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不如意的錄取
?。?986）9月9日星期二晴
整個上午，我躺在沙發(fā)上百無聊賴地翻看雜志，心亂如麻。
我覺得自己像是大海中一只長途飛翔的海燕，已經(jīng)疲憊不堪，正苦苦尋找棲息的小島，哪怕是露出水面的一塊礁石都行。
中午和下午，我就在二樓樓梯口的露天小陽臺上同一個退休老干部下象棋；由于心不在焉，導致昏招頻出。
晚飯后，反復糾結去不去教育局打探消息，又怕聽到“還沒來”這句話，更怕麻煩別人。
我在房間踱來踱去，猶豫再三，最后，還是身不由己地向教育局走去。
到了教育局門口，發(fā)現(xiàn)招生辦關門了，于是，我轉而朝湯卓家走去。
正在這時，張敏定老師迎面走來，他說他去開家長會，同時告訴我湖南物資學校也來通知了。
我大吃一驚，省屬中專的第一志愿我填報的就是這個學校，看來又泡湯了，希望似乎越來越渺茫。
看著我焦急的表情，張敏定老師安慰我不要著急，錄取還沒有結束。
望著佝僂身子遠去的張敏定老師，我真不知道應該埋怨他或者是埋怨我自己，當初要是讓我換一張師院表填報吉首大學歷史專修科，我還會有如今的窘境和煎熬嗎？
途經(jīng)武溪小學球場，發(fā)現(xiàn)我要找的湯卓正在打籃球比賽。
在稀稀落落的幾個觀眾中，我發(fā)現(xiàn)教育局招生辦的劉老師也在場外，便直接走到他旁邊問錄取消息，劉老師說好象沒有。
接著，劉老師又補充說這兩天主要是張老師在守電話統(tǒng)計錄取情況，可以去問他。
我魂不守舍地說道：“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事了，為什么那么慘呢？”
劉老師接過我的話同情地說道：“你一定是身高原因，十二號拋檔人員會回來，到時就知道真正的原因了?！?p> 我點了點頭，然后對劉老師說道：“麻煩你過問一下原因，隨時關注有沒有我的錄取消息?！?p> 劉老師回答道：“這是我的職責，盡力而為吧！”
生活真是變幻莫測，高中以前，我根本沒有感覺個子的矮小會如此影響大。
現(xiàn)在，當我正慢慢步入社會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身高開始對我的前途、事業(yè)，甚至于今后的愛情婚姻都會起到重大影響。
難道身高真的是我理想道路上的重大障礙嗎？我沒有嚴重的生理缺陷，除了不雅觀的兩塊凸骨，我同正常人一樣，為什么就不錄取我呢？
躺在床上，越想越氣憤，有一種給報刊寫信反映不滿的沖動！
?。?986）9月10日星期三晴
第二個教師節(jié)，我應該對它說什么好呢？本來希望從事這個職業(yè)，卻被命運捉弄，無緣千里！
我的心思不斷地翻滾著，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后悔、憤懣、麻木、希望等等，我真想就這么睡下去，睡下去，睡下去。。。。。。
中午到電影院看了《相思女子客店》，這是根據(jù)著名青年作家古華的作品進行改編的電影，情節(jié)、構思和內(nèi)容都給人以思考的余地。
在中國，改革面臨著世俗習慣與傳統(tǒng)觀念的挑戰(zhàn)，這種無形的大網(wǎng)，造就不計其數(shù)的悲劇和災難。
看完影片，聯(lián)想起自己目前的處境，好象和影片中的女主人公觀音差不多；觀音還有一次事業(yè)的機會，可我感覺自己已經(jīng)沒有機會了。
?。?986）9月11日星期四陰
在Z府大院先后搭住了二年時間（有一年在學校住宿），百十來號住戶和工作人員，大部分都面熟，只是叫不來名字。
因為高考只有那么幾個人，也是當前人們關注的熱點，于是，看到我的人都流露出同情的眼神。
在走廊納涼閑聊時，同樓層的幾個老干部從我的遭遇指出國家高考中還存在的弊端，不能很公平地錄取人才。
他們在安慰我的同時，還幫忙出主意謀劃將來：有的說如果萬一沒有錄取，就去代課，今后慢慢轉正；有的說繼續(xù)復讀；有的說去做生意，去辦廠等等，真得感謝他們的好意。
晚飯后，我同值班室小張在Z府老年活動中心對弈時，李伯伯終于送來了消息，他說我考取了HY財校（現(xiàn)更名為**財經(jīng)工業(yè)職業(yè)技術學院）。
此刻，這種落差極大的結果，反而讓我波瀾不驚了。
HY財校是地屬中專，專業(yè)肯定也偏向數(shù)學方面，這是我極力想避免的結果，可命運還是把我推向了這個我不喜歡的專業(yè)。
考得最好，錄取最差，文學之路將會更加曲折和艱難！
晚上，我出現(xiàn)高考后最長時間的失眠。
?。?986）9月12日星期五陰
昨晚，我輾轉反側，索性披衣出房，搬上一張椅子到走廊陽臺靜坐。
半夜三更，一切都靜了下來，天上的星星眨著鬼一樣的眼睛，似乎在嘲笑和戲弄我這個失魂落魄的人。
微風帶著初秋的寒意，輕輕吹過我的臉頰，卻吹不走我的滿腹心事。
我的頭斜倚著欄桿，閉上眼睛任煩惱和不安吞噬著靈魂。
一個腳步聲由遠而近暫停了一下，又由近而遠下樓梯往公廁而去。
稍后不久，從公廁回來的那個人停頓在我的面前，他輕聲問我：“小徐，身體不舒服嗎？”
我睜開眼睛，一個好象是在城鎮(zhèn)辦上班的老干部站在我面前。
我胡亂應答：“睡不覺，出來納涼！”
“得通知嗎？”他又問。
“還沒接到！”我回答。
“你填報的是什么學校？”他繼續(xù)問。
“零陵師專！”我答道。
“怎么還沒來通知？據(jù)說錄取差不多要結束了！”他不解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身高吧！”我都要哭了。
“不要著急，心情要輕松愉快！”好在他安慰了這一句話后就走了，否則我真的要大哭了。
吃中飯時，城鎮(zhèn)辦的那個老干部又專門找到我談話，希望我不要背包袱，情緒要穩(wěn)定，頭腦要冷靜等等開導的話語，真是一個好人哪！
下午到教育局證實準確消息，不料拋檔回來的工作人員正在喝酒，只好明天去問了。
晚飯后在Z府球場打球，韓主任經(jīng)過，他喊我出來，問我錄取情況，我告訴他可能錄取到“HY財?！?。
韓主任說錄取工作到今天已經(jīng)結束，錄取的學校不如意總比沒有錄取強。
我點了點頭，“嗯，嗯！”應了兩聲。
?。?986）9月13日星期六陰雨
到學校領取撫恤金，總務室告訴我教育局已經(jīng)正式停止撥付。
我再轉道往教育局找到劉老師，終于證實我是被HY財校錄取。
至于為什么錄取得這么差，劉老師也說不出所以然，要我接收事實，因為其中的內(nèi)幕就是去的拋檔老師也不一定完全清楚。
塵埃已經(jīng)落定，我實在是無話可說。
晚上看中國對秘魯女子排球比賽，中國女排的那種落后情況下不急不躁，奮起直追的風采，讓我的心里猶如注進新鮮的血液，不斷沸騰澎湃，最后的勝利，一掃多日壓在我心里的霧霾，重新鼓足起生活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