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司烏嶺。
千羽聽說過,那是一個奉烏鴉為神物的組織。組織成員因崇尚烏鴉這種動物的抱團、兇猛、智謀、反哺等種種精神而聚在一起。
司烏嶺的高層一般都很有來頭:有家財萬貫的富商,有朝廷冊封的爵爺,有武藝高超的俠客,有四海皆知的名士。他們還擁有自己的私人武裝,有自己的一套行事邏輯?;疽該尳俚刂鲪喊浴o道軍閥為主,他們的軍隊集結(jié)起來甚至可以攻下一座城池,亦正亦邪的他們是江湖不可小視的一股力量。
以前在弘王府時,千羽就常聽人說起:“碰上司烏嶺的人,一定要繞著走,因為你不知道,他們是想和你飲一壺酒還是想捅你一刀子?!?p> 千羽仔細(xì)打量了這些烏鴉們的打扮。一身黑色裝束,黑色的斗篷,黑色的布衣褲,一旦天色暗下來,根本看不清他們?nèi)嗽谀膬?,唯一明顯的區(qū)別就是面具了。
那面具看上去就十分不適:兩個空洞的黑色“眼睛”,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人是鬼。一道道紅、金、紫色的“淚痕”從“眼窩”處流出,掛在慘白的面頰上。從太陽穴和下顎的位置向后腦伸出四條扣帶,互相纏繞再緊緊綁住,除非特殊情況,像剛才那樣被兵器直接傷到,否則不會脫落。面具的嘴部有一個尖尖的的凸起,像烏鴉的喙。正面看這副面具,就像是面對著一個“尖嘴的骷髏”,十分詭異。
“爽快,懂了!雖然不知道為啥執(zhí)意要我們自報家門,但在蕭姑娘面前還是要爽快點。我是馬飛天將軍部下,執(zhí)銳副……”
“等一下!你說你是誰的部下?”這邊千羽剛起了頭,還沒等報出姓名,蕭鈺兒就迫不及待地打斷他。
千羽皺起眉頭。一方面覺得這蕭鈺兒也太不尊重人了吧,好歹讓自己先把名字報完吧。另一方面,對方怎么一聽到馬飛天的名號竟有如此強烈的反應(yīng)?是不是有什么過節(jié)?如果真是這樣,自己豈不是自找麻煩嗎?一時間尷在那里,想不出該怎么回話。
“你倒是說啊!到底是不是馬飛天的部下?”蕭鈺兒繼續(xù)追問,顯得很急迫的樣子。千羽眉頭皺的更緊了,蕭鈺兒急切的樣子跟剛才一比好像是換了個人似的,更像是一位芳心搖曳的少女。
千羽感覺很不好,好像對方只想知道他嘴里的答案,完全不在乎他是怎么想的。既無奈,又有一絲酸溜溜的嫉妒,只能苦笑一聲,嘆了口氣說道:“哎呀,我真是搞不懂,攔我去路的是你,用刀扎我的是你,讓我自報家門的是你,不讓我說完的還是你。你不該叫‘喋血金剛’,‘喋血’我沒發(fā)現(xiàn),‘找茬’倒是見識了,你應(yīng)該叫‘找茬金剛’,絕對是當(dāng)世無雙!”
聽完千羽的一頓冷嘲熱諷,蕭鈺兒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失態(tài)。但又不至于低頭認(rèn)錯,況且哪有聽?wèi)?zhàn)俘指揮的道理?雖然不占理,但氣勢不能輸!
“你小子找死,看我一箭射死你!”其中一只烏鴉看蕭鈺兒再次被調(diào)侃,忍無可忍地說道,伸手就要去拿地上的弩箭。
“放肆!沒我的命令,誰敢動兵器!”蕭鈺兒大喝一聲,這一聲威力十足。不僅讓自己人受到了警示,對方的士兵們同樣感到了震懾。這下雙方心里徹底“踏實”了,今天這位小姑奶奶就是要大家放下兵刃,把道理給論明白嘍,既然如此,那就當(dāng)好觀眾看好戲吧……
“我剛才是急了點。沒辦法,本姑娘天生一副急脾氣,做事從不拖拖拉拉。接下來你盡管老實交代,我絕不打斷。但,如果你再給抖那些無趣的小機靈,就別怪我刀下無情了,你見到真正的喋血金剛時,就是你生命終結(jié)之時?!笔掆晝豪潇o又無情地說道。
“好,明白了。我叫千羽,是馬飛天將軍的部下,飛天神龍戴忍龍將軍的執(zhí)銳副將。目前帶小隊人馬執(zhí)行軍務(wù),行軍機密不便具體相告,還望蕭姑娘體諒?!闭f完,恭敬的向蕭鈺兒行了個軍禮。
“千,羽是吧。好奇怪的名字。好,我記住了。既然是馬飛天的部下,那便是我蕭鈺兒的朋友,剛才多有得罪,還請多多包涵。”說完也向千羽回了個軍禮。禮畢,她臉上兇狠嚴(yán)肅的表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陽光般溫暖,海浪般自由的笑容。這也是千羽來到沙土后看到最動人的笑容。
人的笑容天生就有自己的力量,可以取悅自身,影響他人。此刻蕭鈺兒的笑容,像一股涓涓的清泉,流淌過千羽內(nèi)心那些早已干涸的地方,然后草木生長,芳香徐來,煥發(fā)出勃勃生機。那些生命的分子從內(nèi)心深處開始擴散至全身,最后蔓延到千羽的臉上。
迎著此時和煦的風(fēng),另一個笑容也跟著浮現(xiàn)出來。好像剛才倆人的纏斗、拌嘴都不存在似的,就連那句“都是我蕭鈺兒的朋友”也變得無足輕重了,只有這兩個笑容才是答案,它勝過了一切行動和語言的意義,真正地證明了一切。
雖然還不知道蕭鈺兒為什么如此信任馬飛天,也不知她真實的目的是什么,但千羽此刻已經(jīng)完全信任她,確認(rèn)她不會為難自己和這次的行動。盡管仍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醋意淡淡飄過,但和生死比起來,這不算要緊。
“哪里哪里,不敢當(dāng)。久聞司烏嶺大名,今日得見少主事真容,又領(lǐng)教了身手,實屬難得。如今兵荒馬亂,我們可以和司烏嶺結(jié)盟,榮幸之至。我只是有一事不明,你們?yōu)楹卧诖嗽O(shè)伏,是有什么計劃?還是把我軍錯看成什么人了呢?”千羽恭敬客套之余,不忘套一套蕭鈺兒的話。
“呵呵,千副將。真有你的呵。什么時候司烏嶺和你們成同盟軍了?我只是說,是馬飛天的朋友而已……”這就話說到后半句,蕭鈺兒的眼神不自覺的瞅向地面,兩手背在身后,打發(fā)無聊一樣地踢了一下石子,盡量想表現(xiàn)得自然。一觸到“馬飛天”三個字時,她身上的變化還是顯而易見的。
這變化千羽看的明白。本想套一套近乎,探一下這神秘莫測的司烏嶺的底,自己早做防范。但蕭鈺兒顯然不給他這個機會,回答的頗為巧妙,既否定了同盟一說,又回避了此行的目的。千羽一時遇阻,也只好靜觀其變。
“哦,蕭姑娘既然和我們飛天大將軍是朋友,想必應(yīng)該很早就認(rèn)識吧?”
“也沒有,我們才剛認(rèn)識……呃,才剛認(rèn)識一兩年吧……”聽到千羽的詢問,蕭鈺兒本來是脫口而出,卻又在回答時尷尬的頓了一下,這也讓后面的回話疑點重重。
“哈,想必蕭姑娘最近沒見過我們飛天大將軍吧。正好,我們此行最后要回去向他復(fù)命,蕭姑娘可否愿意和我軍一同前往?”
千羽并沒有十足的把握能見到馬飛天,但畢竟他現(xiàn)在也是將軍了,想見上一面也未必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先許下愿再說,事在人為。
“嗯!”聽完千羽這句話,蕭鈺兒立馬來了精神,兩眼放光的看著千羽,頭點的像寺里敲木魚的槌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