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兩個月,項目結束后從隔離辦公區(qū)撤離,我要回到原來的位置,要見到他,每天都要見到。
將辦公用品一股腦疊在座椅上,推著椅子往工位走,兩個月來漸漸削弱的悸動又從新滋生,讓人感到厭惡。辦公區(qū)墨綠色的地毯不夠平整,椅子總不能筆直向前,我使勁正了一下椅子,玻璃杯磕碰到電腦金屬外殼,發(fā)出叮當?shù)拇囗憽?p> “你回來啦!我來幫你?!鳖櫲~雨從座位彈起,跑過來拎起幾件東西?!笆萘撕枚嗄?!”
“真的?”難得顧葉雨學會了夸人。
“真的!不然你為什么又黑了五度,俗話說黑瘦黑瘦就是這個道理?!鞭陕淙说脑捘苷f的如此義正言辭,葉雨就有這個本事。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虧我呆呆的認為葉雨轉性了?!澳惆?,白胖白胖!”打蛇七寸,一擊斃命,葉雨急得跳腳。
“晚上不請你吃飯了!”
“別,姐姐,我錯了。給你帶了禮物。”從袋子中翻出一個玩偶鑰匙扣,項目結束發(fā)的紀念品,“吶,你最喜歡的泰迪熊。”
“我最喜歡你!嘻嘻~羨慕嗎?”葉雨頓時笑逐顏開。手里拎著鑰匙扣,在隔壁座位的梵星沉眼前晃了晃,洋洋得意炫耀一番。
星沉目光一掃,站起身拿著桌上的杯子,“一點兒不。麻煩讓一下?!蔽覍⒁巫油赃吪?,星沉側身過去,帶起一陣冷風。
“梵星沉,你能不能有點兒紳士風度。”葉雨不滿星沉的態(tài)度,氣鼓鼓的說。
“不好意思,對已婚女士沒有。”“我還沒結婚!”
“沒結婚就了不起啊……”我小聲嘀咕。
邊整理七零八碎的東西,偶爾跟葉雨搭句話,目光卻慣性的追隨在他身上。修長的身形,立在咖啡機前,陽光穿過落地窗,灑在他潔白的襯衫上,微張的領口下,白皙的皮膚鍍了一層金色光芒。
匆匆人世間,千百巷陌,無人在意自己的腳步落在何方,曾經(jīng),我也是一樣。在走過無數(shù)次的路上,不期待驚喜,也并未覺得無聊。
直到,那個孤單清冷的身影闖進我的視線。就像,看見了神明。
那是個平淡無奇的工作日,唯一特別的,是辦公室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X星一會來掃樓,你知道嗎?”“知道,早就傳開了,走,先去占個好位置。”
短短的幾分鐘,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聚集在我們這層工區(qū)。
我也帶著興奮之色同葉雨議論著,日子過于平淡的時候,一點消息都可以挑動人神經(jīng)。
只是我內(nèi)心并沒有看上去那么激動,甚至……毫不關心。
表面龍飛色舞,內(nèi)心卻如一潭死水無半分波瀾。我推測自己可能有多重人格。
過了十來分鐘,東側入口處人頭竄動,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員步入工區(qū),分開雙臂,阻攔激動的人群。
隨后,X星款款而至,我在工位剛好能看到東側門口。烏壓壓的人群中,珠白色的禮服顯得尤為耀眼,X星站在臺階上沖人群微笑致意,這樸素的大門口竟平白生出一種熠熠生輝的高貴氣質。
X星走下臺階。辦公區(qū)在此刻變成一片荒蕪的原野,X星是擁有魔法的農(nóng)民,身形所至,荒蕪隱退,開墾出一分潔凈的土地。人在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身邊的同事早早就跑到門口占據(jù)高地,此刻正高舉手機,爭先框下這一刻。剩下三三兩兩的人,按捺到女星出現(xiàn),也像磁屑奔赴磁石,被吸引過去。
每每這種情形,我都是不安的,害怕被遺棄在這孤島。
猶豫間,我看見了他??諢o一人的工位,透明的洪流裹挾著他,可俊秀的臉上卻沒有半分猶豫。安然的坐在椅子上,盯著電腦,眼神不見漂移。
熙攘的人群消失,嘈雜的歡呼隱退,內(nèi)心的不安平復。我暗暗注視著他,好似欣賞一尊石窟里的像。目光清冷,直挺的鼻梁下薄唇緊閉。他自帶清風,吹散周遭的襲來的窒息氣流。又或者,他有著與生俱來的孤獨,融合在空曠的工區(qū)中,不被吞噬,反而引領著孤獨的風。
第一次,關注了他,看到了他,烙刻在了心里。從那時起,這烙痕再也無法抹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