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都護府,是漢、唐等時代中原王朝為監(jiān)護邊境各民族而設置的軍事機關。漢代在西域設有西域都護府。都護府長官稱為都護。“都”為全部,“護”為帶兵監(jiān)護,“都護”即為“總監(jiān)護”之意。
漢朝在對匈奴的戰(zhàn)爭取得重大勝利后,尤其是在張騫通西域、李廣利伐大宛之后,為將西域納入統(tǒng)治范圍,為以后對匈作戰(zhàn)創(chuàng)造有利條件,同時也為保障西域通商之路的通暢,于是設置都護府,由此取代匈奴的勢力,將天山南北第一次置于中央政府的統(tǒng)治之下。
蘇瀾提出設置這一機構,并指出,石見都護府既是軍事機構,也是政府管理機構時,杜誠著實吃了一驚。不得不說,蘇瀾遠見卓識,非同凡響。這再一次證明,蘇瀾的確是可鄰家、可廟堂的絕世女子,既嬌柔風趣可愛,又有國士之謀可敬,心里越發(fā)喜愛。
至于為什么稱石見都護府,一來要與舊政權一刀兩斷;二來,彼時的石見山只是原大田城邦國的一個中等銀山,勘探滯后,開采不足,礦洞不多,出銀量少,人們對石見銀山的作用認識不夠。從前世發(fā)展來看,石見銀山絕對是銀山中的翹楚!以此為名,不僅可以打響石見白銀的名頭,也可以讓石見都護府在倭國獨占鰲頭,獨領風騷!
杜誠自然是石見都護府首任都護。
他們離開倭國時,必有一人接杜誠的班。那么這個人選誰最合適?
首先,御林軍奉命跟隨杜誠來除倭,自然也要奉命回到京城。所以,留在石見都護府的必然是海軍。
那么,未來的都護肯定要在現(xiàn)有的三名海軍將領中選拔。他們是李旺、曲英和扈加。
杜誠和蘇瀾首先排除了李旺。一來,他是皇上親封的“殺寇英雄”,是皇上親封的、繼孔峰將軍之后的海軍最高將領,不宜違背皇命,另做安排;二來,李旺在殿州有父母、妹妹,不宜割舍他們的親情;三來,李旺備受皇上喜愛和重用,將來必定還會大有作為!不能因此阻礙了他的發(fā)展前程!
蘇瀾也排除了扈加。一來,扈加在大成家鄉(xiāng)上有高堂,下有兒女,雖然軍人志在四方,但割裂親情、分離骨肉,終是違背人倫;二來,自朝廷宣布,由大成衛(wèi)兵護衛(wèi)龍坎船塢的安全之后,扈加一直守護船塢安全。蘇瀾認為,倭國皇太子企圖偷竊大成造船技術,說明將來龍坎船塢更加重要,而扈加護衛(wèi)船塢更為妥當。
蘇瀾傾向于讓曲英擔任石見都護府都護。一來,他勇猛剛強,“平寇英雄”的威名足以震懾倭國那些魑魅魍魎;二來,他是孤兒,沒有后顧之憂!
其實,蘇瀾還有個私心私念。不管杜誠愿不愿意,身為皇子,他必然會深陷爭儲風波。而她,既然愛他就會幫他,自然會把身家性命系于他身,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爭儲的結局,要么勝利成為大成主宰,要么死無葬身之地!而先皇后任蛇娃的故事提醒了她,必須為杜誠未雨綢繆!如今設立石見都護府,實際上也是在給杜誠留下了一條后路!將來若天有不測風云,若此時留下李旺,將來必然會株連到其父母、妹妹!而曲英是個孤兒,沒有后顧之憂!而且曲英是蘇瀾的鄉(xiāng)親大哥、將軍侯爺?shù)男母箰蹖?,和李旺一樣,必然效忠誠王殿下!
關于這點,蘇瀾此時不便宣之于口。但杜誠本就屬蓮藕的,渾身心眼,玲瓏剔透;又是皇子,具備與生俱來的狡兔三窟、洞悉人心的本能!豈能不知其中關竅?蘇瀾良苦用心,杜誠心有靈犀。果然是知音人!
如此,兩人都傾向于曲英這個人選了。唯一的擔憂就是,曲英沒讀什么書,剛猛有余,智略不足。還有就是,三個人選都不懂倭語。但蘇瀾說,不懂倭語可以學習,沒讀書可以讀書,她看好曲英!
“你就看他在沢口健二面前是如何隱忍的吧!”
既然蘇瀾看好曲英,杜誠自然也看好曲英。他相信蘇瀾的眼光。
留下一百名海軍和兩、三條船只,這點兩人的意見相同。
大事敲定,杜誠和蘇瀾開始忙碌起來。事無巨細,多如牛毛;兩人又是大事小事,事必躬親。
比如,對原大田和出云城邦國老少領主的處理。有人建議殺了,一了百了。但杜誠和蘇瀾都反對。無非費點糧食,當做豬養(yǎng),他們也翻不起浪花,還能向石見百姓釋放大成人的善意,結下善緣,彰顯大成人的慈悲胸懷,從而穩(wěn)定人心。私下卻是嚴加管控,分別為他們在大田、出云安排了一個小小的院落,在附近劃撥了三畝農田,命令他們全家不得離開半步;只能種田種菜,自食其力,不能經商、開礦;不能遠洋、造船、漁業(yè);更不能開當鋪、放高利貸!家中仆婦、仆人不能超過兩人;出賣國司府所得糧食,也只能每五天全家主仆到都護府打卡,領取一次;兩家按照每人每天一斤半的定量,核準每家十個人口,供給每家五天的糧食定量,是七十五斤,另再給予一兩銀子。如此,溫飽可保,可要想逃跑、蓄奴或蓄兵,那是絕無可能!而且照此發(fā)展,用不了多久,大市和前田家族必然泯然如眾。
當然,他們最忙的還是穩(wěn)定人心!
首先是歸還被搶的糧食、車馬。關于這點,大家都惴惴不安。大成人會不會從中截留扣押?或者按照之前說的,拿走半數(shù)作為酬勞?但是,大成人卻粒米未取,全部如數(shù)退還。租用車馬都支付了租金;若車輛損壞,還負責修理、賠償。令百姓感動不已。
其次是穩(wěn)定市場。石見百姓最擔心的就是糧食問題。杜誠和蘇瀾對所有糧商每家平價賣出二百石糧食。市場有糧,百姓不慌,迅速穩(wěn)定了人心。其他的生活必需品,如鹽巴、茶葉、布匹、種子等,蘇瀾也安排投放市場。
三是平抑物價。石見的物價飛漲,尤其是糧食。杜誠和蘇瀾告示,凡是超過正常物價兩成者,先是下令整改;再是罰沒不法收入;屢教不改者,不許經商;一意孤行著,抄沒家產;抵抗者,處以極刑!如此鐵血手段,震懾了石見商人,試問誰敢以身試法?
四是打通商道。大田和出云驟然間煙消云散,而石見都護府橫空出世,讓周遭的百姓和商人望而生畏,望而卻步。杜誠和蘇瀾告示,凡是來石見的外地客商,和本地商戶一樣享有同等待遇,只收往年賦稅的一半;鼓勵外地客商來投資經商。凡投資達到某個層級,賦稅就相應享受不同層級的減免。一時間,商人們蜂擁而至,市場漸漸繁榮起來。
五是降低賦稅稅率,打擊高利借貸。田賦方面,把之前三成利稅收慣例改為兩成利;商賦方面,直接減免一半。若客商往石見輸入糧食,還可免除賦稅。嚴禁高利借貸,違者嚴懲。
六是鼓勵農耕。他們憑借之前投放了大筆資金給高利貸者,搖身一邊成為“銀行家”,向農民發(fā)放小額低息貸款,幫助他們購買糧種、農具;開挖溝渠,整修防風防潮設施。百姓的生產熱情空前高漲。
七是清理戶籍、田畝、店鋪、房產,重新登記地契、店契、房契。因為所有契書全部燒毀,只能另起爐灶,逐家清理戶籍和田畝,重新登記地契、店契、房契,加蓋石見都護府的印章。杜誠將此事交給了倭人田邊宇合。當然也敲打了一番,還許以重利。這就是打一棒子給顆甜棗。不過,這家伙的確是個能手,很快就完成了這項繁重蕪雜的工作。蘇瀾還逐家逐戶進行了稽查、核定,總的來說準確、真實,令人滿意!
八是促進就業(yè)。嚴禁武士、浪人、劍客好吃懶做,游手好閑,逞強斗勇,危害鄉(xiāng)里,對聚眾滋事、拐賣婦孺、奸淫燒殺、搶劫搶奪者堅決予以打擊。還招聘礦工,充實到到銀山銀礦。
九是剿匪緝盜。比如,之前從高步町逃跑的原大田、出云的護衛(wèi),就有那么幾個,或逃到山上落草為山匪,或逃到海上做海盜。他們騷擾百姓、店鋪,劫掠漁民、商船。李旺親自帶隊,不僅毀了他們的山中匪窩,還深入孤島,搗毀海盜的巢穴。就連幾家盤踞大田、出云數(shù)年之久的慣匪也被一窩端了。
此外,還加強都護府的各項管理職能。如成立了下屬禮、吏、兵、刑、工、戶六大衙門辦事處,在海軍士兵中挑選了一些識文斷字的官兵擔任要職,為曲英儲備人才;也任用了一些倭人擔任職務,比如田邊宇合就是戶部長官。還制定一些規(guī)章制度,如賦稅、刑律等法規(guī)。
初五一大早,何慶、何盾叔侄離開石見,回博多港調運糧食、布匹、食鹽等民生物資。他們在路過本州西端的下關與九州北端的門司之間的關門海峽時,還在海峽兩邊的港口租借了幾個碼頭,停放了兩艘中料船只,加寬、加固了跳板,方便車馬直接由跳板進入船只,既節(jié)省了運輸時間,也節(jié)約了人力物力,確保了各種物資的快速轉運。
初五中午,運送水泥的七艘小料船只到達了石見港,即原大田港。汪清、王拐子、仇氏兄弟、馬蠔、單藤壺等翡翠島的海盜帶著招聘來的人馬分別往都護府、六部衙門和銀山之間運送水泥。從大成來的工匠開始重新修葺、整理原國司府;為礦工修建房屋、礦洞。
倭人大郎和三郎本是大田人,但他們被仇四擄走已有七、八年,父母早就過世。當時他們也沒有娶妻成家。萬萬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回歸故里,心情格外激動。汪清就讓他們帶了十幾個人,學習“灰吹法”煉銀。他們原是奴隸一般的存在,現(xiàn)在居然成為了師傅,因而格外賣力。
銀礦已經陸續(xù)開工。原來的那些礦奴除了挖礦,也無其他謀生能力,所以還是投身銀礦,做了礦工。不過,他們已經沒了奴隸身份,而是自由的礦工。
還有,現(xiàn)在的待遇跟之前相比,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吃的方面,一天兩斤的定額,三天一頓葷腥,有肉有魚,由海盜們的家眷做好,海盜們負責送飯;住的方面,一部分住在租來的客棧,一部分住在銀山上新修建的粉紅色小屋;他們還給礦工們發(fā)放了斗笠、草帽、蓑衣、草鞋、木屐。關鍵是每個人還有工錢可拿,一天十枚銅錢,這在之前是無法想象的。
白銀生產是個高污染行業(yè),無論是地下開采還是精煉過程中,從業(yè)者都要接觸銀、汞和鉛等有毒物質,其健康自然會受到損害。蘇瀾讓海盜家眷們制作一種名叫“面?!钡目谡???谡謯A層還放了具有殺菌功效的紫蘇和梅子,相當于防毒面具。礦工一日三餐也不離紫蘇和梅子。另外,還延請醫(yī)護,開辦藥堂,為礦工治病、防病。
吉貴拿著探寶器,卞雍拿著測量工具,帶著全園護衛(wèi)和御林軍,到處勘探礦藏,繪制圖紙。
蘇瀾提醒說,據(jù)當?shù)厝私榻B,石見山的白銀儲糧豐富,可重點勘探這里。
過幾天,蘇瀾就得到了一張初步的石見金銀礦分布圖,也可稱為寶藏圖。杜誠看了后驚嘆道:“海灘也有金銀?”
吉貴笑得見牙不見眼:“小的們每隔五丈探查一番。沒錯,整個海灘都是金銀礦!”
蘇瀾看著圖紙上石見山密密麻麻的礦點,心里格外高興。
因為銀山、銀礦關系重大,所以,在基本穩(wěn)定了石見都護府的大局后,杜誠和蘇瀾把重點放在了銀山、銀礦方面。比如,之前潘通、潘珧充當?shù)V奴的三浦的銀礦,塌方后一直沒有清理。杜誠和蘇瀾親臨現(xiàn)場,制定清理方案,一邊打通、拓寬坑道,一邊用木頭支撐,用水泥加固。這方面,盜墓人吉貴堪稱老手,提供了很多寶貴意見。
杜誠和蘇瀾還親自去了石見山。
石見銀山位于大田山區(qū),海拔六百多米,森林密布,巖石陡峭,面朝大海,風光秀美。
前世明朝時期,石見銀山每年向幕府繳納白銀達三千六百貫,約一萬三千五百公斤。伴隨著大規(guī)模開發(fā)生產,石見銀山礦工達二十萬人,按照人均一斤半計算,每日耗費的大米就有三十萬斤;整座銀山共有六百多條坑道。來往馬車不分晝夜,住宅、商鋪接連成片。德川幕府順利地實現(xiàn)了銀本位的國家財政轉型,同時牢牢確立了對全國的統(tǒng)治。
此時的石見銀山還只是開發(fā)初期,只有區(qū)區(qū)三十多條坑道而已。而且因為技術所限,只能是露天開礦。
關于挖掘器械,蘇瀾一度有了從空間拿出多功能工兵鏟的沖動,但思量再三,還是偃旗息鼓。一是無法向杜誠解釋其來歷;二是擔心這大殺器會流落在日本。
拿著勘探圖紙,足跡踏遍石見山,指點挖掘坑道,蘇瀾有指點江山的豪邁。
他們還看到大郎和三郎正在教授徒弟“灰吹法”煉銀。
他們先是用刀鑿去銀礦石上的雜質,放在水中洗落泥土,然后又將礦石放在盆中,注入清水,來回搖晃,較重的銀礦會沉在盆底,較輕的砂土則浮在上面。
這時的礦石仍有許多雜質,如鐵、硅酸、氧化鋁等,這些雜質都得分解出來,以提高礦石的含銀量。大郎讓徒弟們在地面挖一坑洞,坑洞內側涂上炭灰和黏土,然后生火,將礦石放在坑洞內燃燒。三郎在洞旁吹送空氣提高溫度。經過反覆燃燒,將銀礦石熔解,將浮在表面的鐵、硅酸等雜質刮走,同時在熔解過程中加入鉛,熔解的銀會跟鉛結合形成合金。
然后利用銀和鉛不同融點的特性,將合金的銀和鉛分隔開來,從而提煉出更高純度的銀。徒弟們挖掘出一個土坑,鋪上灰作為吹床,將合金放在木炭上加熱,并在土坑上方置一木板以防止鉛被氣化流失掉;由于鉛的融點較低,會先被熔化,并與空氣中的氧產生化學作用,產生白色粉末,即二氧化鉛;而仍未被熔化的銀則留在床上。如此達到提取高純度銀的目的。
煉銀過程中大家都帶著“面?!?。
看到石頭變成銀塊,杜誠、蘇瀾激動不已。這真是點石成金啊!
初十中午,杜誠和蘇瀾從銀礦回到高步町,負責整理、修繕石見都護府和下屬六部衙門,即原大田、出云城邦國國司府的海軍和御林軍士兵來報,整修工作遇到了麻煩。
杜誠和蘇瀾飯都沒吃,立刻趕去了都護府,即原大田城邦國國司府。只見這里滿目瘡痍,觸目驚心。雖然正在修繕、清理,但是火災的痕跡到處都是。所有房屋全部垮塌,就連周遭的樹木好多也是黑黢黢的一根炭桿。
問題出在庫房。因為之前杜誠和蘇瀾提醒士兵們,即使大火燒毀了庫房,以及庫房內的糧食、絲綢、茶葉、賬簿等,但是金銀不會消失,就是燒化后改變形狀,重新冶煉成型就是。然而,官兵們說,奇怪的是,地上只有少量金銀塊遺存。
杜誠和蘇瀾仔細查看,發(fā)現(xiàn)庫房的地并非整體的土層,而是由一塊塊地磚鋪就。
二人非常疑惑,難道燒化的金銀從地磚的縫隙滲漏到地下去了?那下面又是什么?
“地庫!”兩人不約而同地驚叫起來。
果然,他們很快找到了地庫機關。
這個地庫大約有五、六十平方米,兩米多深,由石頭壘砌。里面有很多箱子,箱子里面滿是金錠銀錠、珍珠玉石、珊瑚香料、名貴草藥。還有很多從地庫上方滲流下來,并結成了不規(guī)則的金銀塊。
“守財奴還心存妄想!”杜誠怒道。
“可惜捧在手心里的水和沙,終是要隨著時光流失無痕!”蘇瀾萬分感慨。
他們又趕到了都護府六部衙門,即原出云城邦國國司府。同樣,這里也有一個地庫,面積、深度和大田相差無幾,存放的寶貝也大同小異。
當天,士兵們就將地庫里的寶物轉移到了運送水泥的船上,然后運到博多的豐泰號船上去了。
后來,知道消息的大市有一父子和前田利父子萬念俱灰,剖腹自殺。這是后話。
轉眼元宵節(jié)來臨。曲英來了!
原來,他自臘月二十六日早上撤出甲府,當日中午就趕到千葉,隨即船隊開拔,向博多港進發(fā)。
曲英的到來,帶來一個晴天霹靂:高麗發(fā)生了政變!
原來,正月十三日早上,船隊到達博多港外海。經過一個荒無人煙的小島時,有一群高麗“飄風人”呼喊救命!
所謂“飄風人”,是高麗、日本、琉球等國對那些漂泊在狂風暴雨、驚濤駭浪中的人的稱呼,后來演變?yōu)閷V冈庥龊ky的幸存者。
曲英當即用旗語指揮一艘小料號船只靠近小島,將這些“飄風人”搭救上船。
船到博多港,曲英下船,正在指揮海軍士兵協(xié)助幾位船長卸貨、補給,同時做好奔赴大田的準備。這時,那群正在下船的“飄風人”中,突然有人撕心裂肺地高喊“平寇英雄”、“曲英將軍”,并且連滾帶爬地向曲英奔來。
到了近前,那人卻突然昏倒。曲英仔細端詳,并不認識,而他卻認識自己,而且還說著一口流利的京城官話,喊他為“平寇英雄”、“曲英將軍”,必定是大成的官員!又看這人骨瘦如柴、形容憔悴,而且一副病容,又夾雜在一群高麗“飄風人”中,就知道內中必有蹊蹺。于是立刻在先來的幾位船長的陪同下,將此人送到博多“唐房”的中醫(yī)藥堂搶救。所幸此人主要是因為饑餓、疲累、驚嚇,以及興奮過度,不支而暈倒。
不久,此人蘇醒,避開眾人,對曲英自稱道,他叫辛華,是鴻臚寺官員。之前在朝堂上認識了皇上親封的“平寇英雄”、海軍將軍曲英,但是曲英并不認識他。
幾個月前,就在六殿下離京前往殿州不久,高麗突然有士兵犯我邊境,搶劫財物,還將邊境一個百人村落屠了村。皇上震怒,立刻派遣從五品鴻臚寺少卿、平陽伯爵崔寧出使高麗,查明此事,懲處兇手,還邊境以安寧。辛華作為崔寧的助手,一并出使。然而,他們到達漢城的當天晚上就發(fā)生了政變,高麗王王嵩攜妻兒,和崔寧的使團一起,在王室護衛(wèi)和使團護衛(wèi)的保護下,乘坐大成使船,從漢城逃到了耽羅,即濟州島。而使船卻因擱淺礁石灘嚴重受損而報廢,使節(jié)也落入大海。
為了及時向大成朝堂報告這一突發(fā)變故,辛華上了一艘從耽羅前往大成的高麗商船。不料中途遭遇狂風暴雨,船舶傾覆,船上人員十成死了八成,而他憑借泳技、抱著船板,幸運地飄到了博多港外的小島,被曲英的船隊所救。
“殿下,縣主,辛大人并不知道殿下現(xiàn)在就在倭國。末將也沒跟他泄露殿下的行蹤,只說,末將往大田公干后就回大成,讓他在博多治病,養(yǎng)精蓄銳,等末將回博多?!鼻⑧嵵氐氐?,“恐怕消息泄露,末將把辛大人安排在藥堂養(yǎng)傷,還派了十名官兵護衛(wèi)。為了防止那些飄風人散布消息,走漏風聲,末將把他們也拘在了唐房?!?p> 杜誠和蘇瀾對望一眼,不由贊嘆,曲英行事謹慎,思慮周全,更加傾向于由他擔任石見都護府的都護。
“曲將軍,你是否知道政變詳情?”“高麗策”出現(xiàn)重大偏差,以至于高麗發(fā)生政變,邊民遭屠,蘇瀾不由焦躁起來。
“政變的人是王翰、王穡父子嗎?”杜誠非常氣憤,這父子倆還真是膽大妄為!他們就不怕大成雷霆震怒?
“政變的人,不是王翰、王穡父子,也不是老國王王叔,是一個叫金西曼的家伙!”
杜誠和蘇瀾都呆了。金西曼是何方神圣?王嵩回到高麗不過兩年多時間,何時異軍突起,冒出了一個強有力的第四方力量,居然還能策動政變,趕走國王和大成的使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