年不由得一陣脊背發(fā)涼，看著身旁站著的黑衣少女，對方略顯復(fù)雜表情下，隱藏著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紛雜味道。

　　不過他背上的紅衣女童像是明白過來黑衣少女的所說，后知后覺回應(yīng)著：“原來謫仙人就是先秦?zé)挌馐堪。　?p>　　對于女童本應(yīng)對紙鶯撥浪鼓感興趣的年紀(jì)，知道“先秦丹鼎煉氣士”七個字，黑衣少女絲毫不感到奇怪。

　　嚶嚶說話的同時，將她的小腦袋擱在陋巷少年頭頂，眼角余光瞥見這一幕的黑衣少女笑容突然變得更加燦爛。于是乎，懷抱刀劍少女身體側(cè)傾，用她腦袋向身邊仿佛糖葫蘆般擱在一起大小腦袋撞去，不過好在少女只是想與身邊這位幼童玩耍，并不會撞疼對方，在碰到那個羊角小辮瞬間，黑衣少女便用巧勁收力而回。

　　女童瞬間哈哈大笑！

　　只是她也想學(xué)著黑衣少女那樣，以自己那個略顯稚嫩頭顱去觸碰對方，在黑衣少女極力配合的情況下，很快大小兩位女子很有默契的開始撞頭玩，一時間你來我往好不熱鬧。

　　只不過木樁不大，徐長生背上的女童數(shù)次晃動身形，其中數(shù)次都快到跌落下去，好在還有一旁的黑衣少女用刀劍抵住晃動身形！

　　好在時間不長，停住身形的黑衣少女便開始給徐長生解釋起何為煉氣士。

　　最早的煉氣士起源于大秦王朝，其中最大的道統(tǒng)分別是上清、靈寶、符篆、丹鼎四家派系。但經(jīng)過近兩千多年的傳承，原本得以保存下來的門派，早已融進各個傳承道統(tǒng)，變得互為你我密不可分了！

　　而主要的區(qū)別分辨所屬的宗門與道統(tǒng)，則是依靠細節(jié)上的九巾三冠不同。

　　至于嚶嚶剛剛所說的丹鼎派，因門下大多數(shù)弟子所修行入世法，所以這數(shù)千年間世俗王朝最多的羽衣相卿、當(dāng)朝國師，其中大部分都是以丹鼎一脈煉氣士擔(dān)任，而且身穿天子才能賞賜的紫衣道袍，清癯挺立如青松，氣質(zhì)飄然出塵無半點俗氣，所以很多世俗之人見了都還以為是天上仙人下凡

　　不過丹鼎一脈，一向被以山上正統(tǒng)自居的其他道統(tǒng)視為烹煉金石的旁門左道，其門下各弟子也都是將丹鼎學(xué)說給痛批的體無完膚，更有譏諷嗤笑者，說丹鼎一脈傳承至今，早早就變了味，如今應(yīng)該稱之為藥石派更為合適！

　　這條路說不好聽點叫做拾人牙慧，以他山之玉攻石的上乘方法，以此砥礪心性，將這世間大道視為可以雕琢自身修為的最佳磨刀石！

　　黑衣少女說道這里，一副滿臉得意的表情，顯然她對于這些鮮為人知的內(nèi)幕了解，絕非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

　　靜靜聆聽的徐長生也開始沉默不語，隱隱約約他覺得他自己像是抓住了什么，有些懂，但又有點不懂！

　　一旁的黑衣少女對著小女孩壓低嗓音，慢慢說著。

　　其實真正的丹鼎大家練氣士，絕非向現(xiàn)在丹鼎弟子這般依賴外物，這里面又以剛剛這位說書先生所說呂祖與天地最后一位姓葛的謫仙人為首，曾在飛升之際，在各自宗門傳承洞玄真經(jīng)、黃庭經(jīng)與龍虎玉皇樓這三本練氣之術(shù)中，有明確注解說烹煉金石的真正含義，并非是依靠那外丹堆積而成高深修為，應(yīng)是將自身比作天地熔爐，隨手抓起身邊靈氣機緣來比作金石，慎重丟入丹爐之中才可融匯而成！

　　而這二人所推崇的龍虎胎息吐故納新內(nèi)丹路數(shù)，是將人身視為三十六座大穴竅與七十二座小穴竅，更是寓意為一百零八座洞天福地，其中各自每一處皆是莫大深意，其中作用自是妙處無窮，但有些最基本的是必須采擷天氣靈氣儲藏其中，屆時才能真正舉霞飛升！

　　嚶嚶喊了一聲“沐姐姐”，她不知何時已經(jīng)玩耍著胸前那面青銅古鏡，瞧著鏡中略顯肉乎臉頰，幼童像是狠狠瞪了一眼鏡中自己，氣鼓鼓說道：“可是我曾看到過一位道家脈絡(luò)學(xué)說集大成者，說丹鼎一脈最高明的應(yīng)是內(nèi)外金丹兼修，并非是一味只追尋其中一種！”

　　“那只能說這個……”

　　黑衣少女突然頓了頓語氣，像是極為罕見的慎重考慮這位集大成者的為尊者諱。

　　即使是黑衣少女跳下木墩邊想邊沖著人群外而去，不明所以的陋巷少年只得背著女童追趕著對方腳步。

　　人群中央繼續(xù)傳來那位說書先生慷慨激昂的聲音：“直至十七年前……”

　　最后黑衣少女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對方，便索性便將話說到這里硬生生給切斷：“世間練氣士修行一途，刻苦修行之人碰到那些真正具有大機緣天賦的人，只有深深的無力感。丹鼎一脈，最高明的練氣手段當(dāng)然是內(nèi)外丹兼修，但世間能有此天賦者，恐怕萬中無一也是極大的幾率了。

　　陋巷少年背上的女童像是想起了什么，接連女俠姐姐女俠姐姐的叫著，詢問那你是煉氣士嗎？！

　　當(dāng)然不是！

　　說著雙臂環(huán)抱懷中刀劍的黑衣少女，擺了個自認(rèn)為很無敵的低頭姿勢！

　　一旁背著嚶嚶的徐長生，很是耿直的提醒說道：“沐姑娘，你的斗笠今天落我家里忘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