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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記三篇

短記三篇 涼雨音 2030 2021-08-07 03:32:53

  蔡先生走的第七日,便是老祖宗說的頭七。

  蔡家人收集完蔡先生的遺物,長子等人還要行守魂禮,從早晨八時至夜晚八時,除去方便的時間,其余都將在一張鋪滿蔡先生遺物的草席上度過。

  幼子是最不耐寂寞的,他總是吵吵嚷嚷,仆人不敢頂撞,對他的要求只好照辦為之。

  阿全賞給幼子的糖果箱要全部拿來,銅響也要置換成銀元或金元。

  “唉,小少爺這病實在折磨人?!庇鬃拥哪虌尠Ⅲ蠒r常自語,幼子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幼子的母親——即為蔡先生的小妾早年難產(chǎn)離世了,留下幼子孤零零一個人,阿笙也是熱心腸,替蔡先生和長子的母親那里接過撫養(yǎng)幼子的活。

  最初看病時,大夫說是患了麻痹癥,稍大了點再看,確診為癲癇,或間接患有精神類的疾病。

  得知這個結(jié)果,蔡家的仆人紛紛勸阻阿笙不要再養(yǎng)了,既然是蔡先生不要、長子母親不要,她也是可以不要的,這么留下可是個累贅。

  阿笙總是念及自己年齡大了,若是幼子有孝心,以后自己去了地獄,閻王爺總會寬恕幾分。

  按理蔡先生離世,只有子嗣或妻媳可以進行守魂禮,阿笙是完全沒有資格的,即便她自己也知道,來了蔡家近二十年,蔡老先生的守魂禮她也是遠(yuǎn)遠(yuǎn)看著的。

  然而這回蔡先生的妻子大發(fā)慈悲讓阿笙陪同他們坐在草席上看守蔡先生的魂靈,長子是不滿意的,他向來主張主仆分別,不能因為阿笙一直照顧著幼子就讓她與他們同坐。

  “阿笙年輕時就在蔡家做事,二十年過去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再說你阿爹都不在了何必這么計較。”蔡先生的妻子拉著阿笙的手噓寒問暖,仿佛一副好姐妹的模樣。

  阿笙受寵若驚,心下暗自納悶,今兒個老爺走了夫人瘋了么?

  長子眼角陰翳,他沒有了從前那個健壯的身軀,反倒縱欲過度似的。

  到了午時,后廚的人來招呼,蔡先生的妻子仍是攥著阿笙的手不放開,飯桌上阿笙坐立不安,許是看出了她的不自然,蔡先生的妻子減少了幾分熱情。

  “阿娘,阿爹死前有和你說什么嗎?”長子突然發(fā)問。

  “夫人……”服侍蔡先生妻子的奴仆脫口出聲,夫人便止住她的話,“這倒沒有,你阿爹走得突然,遺囑也未立。”

  “哦,這樣啊……”長子收回目光。

  一頓午飯吃得極為艱難,阿笙在多種情緒交雜的局面里感到尷尬,“夫人,小少爺去了哪里?”

  她想到幼子會因得到獎賞而開懷大笑的可愛表情來,心里忍不住想要親吻那張稚嫩的臉龐。

  “不用管他,他早吃完了飯在后院捕鳥呢。”

  “捕鳥?他竟學(xué)會了捕鳥……也好啊,多會點東西是好的。”阿笙止不住笑了,褶皺也能清楚看見。

  “會這些有什么用?”長子從不正眼瞧過幼子,私下里更覺得他是個帶病的人,阿全以前讓他叫阿爹都能叫得出來,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夜晚八時一到,眾人終于脫離苦海,各自回屋休息了。

  夫人是最早休息的,鄰里經(jīng)常夸她生活好,對待任何事都沒有煩惱顧慮。

  阿笙可是睡不著了,躺在床上思索著夫人對她的態(tài)度,實在可疑,蔡先生走前夫人是不曾這樣熱情對她的,任何事都要翻上幾番白眼,有時候還能聽到夫人抱怨蔡先生不回蔡家,也煩惱自己是否變了黃臉婆,如若不然蔡先生怎會抱著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喊她夫人?

  阿笙橫豎睡不著,想找來幼子與她同床,又怕夫人發(fā)覺,她雖然替夫人和蔡先生照顧幼子,可她終究是個外人,太過親切行不通的。

  從床頭翻了幾本書出來,她是愛看書的,一頁頁的圖畫上滿是圈圈點點,精致且白皙……看得她粉云升起呼吸紊亂……腿間并做一線……再看下去怕是要長針眼了。

  阿笙扭捏的姿態(tài)被門外的一雙眼睛看得一清二楚,“這阿笙,半百的年紀(jì)都要到了竟學(xué)起勾欄院里的女子?!?p>  初月一始的風(fēng)還是寒冷的,然而阻攔不住阿笙心里冒起的火熱。

  “你的媽媽的,學(xué)什么不好偏學(xué)勾欄院的女人,你的媽媽的……真難受?!遍T外的人正是長子,長夜漫漫,他好似睡不著決定起身尋樂子。

  長子的呼吸漸促,思想中緩緩生出某些不可明說的想法來,他的冷汗自然而然地從面頰落下,腿也軟了下去。

  “大少?您在這做什么呢?”樓梯間上來一個滅燈的仆人,嚇得長子一陣激靈,屋內(nèi)的阿笙聽見了動靜趕緊鉆入被窩。

  “你來干什么?!”長子低低地嘶吼,滅燈的仆人仿佛沒有注意到,“大少,時辰已晚要滅燈了?!?p>  仆人走在幽黃的燈下,耷拉著臉皮,眼睛是沒有光彩的,長褂下的身形瘦弱,活脫脫一副人鬼模樣。

  長子瞧了瞧仆人,心跳得厲害,這時候的蔡家二層,除了幾盞離仆人較遠(yuǎn)的燈還亮著,阿笙屋內(nèi)的燈已經(jīng)息了,他無從適得地坐在地上,面對仆人那鬼似的面孔,竟沒發(fā)覺他原來這么恐怖,他匆忙起身,威脅的話下意識沒有說出,便在連滾帶爬的滑稽動作中離開仆人的視線。

  他走后,仆人仍鬼似地站在原地,只是黑幕中多了一條身影,“走?!?p>  仆人咧嘴一笑,陪同黑幕里的身影下了樓。

  逃回屋內(nèi)的長子臉色煞白,眼神恍惚不定,再見窗外樹影搖曳,和仆人飄忽的身影令人不安。

  他縮進了被窩里,被褥真實厚重的觸感給予了他莫大的安心,他只要縮在被窩里,那么整個世界都是他的了。

  他側(cè)著身輾轉(zhuǎn)難眠,腦海里不自覺地冒出曖昧的想法來,阿笙……本子……赤白的景象。

  這些無時不刻都在勾引他的邪念,他忽然又冒出更甚邪惡的念頭,他要把阿笙變作他的女人!

  瘋了,簡直瘋了!

  阿笙年紀(jì)比他大足一輪,若被人知道得多難堪,阿笙不要臉?biāo)蛇€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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