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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魘之魂

24.ANGELS

夢魘之魂 霧霾散 4859 2021-08-19 17:19:21

  人體是脆弱的。

  這樣一副由血肉白骨筑成的□□凡胎,沒有鱗甲覆蓋,無羽翼可供飛翔,無皮毛御寒,不能自由潛行在水底。

  萬物之靈長。

  這樣一群擁有著最為柔軟表皮的智慧生物,心存最為豐沛的七情六欲。

  靈魂的多樣性,無數(shù)曲折的生命線,可塑記憶。

  人類,一種復(fù)雜的生命體。

  他們稱-霸世界運用頭腦和工具,以適用的武器武裝己身,用最為美妙的語言欺詐蒙騙。

  然而這些浮于表層的外物,在野蠻的絕對力量面前漏洞百出,在頭腦混亂間,是否還能下達(dá)出最為正確的判斷?

  這里,是未知。

  你清楚是什么東西接近了你嗎?

  驚叫混亂的人群中,被無形之物拽起升于半空的數(shù)名玩家,像是娃娃機內(nèi)被選中的心儀玩偶,無力又毫無選擇的吊起,他們的咽喉呈圈形下陷,不知是被什么東西纏繞緊勒,頸骨接連發(fā)出折斷的清脆聲響。

  那些年輕而稚嫩的臉上帶著恐懼和茫然,他們并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會被惡魔選中。

  這些事情的發(fā)生往往都毫無道理。

  “呃……”騰沖翻著白眼,他胡亂的用雙手摳挖著掐住他脖子的東西,指望自己能掙脫開來,在大力的抓撓下,指縫里塞進許些怪物的碎肉,一些黏膩的液體從纏繞的部分淌下,逐漸腐蝕掉他的表層肌膚,散發(fā)出腥臭熏鼻的氣味來。

  這次就要交代在這里了嗎?

  脖子幾乎被整個折斷,伴隨著那股鉆心刺骨疼痛感的,是大腦的缺氧和無法抑制的窒息感。

  騰沖腦中一片空白。

  他雙腿胡亂的蹬著,旁邊一位與他相同境地的哥們怪叫著開了槍。

  這樣毫無章法的胡亂射擊大概是這位哥們兒臨死前的掙扎,在他渾身痙攣不住抽搐,帶著絕望斷氣后,手指仍執(zhí)拗的緊扣扳機,掛在他手中的那把瘋狂擺動AK活像是綁在一條繩子上,四下劇烈晃動著,大量傾瀉而出的流彈并沒有什么準(zhǔn)頭可言,無差別的掃射著一切槍口甩動過的地方。

  騰沖中彈了。

  大腿傳來的穿透式疼痛和大量失血讓他短暫回神,進入死亡倒計時的他,脖子呈90°彎曲,頸骨完全斷裂,他的腦袋聳拉著,此時世界在他眼中顛倒,顏色在逐漸消退,化為原始的黑白兩色,那烏龍的一槍恰巧把他從走馬燈中抽離出來。

  啊啊。

  我活不了了。

  他黯淡無神的雙眼麻木的望著奔逃的人群,他們邁動雙腿往后撤退著,有人在尖叫,有人摔倒,有人攙扶著同伴,手拿武器護衛(wèi)著,一副潰逃之象。

  ……令人厭惡。

  令人嫉妒。

  為什么,你活著。

  而我,卻要去死呢?

  “咔嚓?!彬v沖嘔出一口血沫,他的胸前鑲嵌著一顆破壞力極強的高能炸-藥,這是很早之前就備下的,在他設(shè)想的情景里,這份炸-藥可以威脅到逼迫或想要陷害他的人,也可以借此去威脅他人以獲得相應(yīng)籌碼,再不濟他也可以與憎恨之人同歸于盡。

  騰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

  但他真的,不想就這樣結(jié)束掉自己的生命。

  他笑望著這荒誕的世界,微微顫抖的手沒有猶豫的按下引爆鍵。

  一起下地獄吧,‘伙伴’們。

  “嘭?。?!”

  沒有人注意那些第一批被怪物選中拉起的‘幸運’玩家們。

  在他們突然升起的那一刻起,在場所有人即刻在心底給他們判了死刑。

  所以,那顆在半空中突然爆開的高能炸-藥,在它引爆之前,沒有誰能預(yù)料到這一波隊友反殺。

  震耳欲聾的音爆聲迸發(fā),四周的落地玻璃應(yīng)聲而碎,火光與硝煙從爆炸點噴-濺式蔓延,巨大的氣浪攜著無數(shù)碎片爆破飛射而出,穹頂瞬間炸裂,無數(shù)支撐材料紛紛下墜砸向地面,灰塵彌漫。

  “轟轟隆……”老舊的建筑物各個支撐點發(fā)出令人擔(dān)憂的顫動聲,承重柱的轟然倒塌引起一系列連鎖反應(yīng),整座地表大廳開始由點及面的持續(xù)坍塌,仿若地震一般下陷碎裂,片刻后大廳化為廢墟,碎石塊在原地壘砌起一座新墳,沒有人能逃出這里。

  …………

  她不知道過了多久。

  耳畔是嗡鳴的白噪聲。

  溫言俯趴在碎石堆里,鼻腔內(nèi)涌出鮮血,頭腦混亂,腹腔中還殘留著由爆炸產(chǎn)生的震顫感,那種內(nèi)臟全部都翻滾一遍的難挨感覺在心底涌動著,讓人不自覺的呻-吟出聲。

  渾身……都好疼。

  溫言稍微挪動了一下,不少碎石屑落下,砸在周圍。

  好重。

  背上似乎有很多東西壓著,但是觸感著實奇怪,是什么?石塊?木材?鋼筋?

  有濕潤的溫?zé)嵋后w從上方滴落,順著溫言的后頸淌下,潤濕了她的發(fā),應(yīng)該是有一會兒了,這些液體在她臉頰邊匯聚成一灘小水洼。

  順著縫隙透來的陽光起到了微弱的照明效果,溫言艱難的撐起身體,讓自己離那灘‘水’遠(yuǎn)一點點。

  暗紅色的帶著鐵銹味的液體。

  血?!

  “……你醒了?”

  后面?zhèn)鱽砦⑷醯恼f話聲,驚的溫言一抖,她感受了下后背的溫度,那種奇怪的感覺有了解答。

  有人在自己背后。

  爆炸響起的那一刻,有人為自己擋了一擊?

  溫言不知道,那時候她正往外跑著,沒有注意到背后,也無從得知大佬是怎么從那么遠(yuǎn)的地方一下到達(dá)她背后的,溫言沉默著,她無法明白這樣舍己為人的行為,也沒有準(zhǔn)備好欠下這份人情,正當(dāng)她想問下他傷勢怎樣時,后背的那人徹底沒了聲音。

  對于見識過很多生死場面,爾虞我詐的資深玩家來說,這樣的行為是不符合常理的。

  他沒有必要為臨時隊友豁出性命。

  ……這就很難辦了。

  被埋在石塊底下,空氣流通慢,如果不盡快脫離的話,會有窒息的危險,目前不知道背后大佬傷勢如何,而且害怕大動作會二次傷害到他的溫言,小幅度翻身,將自己的后背挪了出來。

  不弄出來,恐怕在釋放蛛爪的時候,她會捅了大佬八個窟窿。

  說來慚愧,目前來說,這血脈融合,是她的唯一依仗。

  冰冷異常的感覺覆蓋全身,運用融合還不太熟練的溫言,壓抑著冷蛛血脈的爆發(fā),盡量小心翼翼的呼喚出蛛爪,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

  太快會造成塌方。

  而太慢……傷員不知道能否撐的住,等待到接受治療的那一刻。

  溫言后背的黑色上衣被鼓動的異物撐開,八只爪像是植物生長一樣慢慢抽芽,尖銳的冷蛛腿尖穿透細(xì)嫩的肌膚,均勻的劃破棉質(zhì)布料,從她身體中抽離出來。

  一點一點,生長,延伸,拔-出,成為她新的肢體。

  那真是一種古怪的感覺,心底升起的蓬勃殺意和好戰(zhàn)感與渾身蔓延的冷意形成對比,此時溫言與冷蛛血脈融合程度已達(dá)到50%左右。

  隨著黝黑堅硬,長著細(xì)密剛毛的蛛爪撬開石塊,削豆腐塊一樣破開廢墟,將兩人從無數(shù)磚石瓦塊中解放出來,溫言的雙眼也抑制不住的爬滿血絲,眼白充血,黑色的瞳孔緊縮,化為針尖大小,最后她的雙眼徹底變?yōu)樾杉t色,瞳孔中心一點黑仁。

  少女翻身坐起,她背后展開的長爪宛若羽翼般揮開,其額頭上呈花紋狀排列滾動的八只血紅復(fù)眼觀察著周圍,遠(yuǎn)看恰似詭異妖嬈的遠(yuǎn)古圖騰,原本稚嫩可愛的臉上參雜著些許瘋狂,她像是在心底掙扎著什么,表情幾次變化。

  不能吃,這個,不行。

  溫言垂頭看著面前橫躺著的青年,他的狀態(tài)說不上好,那場沒有預(yù)兆的爆炸直接瓦解掉他裝備的高級防具,將他背后掀開一層皮,坑坑洼洼的傷口遍布背肌,混合著水泥殘渣凹陷進去,而后落下的條形鋼筋整個兒貫透了他的大腿肌肉,將青年釘在了地上。

  形容說不出的狼狽凄涼。

  為了她。

  溫言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移開視線。

  搞不懂。

  這到底是為什么呢?

  無法繼續(xù)思考下去的溫言結(jié)束糾結(jié),她弄不明白這些,不過她現(xiàn)在可以肯定的是,她腦子一定是壞掉了,居然覺得青年是可食用材料。

  還是肉質(zhì)上佳的那種。

  血脈融合50%后的溫言,視野更廣,嗅覺聽覺愈加上乘,不用她刻意搜尋,四面八方傳來的幸存者氣息就像是地圖標(biāo)紅的點一樣明顯,這其中包括了她熟悉的幾道氣息。

  他們也還活著,太好了。

  溫言沒有貿(mào)然移動楚淵,她僅僅只能處理輕微的皮肉外傷,并不具備高深的醫(yī)療知識,在楚淵可能內(nèi)臟受損的情況下,她只能去求助他人。

  速度要快。

  ……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感受到臉頰被抽打的刺激疼痛感,牧遙之云里霧里的睜開雙眼。

  還沒等他看清是誰把他提起來毆打他的臉頰,就被那人駕著,往旁邊拖去。

  爆炸,對了,是爆炸。

  牧遙之揉揉眼睛,回想起來爆炸的一瞬間,楚哥及時捏碎了兩個魔法水晶,黃色水晶魔法效果是時間延緩,用于爭取時間讓他張開防護屏障,藍(lán)色水晶魔法效果是瞬移,用于……

  不用想了,肯定是去救妹子去了。

  等下……這么一算起來,楚哥根本沒有時間張開防護屏障???!

  那一塊黃色水晶,是最后的了。

  “艸!”牧遙之余光瞄到一旁寒光四射的冷蛛腿尖,嚇出了一身冷汗,人也跟著清醒起來,這時候他才意識到了領(lǐng)著他的人不是楚淵,而是……

  新人妹子?!

  我的天……

  溫言沒管牧遙之害不害怕她,也不想理會。

  這些東西放在這里都沒有意義。

  現(xiàn)在的她,少有羞恥心,無罪惡感,感情波動平緩,冷靜的可怕。

  唯一在心底不斷沸騰的火熱情感,好像只有蓬勃嗜血的熱烈殺意,和渴望撕碎獵物的叫囂戰(zhàn)欲。

  溫言血紅的雙眼撇過牧遙之,換來對方的冷戰(zhàn),他好像畏懼著她,不敢與她眼神對視,顫抖著扭開頭來。

  沒關(guān)系,這很正常,溫言移開視線。

  一開始,連我也嚇的不清。

  溫言把牧遙之輕輕的丟到楚淵身邊,這片區(qū)域的碎石塊已經(jīng)被她清空,因為不知道那些怪物有沒有死絕,她抓起四周散落的鋼筋狠-插在地磚中,權(quán)當(dāng)支架,再用堅韌又具有粘性效果的絲線圍繞鋼筋,迅速的織成一張大網(wǎng)將他們罩在里面,制成一層防護。

  最后留下一根絲線黏在蛛爪上,就算她看不見,之后要是這里有異動,她也能及時發(fā)現(xiàn)。

  這就是蜘蛛織網(wǎng)的便利。

  溫言冷眼瞧著牧遙之愈來愈蒼白的面容,他仿佛害怕自己突然發(fā)狂一樣戒備的看著她,小幅度的側(cè)過身體護在楚淵身前。

  他覺得我要吃了他們?

  怎么可能。

  “別愣著了,快給他治療?!睖匮杂X得自己再不說話,對方可能就要開-槍了:“盡量不要離開網(wǎng),這是保護?!?p>  沒有留戀,她留下這句話后轉(zhuǎn)身就走,直奔唐甜甜與七分音符所在的位置。

  “霧草……!她居然還有自我意識!”牧遙之震驚的看著溫言離去,有些不敢置信,他剛才被那雙冰冷嗜血的雙眼所注視的時候,真的以為自己會被殺掉,連FN都偷偷摸出來了。

  因為那完完全全就是野獸看著獵物的眼神啊!

  一種無言的恐懼彌漫牧遙之心頭,血脈覺醒者,他是知道這種玩家的存在的,這類人全部都是玩家中的狂戰(zhàn)士,無論是誰,在血液融合過高,外貌發(fā)生了大幅度變化后,本性都會扭曲掉,無一例外的暴走失控,嗜血,有時候甚至?xí)橙恕?p>  簡單說,那些玩家就是,一群披著人類表皮的怪物瘋子。

  這個妹子……她?

  牧遙之腦子里亂的不行,他甩甩頭晃開這些紛雜的憂慮,轉(zhuǎn)身專心致志的為楚淵治療起來,不管怎樣,老大的傷耽誤不起。

  還好他們常備多套裝備,兩人的隨身空間里都有足夠的醫(yī)療用品和對方的常使用裝備武器。

  這樣二手儲備就是為了預(yù)防這種一方昏迷無法開啟隨身空間的棘手狀況。

  希望她能一直保持清醒吧。

  牧遙之不信神,但是他還是祈禱著,盼望著。

  “SparklingangelIbelieved

  我相信閃光的天使

   Youweremysaviourinmytimeofneed

  是我危難之時的救世主。

   BlindedbyfaithIcouldn\'thear

  被信仰蒙住了眼睛我什么也聽不到

   Allthewhispersthewarningssoclear

  所有的私語和警告都那么清晰…………”

  掛式耳機被爆炸產(chǎn)生的沖擊波擊飛,耳機線抽開,歌曲外放出來,回蕩在唐元迷蒙的腦海中。

  分不清這歌聲是來自夢境還是現(xiàn)實,或是別的什么天外之音。

  唐元被他的姐姐擁在懷中,熟悉的歌曲喚醒了他的神智。

  “唐甜甜?!”

  擁住他的柔軟軀體并沒有回應(yīng)他,以往他直接喚她姓名接連而來的熟悉笑罵沒有再次出現(xiàn),那些殘存的溫暖幾乎要逼瘋掉唐元,他埋在姐姐的懷中,周圍堅硬的石塊沉重的壘著,讓人無法移動一絲一毫,雙手都無法抽出,他連抬起頭來確認(rèn)姐姐的鼻息這樣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到。

  你不能死,你不會死,不……不可以……不行,這是不對的,不可能??!

  “唐甜甜!唐甜甜!!”唐元叫喊著,失去了平日的冷顏自持,他發(fā)了瘋一樣嚷著,淚水潤濕眼眶,嘶啞的聲音逐漸哽咽,化為低聲的嗚咽。

  “姐……”

  誰……誰來。

  誰來救救我姐姐……

  不管是誰……?。。?p>  “卡擦……”

  不知是否有神靈聽見了他的呼喚。

  頭頂蓋住的石塊發(fā)出被移動的聲響,有一束亮光投射進來,周圍堅硬的建筑殘渣開始松動,下墜的零散石塊被尖端閃動著寒光的黑影阻止擊飛,沒有傷害到他們。

  唐元在能動的時候第一時間探了探唐甜甜的鼻息。

  姐姐還活著。

  太好了。

  唐元松了口氣,淚水順著臉頰流下,他抬起頭來。

  頂上逆光的身影模糊不清,她背后的伸展的陰影像是翅膀一樣沐浴光芒,莫名的讓人感受到圣潔與救贖。

  “Iseetheangels

  我看見了天使

   I\'llleadthemtoyourdoor

  我會把他們領(lǐng)到你的門口

   There\'snoescapenow

  再也沒有逃避

   Nomercynomore

  再也沒有憐憫…………”

  歌聲高聲唱頌著,清澈虔誠的女高音直擊心靈,伴隨著這回蕩在廢墟中的美妙聲樂,背負(fù)八爪的黑發(fā)少女移開桎梏,將水泥石板甩開,血紅可怖的雙眼望了進來。

  “Fallenangeltellmewhy

  墮落的天使,告訴我為什么

   Whatisthereasonthethorninyoureye

  為什么你的眼中會有荊棘……”

  是她?

  唐元愣愣的仰頭看著高處站著的溫言,她用勾爪小心翼翼勾起他們的衣服,將他們姐弟倆拉了起來。

  邪氣凌然。

  天使?

  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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