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三的話，劉奉立即雙目放光，激動地上前握住他的手，“李三掌柜，我早就說過，你這等的政治敏銳度，根本不該做什么茶葉生意！”
李三卻無奈地笑著搖頭，“不做生意，我還能做什么？何況我也挺喜歡做生意，雖然不那么擅長，如今有清……劉掌柜幫我，也漸漸摸到門道了。”
很多人都能叫的“清清”，他卻沒理由叫出口來，李三及時改了口，覺著有點心酸。
聽他這么說，劉奉內(nèi)心無比惋惜，他曾經(jīng)還想過要將李三納入麾下，原本準備時機成熟再說，現(xiàn)在查明了李三的真實身份竟是景國大公主的獨子，更是無法開口了。
況且也不難看出，李三雖然確有此方面的才能，卻志不在此。
只得嘆道，“人各有志，做生意也沒什么不好，清清也是特別喜歡做生意，這點你們倒是同道中人……唉，本來將她卷入其中，我已十分內(nèi)疚，如今我……”
李三以為劉奉說的是皇上給賈真和劉執(zhí)指婚的事，搖頭道，“那并不是你能阻止得了的。”
“賈丞相早有預(yù)謀，的確不是我能阻止的，可后邊我和路家的婚事卻是我能控制的，但我……”
說到這個，劉奉不似往日那般自信從容，神情反而有些糾結(jié)痛苦，“我和將軍——就是緣緣的表兄，是同年且同窗，本就關(guān)系要好，我明知此事會再次加深皇上的猜忌，還是……原本我想一直冷淡下去，可一想到緣緣畢竟等了我那么多年，我對她也并非無意……”
劉奉這番話說得欲言又止，吞吞吐吐。
他早就習(xí)慣了自己承擔一切，一心撲在公務(wù)上，絕少跟人吐露兒女情長的心事，此刻不知道是同病相憐還是怎的，竟都和李三說了，“我以為為了顧全大局，犧牲自己的感情并沒有什么大不了，可有些情緒，愈想壓抑卻愈滋生……李三掌柜應(yīng)當能明白我的心情?！?p> 李三垂眸道，“即使你不和路小姐家結(jié)親，事情整體的發(fā)展方向也不會變，所以你無需自責，這樣也好，福禍相依，這說不定反而是一個脫去‘嫌疑’的好時機?！?p> “你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劉奉雙眼放光，滿懷希冀地看向他。
李三猶豫了一下，道，“只是我認為賈真并不知道他父親做的事?！?p> “你為何會如此認為？”劉奉似笑非笑。
“賈大人勤政為民，赤子之心，百姓都看得出來，我也是臨安的一名普通百姓?！?p> 李三抬眸，抿唇道，“而且我相信自己的直覺和劉掌柜看人的眼光?！?p> 劉執(zhí)認為賈真非常好，他就是非常好。
劉奉失笑，隨即道，“……我還以為你會百般看不上他。畢竟，他是清清的未婚夫婿?！?p> “那是兩回事?！?p> 劉奉點點頭，“我沒看錯你，李三掌柜……我還是叫你一聲白蓮罷，你還是叫我青蓮即可，亦或是隨清清叫我大哥也好，之前我對你的確有所隱瞞，關(guān)系也沒有深入到這個地步。如今，我是真心實意地想讓你做我的妹夫，就不要如此生疏了。”
李三驚愕地看他，“這……劉掌柜的終身大事，怎可由他人如此草率地決定，若是因為我?guī)兔Τ鲋饕?，大可不必?！?p> 他有些艱難地說道，我其實并不想破壞劉掌柜的幸福，如果她對賈大人……”
“她對賈真并無男女之情。”
劉奉截斷他的話，“否則她何必逃到臨安來做什么生意？京城不能做么？”
李三有些驚訝道，“……劉掌柜不是來臨安投奔賈大人的么？”
“投奔什么？清清對這些公事不愿過多關(guān)注，也是來了才知道賈真被委派于此，還埋怨我不早告訴她。我的妹妹我知道，她心里一直向往自由，最討厭別人安排她的事，她對這樁婚事，是不滿的?！?p> 李三愣愣地聽著，劉奉又道，“在臨安這么久了，你看清清和賈真有很多除了公事之間的往來么？”
仔細一想，這倒是真的。劉執(zhí)和賈真見面，多是為了商業(yè)利民的公務(wù)，而且也多是賈真主動，劉執(zhí)只有那么兩次，有事才去，還不如跟他來往的多呢！只是他內(nèi)心太在意兩人的關(guān)系，所以放大了關(guān)注度，如今被劉奉一點，心里瞬間清朗了不少。
“你的意思是說劉掌柜并不愿意嫁給賈大人？”
李三又跟劉奉確認了一遍，還是有些不可置信，“可她從未說過不愿……”
劉奉嘆氣，“是我無能，沒能撐起王府，害她不敢說出心中所想，清清也是為了大局著想，她怕抗旨對榮王府造成不好的影響，定是想自己忍了，且她心地善良，不知內(nèi)情，亦不想讓賈家難堪，我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就跟當初的我一樣……”
李三聽罷，深吸一口氣，起身，“我知道了，容我想想?！?p> 劉奉見他一副送客的架勢，也不拖沓，起身告辭，“白蓮，你定要好生考慮，盡快給我一個答復(fù)?！?p> 李三仿佛做了決定，看著他的眼睛，認真道，“乞巧節(jié)后，我一定給你一個答復(fù)?！?p> “也好，明日便是了?！?p> 劉奉笑了笑，“我日日忙于公務(wù)，也想好好放松一晚，說不定以后的日子會更難，連這機會也沒有了?！?p> 李三了然地問道，“路小姐也來了？”
劉奉笑著點點頭，“這些年我裝作不理不睬，不予回應(yīng)，虧欠她良多，就用這個乞巧節(jié)作為開始彌補的契機罷?！?p> 李三由衷道，“路小姐一定很開心?！?p> “只求她能原諒我就好。”
劉奉轉(zhuǎn)身離去，李三卻無論如何也干不下去活了。其實劉奉說的這些，他隱隱約約早有猜測，之前崔簇出事，劉奉就來跟他討過一次主意，當時二人還不如現(xiàn)在這般熟絡(luò)，他彼時還病著，稀里糊涂的十分納悶兒，主意是出了，聽說結(jié)果還不錯。
后來時間久了也就淡忘了，如今劉奉又來找他，和上次的事可不是一個級別的，李三雖然心里有了主意，卻在思忖另一件事——劉奉是京城有名的才子，皇上早早將他用了起來，可謂年少成名，心思縝密。
這種事，他卻到了最后關(guān)頭，來找自己一個微不足道的人來討主意，這不是兒戲么？
不，李三搖搖頭，劉奉當是早有想法——就像上次崔簇的事一樣，他來找自己，更想是對他想法的一種肯定，也是對自己的一種考驗一般。
考驗？李三腦子里突然蹦出這兩個字，又想起方才他說的那些關(guān)于劉執(zhí)的話，心頓時怦怦亂跳起來。
——昨天還跟死了似的，今天又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