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瘟神花芳香和她的奇葩媽媽，劉一郎并沒有感到輕松，預(yù)感到了更重。
他站在畫室外面，看著熙熙攘攘，來來往往的人群，感到了非病理性肝痛——還有他的老同學(xué)——孫蓮心怕是在摩拳擦掌地等著他呢。
這讓他想起武俠小說里常說的一句話，把脖子洗干凈，等我來殺。
孫蓮心會手刃他嗎？
鬼才知道，神在睡覺。
但他還是條件反射，感到脖子那里癢癢。
剛才花芳香弄出的毀譽他的尷尬事件，他還不知道如何挽回造成的負(fù)面影響呢。
怎么跟孫蓮心委婉地解釋呢？
這讓劉一郎頗費躊躇，嘴上有歌，心里沒譜。
他是情場的一個青澀新司機，不是一個情場上開車速度又快又穩(wěn)的老司機，沒有經(jīng)歷過人生的大風(fēng)大浪，沒有捕過鯨，逮過鯊，沒有處理如此棘手問題的經(jīng)驗。
人生花事兒最糟亂。
總之，他不能讓孫蓮心覺得他跟花芳香有什么，要讓她知道他跟她沒有什么狗扯羊腸子的花花事兒，讓她知道他對她的專一，從來沒有一枝紅杏出墻來。
談個對象，追個姑娘，真累，比上戰(zhàn)場還戰(zhàn)場。
但不可以逃避，還是好事多磨，硬著頭皮上吧。
劉一郎走進了畫室，一臉溫和的笑容，對還在參觀畫室的孫蓮心，沒有拐彎抹角，開門見山地問道，“把那個跟我無關(guān)的女人送走了，怎么樣，我的畫室還不錯吧？”
“無關(guān)勝有關(guān)?！睂O蓮心一語雙關(guān)地說。
她說這話，有意無意，美眸巡梭別處，不瞅劉一郎，意思就是說，你跟花芳香有沒有鬼扯神拽，暗送秋天的菠菜，還是明送秋天的鮮桃，干卿何事。
把自己擇干凈，不染世塵。
“呵呵……”劉一郎尬笑著，“無關(guān)就是無關(guān)，何來無關(guān)勝有關(guān)？唉，蓮心……”
“別叫得那么親切?！睂O蓮心嘴角揶揄，擠出一個生硬的笑，打斷了劉一郎的蜜意，冷聲說，“蓮心二字，只有我爸媽這樣叫，或者陳帥溪這樣叫我，還是分門別類一些的好，別搞得剪不斷理還亂?！?p> 劉一郎討好人家，熱臉貼了一張美女冷屁股，姑且忍耐，但他不甘心被孫蓮心誤解，還是做出了解釋。
“我……”劉一郎淺笑著說，“你知道，我這人老老實實，認(rèn)準(zhǔn)餃子，不會吃米飯，我跟那個花芳香一毛錢的關(guān)系都沒有，我對天發(fā)誓……”
“別別……”孫蓮心制止了劉一郎說，“這是你的私事兒，跟天無關(guān)，跟我無關(guān)，別跟天說，也別跟我說，偶今天是啞巴，什么都不會聽見，少受其亂?！?p> 孫蓮心不想惹煩惱，不想聽劉一郎跟她談什么跟花芳香的事兒，你們戀愛不戀愛，那是你們之間的事兒，無須跟我說。
但剛才花芳香臨走的時候，給孫蓮心的添堵，心口那里一直憋著一口氣，到這會兒還沒有釋放出來。
“別不愛聽，我想，我還是解釋一下，大家心里都明了些。”劉一郎虔誠地說，“那個花芳香是我畫室的一個普通學(xué)員，有事兒沒事兒，總愛跟我套近乎，我對她不來電，我對誰……來電，你比我更清楚吧?！?p> 劉一郎說著，用熱辣辣期待的眼神看著孫蓮心。
“你跟誰來電看我干什么？想放電，電我一下？”孫蓮心咯咯地笑著說，“我是一根兒木頭，絕緣體?！?p> 她根本就不跟劉一郎鬼扯什么感情那種私密的事兒，再說，她心里只有莫之嘆，沒有劉一郎。
劉一郎又碰到軟釘子，特么非酋，心里拔涼。
“我的畫室不錯吧？”劉一郎收斂內(nèi)心戲，木然地問。
“不錯?！睂O蓮心也敷衍地點點頭。
“只是不錯？我覺得挺好。”劉一郎說著，謙遜地看一眼孫蓮心，像對待檢查指導(dǎo)工作的上級領(lǐng)導(dǎo)一樣，有些誠恐誠惶，還有想討巧地說，“我說好不算好，美女的眼睛是領(lǐng)導(dǎo)，有什么需要改進的話，就說出來，我改進。”
“挺好，沒什么需要改進的，畫畫和設(shè)計方面，你是專家?！睂O蓮心真心地表揚著劉一郎。
“磚家？你說我是搬磚的那個磚家？”劉一郎覺得孫蓮心對他進行了暗諷明譏。
“你太敏感了，你不是磚家的那個磚家，你是有學(xué)識的那個專家的專家，年輕有為的專家?！睂O蓮心瞥了劉一郎一眼，“一個大男人，心眼兒比針尖兒還小?！?p> “小到我的眼里只有你……”劉一郎小聲囁嚅了一句哪兒學(xué)來的土味情話。
“你說什么？”孫蓮心沒有聽清楚，轉(zhuǎn)臉問道。
“我說看見你參觀我的畫室，很高興?！眲⒁焕苫炭秩鲋e說。
孫蓮心忽然不知道怎么接話了，心里的那股氣又在內(nèi)心運作了，就有意無意地問：“你真把那個跟你無關(guān)的女人送走了？”
“送走了……我說了，她只是我的一個普通學(xué)員，跟我……”劉一郎沒說完，就被孫蓮心打斷了。
“她跟你怎么著那是你們的事兒，我覺得吧……算了，不說了，免得你生氣?！睂O蓮心話說到半截，停住了。
“說吧，沒事兒?！眲⒁焕纱蠖热绶穑＜{百川地說。
“那我就說了。”孫蓮心改成一副笑瞇瞇的模樣，聲音清亮地說，“你要是找了花芳香，你們結(jié)婚以后，到我自己的家串門的時候，不要帶她去我家，我膈應(yīng)?！?p> 孫蓮心說完這話，她剛才隱含在心里的受到花芳香沖撞的抑郁槽點，終于噴發(fā)而出，吐完槽點，心里舒爽，俏臉燦然。
“你……胡說八道什么，我跟貓貓狗狗結(jié)婚，哦，錯，我跟誰，我跟誰也不結(jié)婚，除非……全亂套了我……”劉一郎從來沒有如此慌亂過，他漲紅著臉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總之，我不會跟丑女花芳香結(jié)婚的，那永遠只是一個江湖傳說?！?p> “你一個男人，怎么會有女人一樣的妊娠反應(yīng)？還反應(yīng)那么大，多大月份了？多吃些安胎藥吧你?！睂O蓮心看著劉一郎慌亂不堪的樣子，覺得好笑。
但她想，不管你劉一郎找內(nèi)個姑娘，趕緊找一個結(jié)婚，不要再騷擾我和莫之嘆了，大家相安無事，還是朋友，朋友還有的做，假設(shè)我們還是在愛情雷區(qū)試步，早晚有一天都會被愛情炸彈，炸成分崩離析的粉末……
細想極恐。
“你什么時候成醫(yī)生了？是醫(yī)生，也是一枚庸醫(yī)，你診斷一個男人有妊娠反應(yīng)，也是豬下大象的節(jié)奏啊。”劉一郎說這話化解了尷尬。
參觀了一會兒畫室，快走到東邊墻角的時候，在墻根兒下，孫蓮心發(fā)現(xiàn)了已經(jīng)創(chuàng)作完成的幾幅人物肖像畫，一愣，看著其中的一幅裸體畫，差點兒驚掉下巴。
猛一看，又好似畫的她的一幅肖像畫，但跟剛才那幅畫有著云泥之別。
剛才那幅畫里的她還穿著衣服，是現(xiàn)代文明的產(chǎn)物，這幅畫里的她就不同了，不著寸縷，沒有布絲兒，簡直就是剛從原始森林里跑出來的原始尤物，別說別人看了會意亂情迷，她自己看了都招架不住，又特么當(dāng)著一個她不愛的男人的面，又特么這畫又是她排斥的男人畫的自己的裸畫，她羞怒了。
孫蓮心俏麗的臉，噴血的怒紅，她的美眸泛著幽冷寒光。
這是藝術(shù)品的展示嗎？不是，這是一番凌虐，當(dāng)面欺凌，哪堪忍受，看畫的眼里要噴出火來，焚燒了讓她內(nèi)涵羞憤的裸畫。
“我沒有照著你本人臨摹，想象著畫的，怎么樣？”劉一郎這廝，還真的是一根兒木頭，沒有感受到孫蓮心的情緒波動，還有些傻傻且自豪地說，“你如果給我當(dāng)模特，現(xiàn)場臨摹，會更好?！?p> “會更騷，你真騷?！睂O蓮心罵了劉一郎一句。
因為從窗戶里透進光線的原因，強烈的光線影響到孫蓮心的視覺聚焦，再加上光束中有塵糜浮動，有些眼暈，圖像也有些飄忽，難以定格。
孫蓮心快走一步，到了裸畫近前，看明白了，那確確實實就是她的人物肖像畫，身體修長、勻稱，美艷艷肌肉，線條流暢，渾然一體。
孫蓮心古怪地笑了，隱忍著怒，不輕不重地說：“看上去不錯，沒想到你的畫技高超。”
“高超還是高潮？”劉一郎一見孫蓮心對畫很滿意，也高興起來，想跟孫蓮心開個小玩笑，但他不太會開玩笑，也不像莫之嘆那廝一樣擅長開玩笑，聽上去很猥瑣。
“別放屁！”孫蓮心果然變臉，當(dāng)即殺伐果斷地把劉一郎懟回去，臉色很冷。
“你看你這嘴唇，多性感啊。”劉一郎那廝只專注畫了，還是沒有注意孫蓮心的細微變化，還在夸著。
孫蓮心騰地臉紅成了剛出鍋的清蒸大紅蝦，又勾起了劉一郎對她的近似性侵的“艷吻門”事件，讓她蒙羞，至今還有心理陰影。
因為受“艷吻門”事件的影響，讓她至今不敢跟莫之嘆接吻，得了接吻恐懼癥不說，莫之嘆也有接吻恐懼癥，他這是罪惡累累的一箭雙雕啊。
“你沒有經(jīng)過我的同意，畫我的肖像，這違法……”孫蓮心向劉一郎突然發(fā)起責(zé)難。
“我把賣畫的錢都給你?！眲⒁焕删褪锹?，這時候還沉浸在孫蓮心剛才對他的那句所謂的夸贊之中。
“什么？你要把我賣掉……把我的畫賣掉？”孫蓮心瞪大了兩只寒光冷眸。
“這畫已經(jīng)出售了，買畫的人叫劉金鼎，好像是一個上市公司的董事長，八萬塊錢?！眲⒁焕烧f著，看了有些驚異的孫蓮心一眼。
他沒有想別的意思，還以為她感到賣她的畫很值得，很自豪。
“劉金鼎？八萬塊？”孫蓮心想確定一下。
“對！八萬！”劉一郎眉毛一挑，有些傲嬌地說，“對方交了定金，明天把畫拉走?！?p> “挺高的?！睂O蓮心滿眼塵埃。
“錢都是你的。”劉一郎豪爽大方地說。
“我不許你賣，你這是對我的侮辱?！睂O蓮心一臉的疏冷，含恨的目光如刀鋒，凜然殺氣，冰冷地刺向劉一郎。
在她的意識里，她的名字肖像，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應(yīng)該受到法律的保護，劉一郎沒有經(jīng)過她的允許和授權(quán)，就要把她的肖像賣掉，這是嚴(yán)重地侵犯了她的隱私權(quán)，是要付法律責(zé)任的。
“我……沒有侮辱你?！眲⒁焕筛械教齑蟮脑┩?，簡直就是無妄之災(zāi)。
“你侮辱了我，還騷擾了我。”孫蓮心一字一頓地說，“你沒有經(jīng)過我的同意，就畫我的裸體，侵犯我的肖像，還把我商業(yè)化了，做出了比價，還要把畫我的畫賣掉，變成銅臭，沾染上銅臭的氣息，這不是侮辱我嗎？是可忍孰不可忍?！?p> “啊——”還有這種荒誕的奇葩解釋啊，劉一郎慌神了，沒想到孫蓮心會發(fā)這么大的火，眼里冒出來的熊熊大火，能烤熟一只烤鵝。
“本姑娘生氣了，氣沖牛斗?！睂O蓮心冷森森地說：“你把我當(dāng)一件商品賣了，真是奇恥大辱！”
“畫不賣了，我把定金退了或者……”劉一郎平復(fù)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陪著小心說著，但又覺得很為難，既然賣給人家了，就不能反悔，要講誠信。
沒有誠信，怎么混世界，誰理你??？
“或者什么？”孫蓮心問道。
“或者讓買家再加點兒錢，還是賣給他吧?！眲⒁焕赏耆桥阒⌒模躺塘苛康牡吐曄職?。
“這畫一定不能賣！”孫蓮心口吻堅決地說。
“那……好吧。推掉買家，有些困難，但困難再大，我也要想辦法推掉?！眲⒁焕蓢肃橹?，折中地說，“或者，干脆這樣行吧，我把這畫當(dāng)我畫室的鎮(zhèn)館之寶，你看怎樣？”
“把我裸露在這里，還是一樣啊?！睂O蓮心口吻硬氣地說，“我要把畫拿走。萬一讓莫之嘆看到了你給我畫的所謂裸畫，就講不清楚了，他會懷疑我跟你怎么樣了，肯定會崩潰了，說不定會毀掉我跟莫之嘆之間的深深愛情?！?p> “毀了就毀了，我是接盤俠?！眲⒁焕纱蠖热绶穑患膊恍斓卣f。
“別放狗屁，這不是兒戲，后果會很嚴(yán)重，你我都承擔(dān)不起。”孫蓮心冷眸犀利如刀地拿起了讓她蒙羞的那副畫。
“別拿走啊，當(dāng)鎮(zhèn)館之寶多好??！”劉一郎有些急眼地說，“也向京城的人民展現(xiàn)你的美。”
“不行！”孫蓮心冷厲地說，“放在這里，隱患很多，就算莫之嘆含恨允許了，我也怕那些不懷好意的人，看不該看的地方，然后評頭論足，如果語言再齷齪一些，我享受不了那種受辱的待遇?！?p> 孫蓮心說著，此一刻她出現(xiàn)紊亂，且毛骨悚然，脊背發(fā)寒。
“沒有人……會對美產(chǎn)生邪念吧?！眲⒁焕煽嘈ο肜^續(xù)挽留自己辛辛苦苦，熬夜熬出來的杰作。
“誰說不會，有人看見女人的臉，就想到女人的唇；看見女人的肚臍，就會想到臍下三寸，我勒個恨啊?！睂O蓮心說到女人的唇和臍下三寸的時候，自己的臉騰地紅了，她看見劉一郎的臉也紅了，他們都想起了那件艷吻門的陳年舊事，都有些尷尬。
孫蓮心意欲拿走那幅畫，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了，劉一郎只好搖頭太息：“你想拿就拿走吧?！?p> 孫蓮心剛要把畫拿走，一個人忽然在他們的身后大喊了一聲：“那是我的畫，不要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