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氅國,瀾澤洲十大凡人帝國中最富裕的國家,沒有之一。
富裕,有錢,卻沒有用在該用的地方,麝氅國揚文抑武,文風鼎盛,武氣處在垂死邊緣,表面上有一支唬人的“震惶鐵騎”,實際根本沒有用,整體軍隊勢弱,被儒士侵蝕,軍人都快成了沒有血氣的秀才了。
率領這支鐵騎的中年將軍,年輕時就當了兵,在戰(zhàn)場上出生入死許多年,號稱“沙場萬人敵”,被提拔為將軍后,更是一發(fā)不可收拾,想要打造一支充滿血氣且不畏死的鐵騎,耗費了無數(shù)心血,震惶鐵騎就是從他手中出來的。
可自從先帝無故駕崩后,一切都變了,國家不知從什么時候起,開始貶低起了武將,貶低武將的,正是那群連刀劍都拿不起的書生秀才,皇帝也不知道為什么,癡迷秀才的那一套,也開始貶低起了武將之流,甚至直接下令,把邊關武將的品秩降到了最低,俸祿少得可憐至極,這也導致了國內掀起不愿當兵護國的風氣。
邊關軍隊也被文職侵蝕,大道理亂說一通,把原本血氣沖天的邊關軍隊說的人人皆怕死,就連在軍隊最不該存在的一件事,都在邊關盛行,讀書。
讀書很正常,但邊關軍隊讀書就不正常,一群殺人不眨眼的沙場猛人,去讀對戰(zhàn)場殺人毫無意義的圣賢書,連古之兵賢寫下的兵書都不去看,有何用?
那位將軍看到了這一切,很失望,對自己失望,對皇帝失望,對國家失望。
一個國家沒有了血氣,離著亡國滅種又有多遠?
麝氅國皇城,一家酒館里。
酒館占地極大,分為五樓,一樓可坐一百人,二樓可坐七十人,三樓可坐四十人,四樓可坐十人,至于五樓,需要提前預定,預定的錢可不少,一般情況下不會有人奢侈到去五樓消費。
五樓能坐多少人,全看預定的人能帶多少人,相傳五樓甚至可坐一百人以上。
這座酒館叫做“云上金屋”,歷史悠久,極負盛名,五樓的神秘與奢華,都是令人神往的地方,其他國家有錢有勢的人,也會慕名而來,只為看看五樓究竟什么樣。
皇城有個大姓家主要在酒館五樓喝酒,砸下千金只為預定一次五樓,結果云上金屋的老板告訴這位家主,五樓早已被人訂下,其余人等再想預定,只能等下次了。
這位家主怒罵訂下五樓的人是誰,老板告訴他,但凡是進到五樓的客人,云上金屋的人都會進行保密工作,千萬不要妄圖探查,這樣不僅會惹怒五樓的客人,也是與整個云上金屋做對,小心哪天在街上轉悠就被人抹了脖子。
那家主罵罵咧咧的走了,沒有鬧事,他知道惹怒云上金屋的后果,自己的家族雖然大,卻也不是云上金屋的對手。
云上金屋的老板笑瞇瞇送走那位家主,眼里有輕蔑的意味。
要知道那兩位大金主,隨隨便便就擲下萬兩黃金,就算皇帝老兒也沒這么奢侈,這樣的人物肯定不一般,得罪一個家族,總比得罪一個大勢力要好。
云上金屋的五樓里,有兩人相對而坐,各自默默地飲酒。
五樓裝扮奢華,四面墻壁由黃金涂刷裝飾,墻壁上的壁燈是那琉璃燈,桌子板凳皆由罕見的蔢欏木打造而成,當初的云上金屋老板為了湊齊蔢欏木,可謂是付出了很大的代價,地面光滑如鏡,由白玉石切割成一塊塊白玉磚,鑲嵌在地面上,完全可以當作鏡子。
兩人桌子上的酒碗與酒壺,皆由著名玉石血眼玉打磨做成,壺底與碗底都有類似血眸一樣的東西,這就是血眼玉的標志,酒壺與酒碗里的酒全是名酒,且每次招待客人拿出來的酒都不一樣,應有盡有,甚至白梟國云錦郡的名酒都有,堪稱一絕。
這次招待客人拿出來的酒,是麝氅國皇城最有名的美酒,除了云上金屋與皇家會有這種酒,其他地方是不會有這種酒的,兩人中的那位身無一物的男子就曾喝過。
默默喝著酒的兩位男子,一位攜帶著一把白色長劍,很尋常,并無花俏的打扮,他把劍放在桌上,自顧自飲酒,喝完一杯,就撐著下巴發(fā)呆。
另一位男子一直喝著酒,不過喝得很慢,至今只添了五杯,他一邊喝酒一邊看著世俗市井盛行的江湖演義,里面行俠仗義的俠客多是龍飛鳳舞之輩,走那江湖路,一開始都是寂靜無聲,之后莫名其妙得了天大的機緣,就開始一飛沖天,成為一方通行的絕世大俠,看到一些比較扯犢子的地方時,比如某俠客摔落懸崖,不僅獲得了絕世武功,還和一位貌美女子結為夫妻,他會輕笑一聲,覺得這樣的故事這世界大概只有書上會有了。
兩人正是嵐羽宗陳何勞和秦梓邦。
聽到秦梓邦的那一聲輕笑,陳何勞看了一眼秦梓邦手中演義的封面,封面寫著這本演義的名字,說道:“這樣的市井演義小說,你這么喜歡看嗎?”
秦梓邦翻到下一頁,順便把右手杯中的美酒一飲而盡,笑道:“你沒走過凡間江湖,所以不知道江湖演義小說的精髓,要不要我給你講解講解?”
陳何勞搖了搖頭,道:“不必,我現(xiàn)在沒興趣,不過以后可能會看一下。”
接下來便是無言的沉默。
有關于世俗江湖,其實修煉者了解的也不是很多,畢竟一直看的都是天上,偶爾低頭看一下人間,也只會看一眼,不會多看。
有些修煉者脫離凡人身份后,不習慣修煉者的眾多規(guī)矩,會重返人間,行走在人間的各個地方,就像那江湖演義小說里的俠客一樣,遇到不平事就出手,只是出手前得考慮一下后果,畢竟修煉界規(guī)定過不允許動手殺戮凡人。
秦梓邦自然走過江湖,平時下山歷練就經?;燠E在凡人市井間,看遍了世俗的所有事情,以此來歷練心境。
手中的江湖演義看到一半時,秦梓邦突然問道:“對了,那些家伙什么時候來?”
陳何勞把玩起手中空空如也的杯子,說道:“來麝氅國的沿途我做過記號,記號是我們宗門的‘金輝劍字’,除了其他四個宗門,別人想要揣摩也猜不到,估摸著應該今天所有人都會到齊?!?p> 秦梓邦放下演義,也不再喝酒,聲音略顯憊懶,道:“等了兩天了,他們再不來,我就不搞這任務了。”
陳何勞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口,道:“要保持耐心,他們終究都會來的。”
桌上沒有菜肴,秦梓邦把酒壺和酒杯推到一旁,趴在桌上小憩。
將手中杯子里的酒飲盡,又倒上一杯,拿起,陳何勞站起身,走到窗邊,一邊飲酒,一邊觀看著皇城的所有動靜。
云上金屋的五樓,算是皇城最高的建筑之一,從這里看去,可以看到皇城的大概全貌。
“看來,麝氅國皇城最近有大事要發(fā)生呢?!标惡蝿诳吹匠侵邪l(fā)生的某一幕,喃喃說道。
當文風過于鼎盛時,必會掀起一場改變國運的動亂。
麝氅國國境線處,有兩人穿過防守疏忽的邊境要塞,馬不停蹄的往皇城敢去。
這兩人一位手中拿著一把刀,刀鞘半金半黑,容貌普通,在出來前,就覆上了一張面皮,真正的容貌并非如此;另一位背后背著兩把武器,一把刀,一柄劍,容貌英俊帥氣,面無表情,氣質很冷。
這兩人是霸陽門董振威和唐眉落。
在趕來麝氅國前,兩人在一座小鎮(zhèn)睡了一晚,這是唐眉落的主意,董振威沒理由不聽,打不過是一個原因,他是此次任務的帶領者是另一個原因,董振威現(xiàn)在普通的容貌就是唐眉落幫忙蓋上去的。
董振威走了一段距離后,瞄了一眼唐眉落,想起自己現(xiàn)在的普通面容,頓時有些忿忿不平,道:“唐兄啊,我想問一下,你為什么不蓋上面皮,偏偏讓我蓋上面皮?”
一旁的唐眉落選擇性沒有聽到這句話,而是轉移話題,道:“沿途路上,你有沒有看到類似記號的東西?”
董振威扣了扣屁股,有點癢,道:“看到了,嵐羽宗的金輝劍字,問我干什么,你又不是沒看到?!?p> 兩人中最先看到那個金輝劍字的人,便是唐眉落,董振威覺得這家伙總是喜歡沒話找話,而且找的還不是點上的。
一陣風聲,董振威發(fā)現(xiàn)唐眉落率先奔走,并不服輸,使勁運起元氣加注在腳上,這才和唐眉落持平。
“他們會在哪里等我們?”
“不知道?!?p> “……”
麝氅國最高的山,觀星峰上,有許多游人在走走停停,其中有兩人格外矚目。
一人容貌如同黑炭,臉上有一道駭人的傷疤,明明是暑氣沖天的日子,此人卻穿的極為厚實,厚實到讓路過的人都覺得熱得不行,他神情冰冷,感覺不到活力;另一位容貌瀟灑,雖說跟在前人身邊,卻并不是同一條線,他稍稍落后一寸,像是在害怕身旁的人一樣。
這兩人是楊樺宗謝書云與裴醉聽。
兩人昨天就已經到了麝氅國,只是謝書云突然說想要逛一逛這座山,裴醉聽很樂意,畢竟好不容易下山一次,可以好好的看一看人間美景了,結果整整一天,外加一整個晚上,都在這座山晃蕩,啥美景都看膩了,裴醉聽實在想不明白為什么要一直轉悠。
其實裴醉聽不愿意來的,畢竟最近又有了制造一個新陣法的靈感,剛準備制作時,就被謝書云拉來了這里,原因也不說,搞得他現(xiàn)在都不明白要干什么。
“師兄啊,我們來這里到底是干嘛啊,我就想知道原因,能不能告訴我?。俊迸嶙砺牭谝淮卧儐栠@個問題,沒覺得謝書云會回答,畢竟這幾天他和謝書云的對話也就只有兩次。
不過這次謝書云直接說道:“跟上,去皇城?!?p> 一語落下,謝書云的身影直接消失在原地。
裴醉聽反應很快,沒有問為什么,也是瞬間消失原地。
兩人的消失不過一瞬間的事,周圍過路的游人都沒發(fā)現(xiàn)有兩人憑空消失。
麝氅國一條名不見經傳的河流里,有一人正在游泳,有一人在岸邊一臉無語的看著游泳的人。
這兩人是五塵宗陳于沙和嚴仲居。
“你是不是腦子有?。俊闭驹诎哆叺膰乐倬訂柫艘痪?,他實在想不到平時看著挺嚴肅的乾澤峰大師兄會有這樣的一幕,簡直和大師兄的身份不符合。
水里游泳的陳于沙其實自始至終都沒有游動半米,一直在原地學那狗刨一般,這就是為什么嚴仲居會罵陳于沙腦子有病的原因。
陳于沙或許也覺得自己的舉動有些不雅,隨即停下了狗刨的動作,游到岸邊,上岸,一身衣服卻沒有打濕的痕跡,他看向嚴仲居,道:“別這樣看著我,想當初我還是凡人的時候,就喜歡游泳,這么多年沒有游泳了,差點不習慣?!?p> “打住!”嚴仲居可不想聽這些陳年舊事,道:“我看到了陳何勞的金輝劍字,是時候該去一趟皇城了?!?p> 陳于沙望向麝氅國皇城的方向,笑道:“走吧!”
陳于沙化作一道金光沖天而起,嚴仲居化作一道黃光平地而起,兩兩去往皇城。
雖然聲勢浩大,但實際上寂靜無聲,不會驚擾凡人。
麝氅國皇城官道外,有兩人并肩緩緩而行,沒有攜帶任何東西,有兩撥鐵騎從旁經過,激起一片灰塵。
兩人中身材比較高大的那位揮去煙塵,皺眉道:“這是邊關的震惶鐵騎吧,領頭的那位應該就是那個名震十國、養(yǎng)下華而不實的震惶鐵騎的驍虎將軍向武,對吧?”
一旁臉上始終帶著笑容的男子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確實是向武,但有一點你說錯了,震惶鐵騎一開始有兩千多人,盡都是殺人不眨眼的猛人,但經過儒士滲透后,還能保持血氣不散的士兵只有兩百多個了,不過這兩百多個士兵,每一個都是能以一敵百的存在,你猜他們這時候趕赴皇城是做什么?”
“皇帝式微,需要護駕?”身旁的高大男子問道。
他搖了搖頭,笑道:“你這哪跟哪啊,想想麝氅國現(xiàn)在的國風?!?p> 高大男子一點就透,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那這種事什么時候會發(fā)生?”
“先不管這個,我們管不了,去云上金屋。”
高大男子沒有多說什么,跟著身旁的人去了云上金屋。
這兩人是丹元宗陳新史和龍野堂。
兩人走進云上金屋,老板本想阻攔,結果五樓傳來原先最早的兩個大金主的聲音,叫他不用阻攔兩人,老板只好放兩人上去。
上去前,陳新史轉頭給了老板一塊石頭,老板接住,發(fā)現(xiàn)是自己求之不得的玉石,高興的同時,也很疑惑,五樓那兩位請來的客人這么多嗎?
陳新史和龍野堂直上五樓,打開那道金色的門,發(fā)現(xiàn)里面已經坐了八個人了。
陳新史順手關上門,上前一步,笑道:“各位,別來無恙啊?!?p> 坐著的那這家伙沒有起身相迎,畢竟不是第一次見面了,搞這種形式沒必要。
龍野堂直接坐到了陳何勞那一桌,看向秦梓邦,笑道:“秦兄,好久不見!”
秦梓邦見是龍野堂,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道:“原來這次是小堂出來啊,的確是許久未見了,這次過后好好交流一下拳法?。 ?p> 兩人再次見面,相談甚歡。
瀾澤洲五大頂尖宗門的年輕一輩的其中一撥齊聚于此!
陳新史坐下,他看了眼眾人,最后看向陳何勞,說出了在場眾人的疑問,道:“陳何勞,是不是該說一下我們各自宗門的高層叫我們匯聚于此,做什么?”
他猜到了一點,但他還是要知道所有的。
陳何勞看向秦梓邦,這個任務一開始是這家伙拉他來的,但是秦梓邦卻與龍野堂說話,沒空理他,無奈的搖了搖頭,道:“五個宗門的高層探測到瀾澤洲東方地區(qū)的陰荒域有一撥人秘密進入了瀾澤洲,他們停在了麝氅國附近,然后再無蹤跡,高層那些人懷疑這撥人想對凡人做不好的事,雖然虐殺凡人是被禁止的,但不代表不可以虐殺其他地方的凡人,讓他們斷絕修煉種子的做法,所以高層才派我們來。只是我和秦梓邦來的太早,還沒開始調查那些事,想用神識的話,怕撞到了那些家伙,所以就沒用。那么,陳軍師,你有高見嗎?”
陳新史笑瞇起眼,笑道:“高見沒有,得先把人找到才行?!?p> 所有人都沒有接話,盡都沉默了下去。
陳新史知道,等那些人出現(xiàn)的時候,基本就是開戰(zhàn)的時候,
外來者進入瀾澤洲,能有好事嗎?
瀾澤洲歷史上又不是沒發(fā)生這樣的事。
這都是前人吸取的教訓。
如不遵守,等著被宰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