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最近思緒太亂,又身體欠佳,人都稀里糊涂的,經路緣緣一提醒,方才猛然想起小豆子快要考試的事。
這是商學院辦學以來的第一次考核,大家都很重視,畢竟官府出資請了這么多專業(yè)的老師,好點好茶地供著,學生們也學了這么久了,到底是背著書包混吃混喝去了,還是貨真價實地掌握了一些知識技能,一切就看這次考核的結果了。
小豆子本就是上進的孩子,這兩天更是利用縫隙時間來溫書,一邊還要照顧他和店里的生意,李三怪慚愧的,忙跟劉執(zhí)打聽一下考試具體什么情況。
“考試分為三部分,一部分是文化知識,一部分是經商知識,還有一部分是實踐能力。”
“實踐能力?”
李三有些意外,“這是什么意思?”
“就是設定一個場景,讓學生們當場解決,比如你是賣包子的,客人非要切開來買一半兒,你要怎么處理?再比如你賣鞋,人家偏要買里頭的鞋墊兒,你又賣不賣?”劉執(zhí)瞥他一眼。
“哈哈哈!”
聽了這兩個例子,李三忍不住咧嘴笑道,“怎么會有這樣的顧客啊!”
劉執(zhí)看他終于露出笑臉,也笑道,“怎么沒有?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這世間有千千萬種人,都隔著肚皮,你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像楊武這種打腫臉充胖子耍小心眼兒的都不算奇葩了?!?p> 那倒是。
二人說過笑過,李三心情好多了,一掃之前的陰霾——雖然心里對于劉執(zhí)和賈真的事兒還有點兒犯嘀咕吧,但李三算是暫時想開了,你賈真再和劉執(zhí)訂婚又能怎么樣?天天和劉執(zhí)抬頭不見低頭見頻繁往來的不還是他么?
這么想著,他一邊高興一邊也有點兒唾棄自己——近水樓臺先得月,好像很卑鄙似的。
再說,眼下這個情況,他顯然也得不到這個“月”,只能是心里想想罷了,斷不敢再讓第二個人知道他朦朦朧朧的小心思,否則“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名號肯定是脫不掉的。
李三不要面子的么?
從某種意義上講,他也和楊武一樣——想做一件事,可又怕失敗,因此畏畏縮縮猶豫不決,說白了還是想留一手給自己托底。
李三心中嘆了口氣,自己怎么是這樣的人???算了,暫且不去想這些惱人的事兒——大丈夫打拼事業(yè)尚未成功,啥也不是,想什么溫香軟玉啊?你也配,呸!
他鄙夷自嘲了一番,自我開解后心情好多了。
“題目奇怪也沒事兒,小豆子這次肯定能考出好成績,這小子可比我強多了,怎么的他都能應對?!?p> “他強,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你?!?p> 見劉執(zhí)這么說,李三慌忙擺手,“沒有沒有……這小子打小兒就機靈,跟我沒關系的?!?p> 劉執(zhí)笑道,“你就不要謙虛了,要不是你帶他從狼窩出來,小豆子不會有這樣的機會?!?p> 李三抿唇。
劉執(zhí)好像總能看見他的好,發(fā)現他身上的閃光點,觸碰到他內心柔軟的地方。
別人以為先前李三整日在街上閑逛,罵罵咧咧地管閑事,劉執(zhí)卻認為他有正義感,心地善良;別人聽信李家兄弟對他潑的臟水扣的帽子,劉執(zhí)通過細節(jié)小事便洞悉一切,明辨是非;別人覺著李三天天瞎折騰是個笑話,只有劉執(zhí)明白他作為李家一分子,多么想重新振興李家茶鋪的心情……
李三自打跟劉執(zhí)結識以來,整個人都變了不少,這個過程是自然而然發(fā)生又潛移默化的,待他猛然回過神兒來的時候,他好像已經變得更好,內心也更強大了。
——他更喜歡跟劉執(zhí)待在一起的自己。
李三方才分明已經“想開了”,此時突然又覺得,他不能接受劉執(zhí)嫁給賈真,然后眼睜睜地看著劉執(zhí)從自己的生命里消失。
當然,他是有點兒想得偏頗了,劉執(zhí)再怎么也不會消失,就算日后真嫁給了賈真,也不可能和以前的朋友徹底分割決裂?。『螞r賈真也不是那小氣吧啦干涉別人的人。
只是他此時并未發(fā)現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不妥,又是為何會這樣想——在過了很久之后,李三才明白自己當時真正的心情。
劉執(zhí)見李三一直不說話,便轉身道,“我回茶樓看看,你們折完這批包裝后有幾張畫就先不要折了,換著來,我已經讓緣緣告訴小豆子了。”
李三忙問道,“這是為何?”
劉執(zhí)眨眨眼,“天天貨擺得那么齊,沒有危機感,你難道沒聽說過,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噢!”
李三恍然大悟,又開了一點開竅兒——這做買賣其實也就是揣摩人心的過程吶!
好像劉執(zhí)引著他,將他在商業(yè)方面不太靈光的腦袋一點點撬開了,“這樣還能多撐一段時間?!?p> 劉執(zhí)搖搖頭笑道,“我們還有下一步,下一步完了還有再下一步……這樣就不是多撐一段時間了,是漸漸做大做強,成為獨一無二,一直撐下去!”
不知是劉執(zhí)的話給了李三力量,還是他心底一直隱隱有這樣的期盼,李三看著她,底氣十足地應道,“是,沒錯!”
劉執(zhí)莞爾一笑,轉身離去。
李三看著她的背影,半晌,直到劉執(zhí)從大廳上了二樓看不見了,他方轉身,想回里屋看看小豆子和路緣緣折得怎么樣了。
這時,突然有個男人正滿頭大汗地沖店鋪這邊跑過來,李三轉身的時候一眼瞧見,認出此人正是大哥李黑茶家雇的幫工,常年往返于大哥店鋪和二哥的茶場運貨,是大嫂那邊兒的親戚,便頓了下腳步。
那幫工抹汗抬頭的工夫正好跟他對上眼兒,離老遠兒就招手喊道,“三公子啊——”
三公子?大哥家的幫工什么時候對自己這么客氣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李三直覺此人前來定不是什么好事兒,便站著沒動,面無表情地問道,“出什么事了?”
那幫工一拍大腿,“嗨呀,出大事兒啦!您快回主家去看看罷,大公子和二公子扭打起來了,二人撕扯在一起,兩個妯娌也摻和進去,臉都撓開花兒了,一血淋一血淋的……場面太混亂,分也分不開,夫人拍地嚎哭沒得辦法,老爺子一口氣兒沒上來,氣得仰翻過去了,小公子趕緊讓我過來喊你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