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個白頭發(fā)的我要帶走心渄,而黑衣服的我與皇瑀、玨兒,還有姓余的大叔都是來救我和心渄的。
我總算明白了現(xiàn)狀,握住心渄冰涼柔軟的小手,與她一起看著逐漸暗下的天空。
遠(yuǎn)處,一道身影逐漸清晰。
余箋來了。
總算父女相認(rèn)了???,他居然要帶走心渄!
我知道我要做什么。
我擋在她身前,用眼睛告訴他,我不會放手。
既然再一次得到了,那就絕對不能再失去!
心渄也跟我一起,我能感受到她的堅定。
余箋沉默良久。
最終,他還是走了,背影很是決絕。我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但心里總是突突跳著,有種很不好的預(yù)感。
算了,哪里管那么多呢。只要我和心渄在一起就好。
可是,異變再生。
玨兒的身體逐漸消失了,這也代表著黑衣的我已然戰(zhàn)敗。
皇瑀抱住了玨兒正在消失的身體,面龐上只剩悲慟。
絕望蒸發(fā)了他所有的眼淚。
他干咳著,我感到了他生命中的水分已然逝盡。
悲愴的感覺再次浮現(xiàn)在我的心頭。
心渄急忙喚出她的心池,那只小鹿,玨兒。
但是皇瑀看了小鹿一眼,搖頭:“這不是她?!?p> 那陪伴皇瑀走過一程的少女,忽然消失在天地間。沒有任何人能夠替代她在皇瑀心中的地位。
她對于皇瑀是獨一無二的。
我只能抱住皇瑀,我只能哭泣。
在這時,那種無力的感覺再次涌上我的心頭。
就好像在狂風(fēng)巨浪中徒勞掙扎的小舟一般。
我,什么都做不到……
我無法守護(hù)我喜歡的人、我的朋友,甚至,我連自己都保護(hù)不好……
我真覺得自己是個廢物!
可我能做什么?我什么都做不到!
做不到?。。?!
看著皇瑀臉上死灰般的表情,我心如刀絞。
他為了我,付出這么多,而我又做了什么呢?
我什么都做不到……
“是啊,你什么都做不到?!?p> 一個聲音這么說。
我一驚:“你是誰?”
它說:“能夠給你帶來力量的人。這里有一份契約,只要你簽了它,就會有足夠的力量來守護(hù)你的家人!”
一份紙狀的契約懸浮在我的面前。
“考慮一下吧?!彼f。
我審閱著這份契約:
“出賣自己的靈魂,然后得到舉世無雙的力量……么?”
沒錯,簽了它,我就能夠守護(hù)好我的愛人與朋友了!
他們,再也不用因為我而付出代價了,相反,我會保護(hù)他們……
我就可以做到,讓他們不再受到傷害了!
很有誘惑力。
但是,我明白……
“你是惡魔吧。”我說。
那個聲音說道:“是又怎樣?不要去想這些,你只要想想心渄,想想皇瑀!只要你有了這份力量,就可以救回玨兒的性命,就能讓你的朋友有一個幸福的結(jié)局!”
我說:“我想問你一件事,‘外面的世界’真的存在嗎?”
它說:“啊啊,沒錯。外面比這里要好多了,沒有天天逼你做不情愿事情的親人,也沒有什么讓你與心愛的姑娘分開的因素。所以才會有那么多的人去追尋。”
“所以,我擁有了這份力量,就可以去到外面的世界,和心渄平安地在一起了,是嗎?”
“沒錯,快簽了這份契約吧……”
這時,一道狂風(fēng)席卷而來!
我從與惡魔的對話中醒來。
心渄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皇瑀抬起滿是淚水的面部。
面前,是一頭白發(fā)的我。
“看到了嗎,那正是來索取你們性命的人,他才是真正的惡魔!”那個極具誘惑力的聲音說:
“一旦你心愛的人被他抓走,不知道會受到怎樣的折磨呢……”
“來吧,快簽訂那份可以拯救你們的契約吧……”
……
白發(fā)伶舟恕看向我:“它想讓你簽訂那份契約么?”
我緩緩地點點頭。
“那你就趕緊去死吧!”白發(fā)伶舟恕吼一聲,沖到我面前。
正當(dāng)他要手起刀落,殺了我時,心渄擋在了我面前。
皇瑀也堅定的站在了最前面。
“你們……”白發(fā)伶舟恕瞳孔一震:
“你們?yōu)槭裁茨転樗龅竭@樣……”
皇瑀凝望著他:“我可、可欠了這家伙人情,當(dāng)然,要還了……”
他的嗓子幾乎啞了。
心渄也微笑道:“因為我喜歡他?!?p> 白發(fā)伶舟恕的雙手顫抖了:
“可是,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我為了你,做到這樣,難道還不夠嗎?難道我還是不能與你在一起嗎?!”
心渄顫抖著,緩緩搖頭:
“你被惡魔控制了,伶舟恕?!?p> 她的眼中迸出淚水:“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如果可以,請你殺了我,放過伶舟恕吧……我不想再讓你們廝殺下去了!”
白發(fā)伶舟恕不敢置信地?fù)u搖頭:“你在說什么……”
心渄跪下了,雙手撐著地面,地上留下了點點淚跡。
“都是因為我,你才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我,才會有人死去!我才是罪人啊,要殺,就殺死我吧!讓我為死去的那個伶舟恕贖罪!”
我的眼淚刷地流了下來。
誰都沒有考慮過心渄的感受。
我們殺戮著、掠奪著。
這一刻,生死全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剩下的只有,「我想要做什么」和「我必須要做什么」。
不僅是他們,我也是這么想的。
是啊,即便與整個世界為敵……
所以……
短時間內(nèi),惡魔應(yīng)該無法侵蝕我的心智吧?
筆尖一動——
那張漆黑可怖的面龐如猛虎一樣向我撲來,極強的殺意浮現(xiàn)在心中。
心臟在瘋狂躍動著,契約上的文字已然深深烙入其中。
我拿起了那把被紫黑色藤蔓擠壓著的,無比鋒利的船槳。
“死!”
……
……
眼前的黑色被驟然襲來的光明取代。
我昏過去了嗎?
“啊……”
痛!
好痛??!
像是全身的骨頭碎裂成了無數(shù)截一樣!
我努力地睜開眼,還在思索著之前的事情。
我暈乎乎地站了起來,左邊胸口心臟處,那里的皮膚傳來一陣劇痛。
我想起來了。
那一戰(zhàn),我獲得了惡魔賜予的力量。
我拿著腐化后鋒利無比的船槳刺向白發(fā)的伶舟恕。
但我沒想到的是,他不閃不躲,讓我刺進(jìn)了他的腹部。
他的內(nèi)心在掙扎,我看的出來。
與此同時,他的攻擊也劈進(jìn)了我的胸膛。
我與他對視一眼,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在自己將死時同時殺死對方。
這樣一來,就不會有人再被惡魔侵蝕而做出蠢事了。我的朋友與愛人也就安全了!
“準(zhǔn)備好了么?”
“來吧?!?p> 我知道身后的心渄與皇瑀在嘶吼著,沖過來要阻止我的行動。
可我不會停下。
木片刺入我的咽喉,鮮血從視線下方噴出。
我能模糊地看到,眼前那一頭白發(fā)也染上了大片的腥紅。
“謝……謝……”
他模糊地吐出兩個字,倒在了地上。
血,浸染了大地。
我手一松,船槳掉在地上。
身體逐漸變得冰冷了……
眼前的地面也慢慢融成一片。
我知道,死神在向我招手。
惡魔也在地獄之中等待著我的到來。
可是還有一點……
還有一點,我沒有弄明白。
這,就是所謂的命運嗎?
不同時間線的我,都最終沒有逃脫與愛人陰陽兩隔、被惡魔吞噬靈魂的下場。
無論我怎么掙扎,都無法逃出這個噩夢般的漩渦。
我想到了“命運”一詞。
誰都無法逃避的,主宰著世界的東西。
可我的一生,真的命中注定就只能是個悲劇了嗎?
從小到大,命運讓我在父母的控制下木然度過;長大了,剛尋找到能拯救自己的女孩,就遭遇了命運的戲弄,從此陰陽相隔。
命運!一切都是命運的戲耍!
我恨!我想要把命運踩在腳底,狠狠地,跺爛!撕碎!
我想要擁有自己的人生,我根本不想去什么外面的世界,我不想在不認(rèn)識的貴族面前阿諛奉承,我不想失去自己的朋友與愛人,我不想……
賊老天!賊命運!我不甘,我不甘!這樣窩囊的人生算什么!我要和心渄一起生活,與皇瑀一起嬉鬧,在玨兒身旁尋找著雪地里的冰藏芋!
可是,我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了……
我感受著臉龐上緩緩滑落的溫?zé)岬臏I水,想要奮力掙扎卻又無可奈何……
等等!
溫……熱?
我能感覺到淚水的溫度?
我站起身,活動活動身體,發(fā)現(xiàn)完好如初。
四周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象,直向地平線盡頭駛?cè)ァ?p> 我的身后響起一道溫和的聲音:
“你好,伶舟恕。請來這邊坐吧。”
我轉(zhuǎn)身,看到了一名滿臉皺紋的慈祥老人。
我走過去,坐在他身旁。
“我的名字是心熇,你一定聽說過吧?”老人微笑道。
我猛地站起身,聲音充斥了驚訝無比的聲調(diào):
“您就是先知?”
本來,我覺得自己應(yīng)該很憤恨的。后來卻發(fā)現(xiàn),我并沒有半點惱怒,只不過很困惑。
老人笑著,有些自嘲的樣子:
“啊,是啊。先知,被譽為可以窺探命運的半神?!?p> “沒錯,我可以窺探命運,但卻無法改變命運……這個世界上,能夠改變命運的只有那只惡魔……”
“它想要去其它的位面危害眾生,但我決不允許。我在這里等待著一名可以擊敗惡魔的人到來,他需要有世界上最堅定的決心、最溫柔的愛心與最可貴的真心?!?p> 說到這里,老人停下來,看著我。
我明白了:“你在等我,去阻止那惡魔?”
“沒錯?!崩先宋⑿χf。
我冷聲道:
“我為什么要幫你?那幾條時間線的心渄死了,而你也死了。但這個世界的你卻無動于衷,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就只是在這里等著?”
“啊……很抱歉?!崩先丝嘈Φ溃?p> “我被牽扯太多精力了,現(xiàn)在的我也是命不久矣……”
“不要給我扯這些!”我憤怒地吼道:
“現(xiàn)在,這條時間線的心渄還活著,我就心滿意足了!”
“伶舟恕……”
老人的眼神犀利起來,直對著我的雙眼:
“其實,命運真的是可以改變的。但要改變它的人,不是我?!?p> 我呆呆地看著老人。
旋即,渾身都不住地顫抖起來。
“可以改變命運……么?”
雪夜泊舟
本書即將完結(jié)。 但結(jié)局究竟是句號、感嘆號、問號還是省略號,都還是個未知數(shù)。 不想相信命運,那就努力去改變命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