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無邊無際的白霧充斥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不真實得宛如夢境……
“滴答——滴答——”
雨水從天空墜落,但還沒來得及留下蹤跡,就被那籠罩著一切的迷霧所吞沒。只有為數(shù)不多的雨滴足夠“幸運”,恰好砸落在一處方形的金屬建筑上,發(fā)出了代表著“存在”意義的聲響。
雨水填滿了金屬墻壁上那不可計數(shù)的裂痕,又似傷者創(chuàng)口上流淌的膿血,又像是瘡痍大地上涌動的巖漿。而在建筑的大門處,一個身材高大的黑發(fā)男人正佇立在雨中,抬頭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男人很年輕,看上去也就二十四五歲的樣子,分明均勻的五官明明很是溫和,但卻全被他那冰冷的神情所掩蓋,只讓人感覺到一種難以適從的凌厲。
“踏——”
雨水漸漸打濕了男人的黑發(fā),而男人也終于動了起來。只不過他并非走向前方,而是轉(zhuǎn)身朝著背離建筑的方向走去。
白霧無處不在,越是遠離那處建筑,霧就變得越是濃稠。很快男人的身影就徹底消失在霧中,就連腳步聲也變得越來越輕……
“唰——唰——”
不知過了多久,水浪的聲音終于劃破了寂靜,而那霧氣也離奇地散去,直至徹底消失,只留下男人和一片遼闊的水泊。
“嘩嘩嘩!”
就在霧氣消失的同時,平靜的水面也突然躁動起來——翻涌而起的水浪不斷迭起,隨之在男人面前形成了一堵巨大的水墻,然后違反常理地凝滯起來!就如同被“凍結(jié)”一般。
面對如此怪異的場景,男人的表情卻依然是冷靜和漠然。他只是盯著前方凝滯的水墻,看著水墻中那晃蕩的倒影逐漸穩(wěn)定并徹底清晰——一人一影就這樣互相對視著。
也就在這時,凝滯的水墻突然蕩漾起波紋,這也讓倒影的面容逐漸扭曲,如同一個獰笑的惡魔一般!
而男人的身體也隨著波紋一起顫抖起來,整個人也猛地蹲在地上,似乎極其的痛苦,再次睜開的雙眼已完全被血絲占滿。
“再‘前面’……究竟是什么?我到底……是誰?”
沙啞的呼喊聲從男人干澀的聲帶中擠出,整片空間似乎也被這痛苦壓倒,開始劇烈地震顫起來。
水墻也飛速地崩裂開來,倒影那扭曲的神情也隨之消失,快的讓男人無法看見,水霧之中那隱隱含著同情的眼神……
……
……
“滴答——滴答——”
雨滴砸落在腐朽的金屬墻壁上,清脆的聲響似乎也因為漫天的濃霧而顯得有些沉悶,卻給這多層的方形建筑增添了點異樣的生機。
“?。。 ?p> 在建筑物的二樓,一個躺在地上的黑發(fā)男人突然猛地起身!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也沾滿了他略顯蒼白的臉龐。
“呼——呼——”
男人一邊大口地喘息著,一邊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腦袋,似乎還沒從“噩夢”中緩過神來。直到他感受到衣角被輕輕地拉拽時,才終于回過神來轉(zhuǎn)頭看向身旁。
出現(xiàn)在男人眼前的是一張臟兮兮的,掛滿了擔憂的小臉,而男人那張冷峻的臉上也因此變得溫和了不少。
男人抬起手輕輕地揉了揉“小臉”主人的頭,同時放低了聲音:“我沒事的,小啞巴?!?p> “呃呃呃……”
見男人確實沒事,小啞巴松了一口氣,臉上很快就露出了笑容,然后一邊哼唧著,一邊用手賣力地比劃著,越是比劃臉上的笑容就愈發(fā)燦爛起來。
“你是說……有‘新人’來了?”
“呃呃!”
見男人領(lǐng)會了自己的意思,小啞巴更加高興了。他一下拉住男人的手,在那一蹦一跳地晃蕩起來。
小啞巴的歡快情緒也感染了男人,讓他連暈?;璩恋念^疼都緩解了不少。然而歡愉在這里總是極為短暫,一聲疾馳的呼喊很快就將他們拉回現(xiàn)實。——“林?。⌒“?!1樓大廳集合!”
林琛是這個14區(qū)住民給男人起的名字,意思是“空無”。
一個月前,與14區(qū)堡壘相距不遠的15區(qū)徹底被濃霧中的怪物侵入,小啞巴一行沿著兩區(qū)的“通路”躲避怪物,一路逃亡到14區(qū)來,并在湖泊旁發(fā)現(xiàn)了昏厥的林琛。
而蘇醒后的林琛身體無恙,卻失去了過往所有的記憶,以至于對這個世界乃至語言都一無所知。
只不過在這一個月的時間里,如今的林琛已經(jīng)基本掌握了基礎(chǔ)的語言,只不過除了小啞巴外無人知曉,當然也沒有人在意罷了。
這邊聽到命令的二人很快從樓梯下來,走到了寬敞的1樓大廳,整個14區(qū)的住民也都聚集在這里——二十多個人正圍繞成一個圈,圍觀著他們的首領(lǐng)以及新來的“家人”們。
身材高大的林琛站在人群后面,很是輕松地就看清了那幾個“新人”的模樣——來者是3個成年男性,身材長相不一,但神色都很是兇悍,衣服上或多或少的都帶著些干涸的血跡。
“各位,這幾位是來自13區(qū)的兄弟,大家都熟悉熟悉,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說話的是14區(qū)的首領(lǐng),一個身材矯健的中年男人,行事像是比較中庸,但在14區(qū)還是有一定的威信,大伙都叫他“老大”或者“首領(lǐng)”。
在他發(fā)言結(jié)束,人群里也發(fā)出了稀稀疏疏的回應聲,但那3人卻一言不發(fā),只是看著四周的人,神情有些不耐起來。
“這幾位兄弟路上也辛苦了,一會我先帶著他們?nèi)バ菹ⅰ獙α?,明天又到了搜集物資的日子了,5隊的兄弟們,就交給你們了。”
首領(lǐng)只是隨意地說了一聲,便準備領(lǐng)著那3人上樓休息,而人群也變得混亂起來,疑惑的聲音愈發(fā)嘈雜。
小啞巴更是一下子愣住了,過了好幾秒才回過神來,臉也因為慍怒而漲的通紅。然而還沒等他發(fā)作,一只有力的手就攥住了他的肩膀,強行控住了他。
“老大!有新人來,這次搜集物資的任務不是他們?nèi)プ鰡??你是不是忘了??p> 小啞巴是被林琛按住了,但別的人卻按捺不住了,尤其是本次去執(zhí)行任務的5隊成員,其中的代表終于發(fā)問了。
而首領(lǐng)也是因此停下腳步,然后緩緩回頭看向那人,眼睛細瞇起來:“你是……5隊的黃毛吧?怎么,你對我的安排有意見?”
黃毛吞了口口水,但還是強撐著繼續(xù)開口:“老大,不是有意見,一個月前我們15區(qū)的人剛來時,也是按照規(guī)定去執(zhí)行了搜集物資的任務,怎么這次就變了呢?”
“我需要和你解釋嗎——?。?!”
首領(lǐng)挺直了腰背緩緩走向黃毛,誰知還沒走幾步,一道黑影就從他身后躥出,以極快的速度來到了黃毛的身后!長著鋒利指甲的食指直接抵著黃毛的喉嚨上!
“呵呵呵,那就讓我們自己來解釋吧,畢竟是我們壞了規(guī)矩嘛……”
充滿戲謔的聲音從黃毛的耳邊傳到整個大廳里,而被驚得不知所措的黃毛也只能圓睜著雙眼,任憑刺痛不斷作用在他的喉嚨上。
“能力者?”
“能力者!”
人群再一次嘈雜起來,靠近黃毛的幾人也是趕緊往后退去,看向高瘦男人的目光變得很是復雜。
見此情景,首領(lǐng)也是皺起了眉頭,臉上多了些怒意:“放開他吧,能力不是用向自己人的!”
場面一下子變得緊張了起來,14區(qū)的戰(zhàn)斗員們也是握緊了腰間的武器,謹慎地看著新來的人。
高瘦男人與首領(lǐng)對視一眼,便慢慢放開了黃毛,臉上的笑容卻愈發(fā)燦爛起來:“那是當然,我們都是伙伴,不是嗎?”
“是,是!”
黃毛都快被嚇傻了,只會連連稱“是”,然后趕緊逃離高瘦的男人,在遠處心有余悸地看著他。
眾人噤若寒蟬,縮在人堆里的小啞巴身體也開始微微地顫抖起來,而林琛卻一點沒有緊張的樣子,反倒像是看到了有趣的東西一般,雙眼緊緊地盯著前方。
就在局面持續(xù)僵持的時候,那幾個新人動了——其中那個看上去歲數(shù)最大的男人緩步靠近首領(lǐng),然后在對方警惕的目光里擺了擺手。
“首領(lǐng)啊,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現(xiàn)在這種情況,還是不要瞞著大家比較好吧。更何況,恐懼,有時候也不是一件壞事啊?!?p> “……”
首領(lǐng)沉默了好一會,終于還是下定決心,隨即轉(zhuǎn)頭眾人那疑惑不安的雙眼,長長地嘆了口氣。
“哎……各位,有一個壞消息要告訴大家——‘血霧’,就要來了!”
一語落定——平靜,寂靜,死寂……
無論是剛剛逃脫的黃毛,經(jīng)驗豐富的戰(zhàn)斗員,還是女人們,他們的臉上都瞬間被驚愕所占滿,整個大廳也宛如凝滯一般。
久久之后,驚慌、恐懼、躁動、不安才終于打破了死寂,整個14區(qū)內(nèi)回蕩著人類哀嚎的呻吟。而林琛只是“冷眼”旁觀這一切,不斷地思考著這讓他無法理解的恐懼……
人群的混亂因為“血霧”而起,卻又因為它而平復。在這之后,女人們主動地上樓向新人們“推銷”自己,也再沒有人對這3人的特權(quán)表示不滿,一切竟然怪異地有序起來。
而在2樓最為偏僻的角落里,被林琛拖拽回來的小啞巴還未能從慌亂中走出。他蜷縮在自己的鋪蓋里,一邊拉著林琛,一邊用含淚的雙眼委屈巴巴地看著林琛。
林琛也是任憑小啞巴拽著,直至他慢慢睡著,這才輕輕地拉開他的手,起身回到自己的床位,然后一邊倚著墻壁,一邊摩挲著一把銹跡斑斑的匕首,直直地看著前方,嘴里輕聲低吟著。
“‘13區(qū)’、‘能力者’、‘血霧’……”
他不斷地思考著他所知的一切,盡力在這些未知之中尋找著線索。慢慢的,他的雙眼逐漸閉合,意識也再次沉寂下來。
而他手中的匕首也滑落下來,直直地落入床鋪之中,此時卻已鋒利得——如同新刃!
破舟焚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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