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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前的私密日記

第57章 高考成績揭曉

三十年前的私密日記 好好哥 1961 2021-08-16 06:38:33

 ?。?986)7月18--29日

  縣城和我的農(nóng)村老家,簡直是兩個世界。

  沒有電燈,晚上點的是煤油燈和桐油燈;沒有電視,天黑后只能扎堆到村子聚集處聽老人擺龍門;沒有電風扇,只能拿著棕葉扇驅蚊和納涼等等。

  晚上,看著桌子上還點著的桐油燈,想想再過幾年可能再也沒有這種東西,不由得詩興大發(fā):

  《我是桐油燈》

  我是古老的桐油燈

  普羅米修斯盜火的見證

  漆黑的夜里

  迷路者視我為知音

  我是人類的另一雙眼睛

  別說我火星微弱

  亮度不寬

  卻走了幾千年的歷程

  我從城里被趕了出來

  偏遠的山村還有我的使命

  聽著紡車最后的嗡嗡聲

  陪伴農(nóng)婦的每一根繡針

  點燃鄉(xiāng)里孩子求知的心

 ?。?986)7月30日星期三晴

  看完三哥來信,我使勁拍了幾下大腿,揮舞起雙手,哈哈大笑起來。

  正在做家務的母親看到我的舉動,感覺莫名其妙。

  于是,我跑到母親面前,告訴她我上了大專線,家族里終于有了大學生,我跳出農(nóng)村,可以吃國家糧了。

  母親用一雙滿是老繭的手高興地抹著眼淚,忙叫我念一下信,于是,我激動得語無倫次地開始讀信。

  好弟:

  高考分數(shù)今天揭曉,打早我就迫不及待到縣教育局詢問,具體各科分數(shù)為政治60,語文77,數(shù)學99,歷史89,地理81,英語60,總分468。

  徐著清的政治62,語文90,數(shù)學66,物理41,化學63,英語80,生物53,總分455。

  大專分數(shù)線文科是458,理科466;中專文科是430,理科差不多。

  弟,知道后切不要過多張揚,因為這不是錄取通知書;如果正式接到了錄取通知書后再張揚一下沒關系,因為萬一有什么其它情況難以收拾。

  切勿!

  雙哥

  86.7.28

  母親聽完笑得合不攏嘴,說今年全寨子里就我們大家族考上了兩人,所以晚上要炒點好菜。

  我抑制不住內心的興奮,但還是告訴母親按照三哥說的意思,等待正式通知書來了再張揚。

 ?。?986)7月31--8月8日

  一旦動起手來,家里似乎永遠有做不完的農(nóng)活。

  在難耐的酷暑,陪著母親砍柴、擔糞、挖地、插田、割豬草等等,皮膚變黑,手腳也粗糙起來。

  母親總是要我適可而止,說我很久沒有干重活,不要把身體累跨。

  母親還是厲害,小小的身軀,卻硬是比我強,每天連軸轉,仿佛從不知疲倦。

  有時,和母親在一起勞動,母親會開玩笑說我如果在農(nóng)村找飯吃,能夠過得下去,但很艱難,所以一定要出外吃輕巧飯。

  是呀,個子太小,在農(nóng)村勞作是很吃虧的,好在終于可以外出吃輕巧飯了!

 ?。?986)星期六 8月9日晴

  和寨子里的幾個伙伴上山砍柴,我突然想起小時候砍柴最怕的一個鄰寨護林員李忘生(已經(jīng)死亡)。

  那時,李忘生已經(jīng)四十多歲,因為家窮,相貌丑陋,一只腿又稍跛,所以一直打單身。

  他原則性很強,從不認人,凡是砍柴砍了禁樹的,他真能做到六親不認,這也是大隊當時要他當護林員的原因。

  我們全村的人,很多都被他沒收過柴火、刀具斧頭,甚至罰款。

  但后來,他因為強奸一個獨自在林中砍柴的婦女而被抓。

  可笑的是宣讀判他8年徒刑后,問他還有什么話要講,他就一直重述一個死理,說他只進去了一半,女的就掙脫了,所以只能判他一半刑期。

  這個典故后來一直成為村里人的飯后笑料,時不時被拿出來加工一番,經(jīng)久不衰。

 ?。?986)8月10日星期天晴

  因為今天趕場,所以昨天白天,我就與母親一道到山上砍了點松樹小枝條,然后扎成一小把一小把用草繩牽住,丟進溪里。

  到了昨天晚上,我與母親沿著小溪,拿著自制的長三角網(wǎng),伸到一個一個的小松樹枝條下面撈蝦,直忙到半夜才搞到大半桶。

  回到家后,就著微弱的煤油燈又分離清洗,再在鍋中焙干。

  母親說我去外面讀書要開銷,先慢慢積攢點錢,等通知書來了,看看要多少學費,缺口有多大再決定借多少錢。

  鄉(xiāng)鎮(zhèn)趕場,與城里沒法比,簡直是第三世界市場;除了自產(chǎn)自銷外,賣老鼠藥的、雜耍的、擺象棋殘局的,五花八門,魚龍混雜。

  我們鎮(zhèn)與麻陽縣交界,麻陽人做生意比我們LX人精明,所以大凡趕場,麻陽人主要是來銷售和收購,賺差價比我們在行。

  由于趕集人多,我和母親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遮陽的屋檐下,然后擺放起蝦米和二十多個自產(chǎn)雞蛋。

  沒過多久,背上背著一個,手上牽著一個孩子的農(nóng)婦彎下身子問價。

  多么熟悉的聲音,我仔細一瞧,這不是我的小學同學李松英(如今還在農(nóng)村務農(nóng))嗎?

  小學時,她一直穩(wěn)居第一名,我總是考不過她;初一,她因為早戀被開除,真是可惜了。

  曾經(jīng)眉清目秀的女孩子,一晃近六年,她的穿著略顯衣衫不整,臉色蒼白消瘦,缺失了光澤,印記著長期的操勞。

  顯然,李松英也認出了我,彼此尷尬了一瞬間,隨即互相打起招呼。

  她問我現(xiàn)在在干什么,我告訴他在等高考通知書;我也順便問她兩個孩子的性別、年歲,她說一個一歲,一個三歲。

  最后,她問我母親雞蛋怎么賣,我搶著回答隨便她出多少價。

  盡管李松英嫁到了外村,但我母親還是知道的,她馬上附和我說想早點回去,所以隨便出價都賣。

  李松英買走了雞蛋,她說那個三歲多的孩子身子弱,醫(yī)生要求加強營養(yǎng)。

  看著稍微佝僂身子而消失在人海中的李松英,小學時的讀書偶像,竟然早早結婚生子,我有一種無法言說的心酸。

  本可以一直讀書,從而為國家做更大的貢獻,一念之差,就那么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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