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宣誓效忠

　　間桐雁夜聽到羅蘭的邀請，并沒有馬上答話，與幼小而沒有歸宿的櫻不同，之所以這么多年一直能安分的旁觀著一切，將對遠(yuǎn)坂時臣的恨意壓在心底，是因為他對遠(yuǎn)坂葵的愛。

　　已經(jīng)死去的間桐臟硯正是因為看見雁夜這種充滿犧牲的自我姿態(tài)，宛如過去的自己一樣，才會產(chǎn)生渴望折磨他的想法。

　　但現(xiàn)在，他的遮羞布全部被羅蘭扯了下來，只能面對自己那骯臟，自私，真實的內(nèi)心了。

　　平凡時的所作所為或許是一個人的一部分，但羅蘭始終認(rèn)為，只有獲得了力量后的行動，才可以看出一個人的本性。

　　間桐雁夜以保護(hù)為驅(qū)使自己的借口，將私怨至于愿望之上，可見，他是一個十分好用的棋子。

　　愛，是無法勝過恨的。

　　它們本來就是一對雙生子，越是龐大的愛，他投射下來的影子就越是巨大，化作柴薪，將恨意熊熊點燃。

　　在之前的講述中，間桐雁夜始終將自己放在受害者的角色身上，一味的吹噓，抱怨自己所遭受的苦難，這正是他懸掛著自己編織出來的意義之網(wǎng)上的證明。

　　間桐雁夜半跪在地上，仰視著羅蘭，說道：“連我這樣卑劣的家伙，你都甘心使用嗎？一般來說，應(yīng)該是現(xiàn)在就除掉我，減少對手更劃算吧?！?p>　　“卑劣？”

　　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樣，羅蘭大聲狂笑起來，“就這種沉溺在小家子氣的復(fù)仇？與我見過的人，做過的事比起來，根本不足一提。”

　　連鬼舞辻無慘這種純粹的人渣，羅蘭與他一樣能暢談，間桐雁夜的這種恨意算得了什么？他甚至連傷害無辜者的想法都沒有，最多只能叫偏執(zhí)狂，連惡人都算不上。

　　“而且，單純的用善惡評價人，是最無趣的做法，世界是一個矛盾的螺旋，我只會關(guān)注有趣的部分，間桐雁夜，現(xiàn)在的你，就很有趣?！?p>　　羅蘭用傲慢的口吻做出了評價，看著間桐雁夜，“掙扎的木偶在自私的欲望中被自己毀滅的戲劇我已經(jīng)看過一遍了，所以，我現(xiàn)在想看更加充滿新意的東西，比如，獲得了力量的間桐雁夜會怎么選擇？你知道的，暴力無法解決問題，只會制造悲劇，但要解決產(chǎn)生問題的人，還是綽綽有余的?！?p>　　“你能夠接受，遠(yuǎn)坂時臣被其他人殺死嗎？”

　　“不……”

　　這句話一下子讓間桐雁夜忘記了自己身上被蠶食的痛苦，馬上瞪大了眼睛，他主動去改造身體，獲得參加圣杯戰(zhàn)爭的資格，很大程度上，都是為了能與遠(yuǎn)坂時臣站在一個層面上。

　　只是想象一下時臣莫名其妙的死訊傳來，間桐雁夜的腦海里就閃過了對方的一幕幕，優(yōu)雅的風(fēng)姿，華麗的魔術(shù)，令人艷羨的家庭，以遠(yuǎn)坂葵為起點而蔓延的人生中，間桐雁夜的大部分情感所纏繞的，都是那個男人。

　　如果，如果不做個了斷的話，自己一定無法觸碰到真正的幸福，名為間桐雁夜的人格一定會被空洞填滿，崩壞。

　　“絕對不可以！”間桐雁夜像野獸一樣嘶吼出聲，眼中有著漆黑而渾濁的情緒翻滾。

　　“殺了那家伙的，只能是我！”

　　將內(nèi)心的情緒說出口，間桐雁夜反而有種卸下負(fù)擔(dān)一樣的暢快感，是的，比起拯救櫻，真正支撐自己活過沖突，反而是對遠(yuǎn)坂時臣的恨意。

　　因為知道痛苦可以獲得實力，他才主動接受了改造，只有實力，才可以將他的憤怒發(fā)泄出來。

　　“所以，要來到我這邊嗎？”

　　羅蘭用意味不明的聲音再次發(fā)出了邀請，盡管他已經(jīng)知道答案，卻還是期待，是否會有新的精神，在間桐雁夜這具垂死的身體里綻放出來，如果真的是那樣，他不但不會因為被拒絕而感到惱怒，反而會因為那黃金般閃耀的珍貴之物發(fā)出歡喜的贊嘆。

　　能見證這種蛻變的過程，本就是有趣至極的享受，因為堅信著這種東西，羅蘭才不論善惡愛著所有被稱為人的存在，因為經(jīng)歷過只剩下貪婪渴望的野獸丑態(tài)，羅蘭才更加珍惜那種精神。

　　“呵，我這具已經(jīng)菠蘿菠蘿噠的身體，如果不依靠他人的幫助，恐怕什么都做不到吧?！?p>　　間桐雁夜撐著自己，抹掉了嘴角的鮮血。

　　“那么，答案只有一個了不是嗎？”

　　間桐雁夜伏下了自己的身體，“我將效忠于您！”

　　“我已經(jīng)沒有任何留戀了，在生命的盡頭，總要為自己而活一次吧，只要你能給予我和遠(yuǎn)坂時臣對抗的力量，讓我殺了他，不管是靈魂還是其他，隨便你拿去，我這種可悲的家伙，也不會有更好的下場了?！?p>　　“你的決意，我確實感受到了，雖然依舊丑陋不堪，但好歹也算是破繭成蝶了呢，雁夜君，比起這么疏離的態(tài)度，用親密的共犯來看待我，說不定會更加恰當(dāng)喔?！?p>　　羅蘭的嘴角勾起一絲惡作劇般的弧度，一改之前的冰冷，用親切的態(tài)度說道。

　　“共犯……嗎？你果然是個很惡劣的家伙，”之前還被羅蘭的恐懼給淹沒，可在被揭開真面目，又被施以認(rèn)可之后，間桐雁夜意外的感覺到，自己的心中，有了一絲奇妙的安心感。

　　這是他除了遠(yuǎn)坂葵以外，再一次受到了他人的認(rèn)可。

　　間桐雁夜不再猶豫，垂下頭，接過了羅蘭遞過來的那只手。

　　“羅蘭大人?！?p>　　“那么，雁夜君，好好的休息一下吧，”獲得好用的棋子后，羅蘭也不打算在折騰他了，間桐雁夜的體內(nèi)蟲子的改造還沒有徹底完成，現(xiàn)在的他，還需要加點料。

　　“羅蘭大人，不必用雁夜來稱呼我了，叫我間桐就好，”看著深黑色的影子化作漩渦，讓自己身體的緩緩沉下，間桐雁夜發(fā)出了沙啞的慨嘆，“那個老蟲子說得對，我這種家伙，果然是擁有間桐之魂的渣滓，也只配使用這個被詛咒的名字?！?p>　　“是嗎？”羅蘭的聲音聽不出悲喜，只有著夜色般靜謐的柔和。

　　“那么，晚安，間桐。”

　　間桐雁夜閉上了眼睛，聽著蟲群在體內(nèi)撕咬自己血肉的聲音，居然覺得有些好聽。

　　接著，不知道是初醒還是未眠的黑暗，從四面八方滂沱的落下，將他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