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
索克步伐急促,黑色風衣上沾滿了塵土。
嘴里含著皺巴巴的煙卷,些許煙灰顫抖著落在他的絡腮胡子上,帶著手套的手拍了拍胡子。
“大約十分鐘前,是那個叫做瓦力的小子發(fā)現(xiàn)的?!?p> 索克身旁,穿著警員制服的大個子神色慌張的回答道。
“瓦力?孟先生的跟班?”
“對,就是他?!?p> “這么說…孟先生應該也快到了?!?p> “是的,瓦力已經(jīng)去接了。”
“現(xiàn)場都保護好了吧?”
“沃里克街太偏了,平時也少有人經(jīng)過,我只從巡邏隊調(diào)了三個人在那守著。”
“死者身份確認了嗎?”
“還沒來得及,周圍只有兩三戶人家,都說不認識,我也沒有見過,應該不是葛萊鎮(zhèn)的人?!?p> “又是隨機的受害者嗎…”
索克嘆了口氣,將半卷煙卷啐到小道上。
沃里克街,屬于葛萊鎮(zhèn)較為偏僻的西區(qū),說是街,其實更像是一條穿行在山間的巷道,周圍人家很少,只有在周末時間,會有少數(shù)攤販,在這里擺賣一些水產(chǎn)食物,顧客也都是過路的鄰鎮(zhèn)人。
這條青灰磚石鋪成的街道上,此時已經(jīng)拉起了警戒線,三個身形挺拔的警員正在緊張的張望著四周。
剛剛踏入沃里克街的街口,索克便看到了地面上血腥恐怖的景象。
地面上,躺著一個穿著灰色風衣的年輕男人,手上拿著皮質(zhì)的公文包,看上去價格不菲,精致的靴子和服裝也很容易看出,這是一個有些身家的年輕人。
但無論怎么精致的搭配,他的身軀形狀都注定好看不起來了。
他抓著皮包的右手手腕深深凹陷在碎裂的石磚中變成了一團肉泥,像是被重物突然砸在手腕,連同石磚一起碎裂開來。
左手彎曲,捂著自己的半邊臉龐。
噴濺的血液已經(jīng)在男人臉上凝固,一片黑紅之中,兩顆眼球向上高高凸起,好像快要崩出來一般。
索克的目光,鎖定在男子的臉上,眼角微顫。
男人的下顎已經(jīng)沒有了,幾乎只剩下上半個頭顱,三道深深地創(chuàng)口從嘴里上顎處,一直延伸到鼻子。
從臉上肌肉的斷裂和與皮膚的脫離程度來看,他的下顎,是被活生生扯了下來。
“索克警長,孟先生也來了。”
大個子警察提醒道。
索克回過頭去,只見一身黑色西裝,帶著圓頂帽,杵著手杖的孟訣,正在瓦力陪同下,緩步向著現(xiàn)場走來。
看到兩人到來,索克快步上前迎接。
“孟先生?!?p> 孟訣點點頭。
“索克警長,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孟訣假裝不經(jīng)意地撇了一眼索克頭頂飄蕩的名字和衣服上的警徽,微微點頭問道。
在孟訣心中,對自己的身份多了幾分疑惑,連警長都要迎接的人物,到底是什么身份。
“暫時沒什么發(fā)現(xiàn),和前兩起案子一樣,很明顯,是同一個兇手干的,撕裂下顎,目標隨機,動手干凈利落?!彼骺藫u搖頭。
“是嗎…”孟訣走到警戒線內(nèi)。
只一眼,他突然就有強烈的嘔吐感。
現(xiàn)場的刺激遠超過他的想象。
尸體上盤旋的蒼蠅,血肉中翻涌的蛆蟲和惡臭,遠比尸體的死亡狀態(tài)更折磨人。
孟訣咬緊牙關(guān),腮幫子顫抖著,竭力讓自己將那嘔吐感壓了下去。
“死者手臂被重物擊碎,下顎被撕裂,現(xiàn)場沒有找到缺失的下顎,上顎有三道利器摳出的三角劃痕,死因失血過多…額,不過也有可能是痛死的?!?p> 索克跟在孟訣身后緩緩說道。
生生撕開一個人的下顎,并將肌肉拽斷,這需要很大的力氣,正常人類是做不到的。
而且,死者面部的三道三角形劃痕,很像是某種獸類的爪痕。
“兇手應該帶著某種機械裝置,在砸碎死者手腕后,掰開了他的下顎。”索克身旁的大個子警察說道。
孟訣帶上索克遞過來的橡膠手套,蹲下身,仔細查看起死者那被砸成爛泥般的手腕處。
重物撞擊嗎?
蛛網(wǎng)狀的凹槽里,石頭和血肉骨頭已經(jīng)不分你我,在中心處,孟訣隱隱看到一個u字的形狀,但因為血液滲透地面的原因,不是很明顯。
“瓦力,你過來一下?!?p> 忽地,孟訣向著身后的瓦力擺擺手。
“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索克眼睛亮起來。
“你脫掉鞋,在這里跺一下腳,要用力?!?p> 瓦力聽話的脫掉皮靴,赤著腳,在孟訣指的空地上狠狠跺了一下。
因為剛剛出過汗,瓦力的腳后跟在石磚上留下了一個很清晰的u字形腳印,而腳掌部位,只有淺淺的痕跡。
孟訣指了指瓦力的腳印,又指了指破碎的手腕處那個隱隱的形狀。
形狀很相似,只是瓦力的腳印要小上數(shù)倍。
那確實是一個腳后跟狠狠跺下來的形狀。
“兇手用腳踩住了受害者的手?!?p> 孟訣說道。
“不可能的,就算是兇手穿上了外機械裝置,能夠一定程度放大人體的力量,但超過身體承受的程度后,人體肌肉就會崩壞,如果要將一只手和石板跺成這樣,需要的力量巨大絕對不是肉體可以承受的,兇手自己的腳同樣會炸裂開來?!彼骺藫u搖頭。
接著,在孟訣驚訝之中,索克脫下黑手套,挽起自己的袖口,露出其中的烏黑的金屬物件。
這家伙的手臂上,赫然包裹著一副機械裝置。
從索克的手指尖端皮手套處,一直延伸到手腕,手肘,如同鱗片一樣層層疊疊的黑色方塊,在軸承齒輪和彈簧的作用下不斷的起伏,手背上方,還有由兩個滾輪組成的數(shù)字組合在不斷轉(zhuǎn)動。
“10,11,10,9,11…”
這就是所謂的外機械裝置嗎…似乎比起自己的假肢,技術(shù)含量要高上一些,孟訣對比了一下自己的假肢,至少表面上來說。
是身份職業(yè)的原因嗎?
“15倍力,已經(jīng)是身體能承受的極限,撕開下顎或許還行,要跺碎這個手腕和石板,而且凹陷到這種程度,起碼得25倍往上,沒人能承受的,機械裝置也會當場報廢,除非兇手使用了某種武器,錘,或者…”索克還在說著。
“兇手可以承受?!?p> “為什么這么說?”索克愣住了。
孟訣站起身,望向索克。
“剛才索克警長你也說了,兇手三次都是隨意行兇,手法干凈利落,那么,你覺得這樣的兇手,會費勁的用東西砸碎了受害者的手臂后,再去撕開下顎嗎?他的目標,一開始就是下顎,并不是手腕啊,所以,跺碎受害者手腕的事,只是一瞬間做到的,不可能專門帶著武器,砸了手臂,再收起武器,這不符合兇手的特征?!?p> “也許…是先撕開下顎后,兇手不過癮,再砸碎手腕呢?”大個子警察歪頭問道。
孟訣被這大個子整的有些想笑,他指了指受害者抓住公文包的手。
“若是下顎已經(jīng)被人撕開了,他還能這樣穩(wěn)穩(wěn)拿著自己的皮包嗎?”
“額…”大個子嘗試著代入受害者視角,接著尷尬地撓撓頭,一旁的瓦力嗤嗤地差點笑出聲。
孟訣繼續(xù)說道:“要干凈,利落的撕開一個人的下顎,當然是先控制住他,讓他無法動彈,而同時要空出雙手來實施。最快的辦法,就是用腳踩住受害人的手,控制他的行動,再動手。
所以,兇手應該是先將受害者撂倒,踩碎了他的手腕,將他固定在原處,接著撕開了他的下顎?!?p> “案發(fā)過程論述正確,評判分+1?!?p> 大腦中,那個冰涼的聲音突然響起。
孟訣暗自點頭,這個加分的聲音也確定了自己的猜想,他接著說道:
“如果按照這個推測方向,這個兇手,身體極為強壯,手臂外機械裝置有帶爪形狀。下肢同樣有外機械裝置,身體承受能力極強,能承受25倍力往上,當然,我更傾向于下肢有高強度義肢的可能…”孟訣按照自己的想法,開始對兇手的形象進行推測。
“兇手側(cè)寫論述偏移,評判分-1?!?p> 腦海中再次響起提示聲,但這次,并不是加分。
不對嗎…孟訣陷入沉思。
加減分,對他來說,沒有什么太大的感覺,只要沒有成為負數(shù),應該沒有多大的影響。
這個加減分項,出現(xiàn)于自己對于某件完整事件的推論,無論是魔方的設定論述,還是兇手作案過程,亦或是兇手外貌特征,都是一個推測,一個已經(jīng)完成,自己心中認可的推測。
所以,孟訣發(fā)現(xiàn),自己可以從出現(xiàn)減分時,及時修正自己的思路,也算是對自己探查的進度和方向有很大的導向作用。
說起來,他在意的是,他對于兇手的猜想,居然是錯誤的。
不,也不是錯誤,是偏移。
偏移在哪一點?
孟訣眉頭緊皺。
或者還有另一種可能…兇手本身并沒有使用外機械裝置,他本身就具有大于人類25倍以上的力量!但…那可能嗎?
沒有證據(jù),他不再嘗試妄下定論,畢竟,他剛剛得到一分,扣除一分,現(xiàn)在只剩剛開始設定論述的那一分了。
“25倍力的機械裝置嗎…連警方都沒有,除非是工坊私自制作,看來得從工坊入手查一查了…”索克點點頭,他覺得孟訣的推測還是很有道理的。
“我想再看看前兩個受害者?!?p> 孟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