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奇又對大家說道:“我們現(xiàn)在可要約法三章,一會兒,那肖嬤嬤他們上得堂來,任何人不許做任何動作和說任何話,誰違反那就是和倭寇一丘之貉,給倭寇通風報信!可知?”
大家紛紛道:“放心吧,我們曉得,肯定不出聲,不動彈!”
陶敏和陶榮沒想到劉奇居然堵死了他們父子的退路。心里不由打鼓。開玩笑,誰說話做動作,就是和倭寇一丘之貉,給倭寇通風報信!當下也嚇得默不出聲,明哲保身。
劉奇道:“那我們就靜待真相吧!帶肖嬤嬤、唐奎、唐坤等人上堂!”
隨著話音,三個人蹣跚著走上堂前。想是膝蓋被小正太打狠了。正是肖嬤嬤和她的兩個干兒子唐奎和唐坤。他們眉飛色舞地進來,邊走邊耀武揚威、趾高氣揚地道:“李旺的人頭呢?快交給我們拿去義莊祭奠我夫君!”
突然看見豬口太郎躺在擔架上,竟然沒有了右腿和右掌,還鮮血淋漓,不由臉色大變,撲了上來。
肖嬤嬤哭道:“大郎,我的兒啊,可憐見的,你怎么成了這樣?”
唐奎和唐坤則兇相畢露地道:“朱大哥,是不是李旺害的你這樣?”
整個殿州府衙堂內堂外一派寂靜,針落可聞。
肖嬤嬤和干兒子唐奎、唐坤抬頭望著四周,百姓也望著他們。場面陷入一種十分詭異的寂靜當中。
重新來到殿州大堂,肖嬤嬤的心情十分復雜。
她清楚地記得,臘月十八審判李旺那日,倭寇突然來襲,她當時和兩個干兒子藏在府衙的桌案下面,嚇得屎尿失禁,后來被那個拿著軟劍的家伙將他們翻了出來,后來還被一幫大人、小孩給打暈了。等他們醒來時,已經(jīng)是第二天早上,身在一輛馬車上,到了殿州城外的官道上。
然后,又有三個好漢蒙著臉,拿著刀劍,當著他們的面把那個拿軟劍的家伙殺得鮮血淋漓,還丟到了海上,然后用馬車將他們送到了一個偏僻的農家莊園。
莊園由一個矮胖矮胖的絡腮胡子老家伙和他三個兒子經(jīng)營。那三個兒子正是把肖嬤嬤等人從拿軟劍的家伙手中搶奪過來的三個好漢。他們都武藝高強,尤其那個叫小樂子的三兒子,一看就是高手中的高手。他們自稱殿州知府陶敏的親戚,莊園就在殿州城外,是陶敏派人把他們搶回來的。因為現(xiàn)在殿州城內倭寇橫行,混亂不堪,將軍和通判大人又滿城搜尋他們,就是要報仇雪恨。為防將軍他們趁亂殺人,無奈才把他們悄悄轉移、隱藏至此。
肖嬤嬤母子三人將信將疑??墒沁@一家人對他們極為恭敬,照顧得極好,每日延醫(yī)治療傷痛,每日大魚大肉地供他們吃喝,還帶著他們在莊園內游玩,還陪他們聊天,說的話也是滴水不漏,那三個好漢也經(jīng)常到殿州打探消息。尤其是那個矮胖矮胖的絡腮胡子老家伙,跟他們說起京城永昌侯府的事情來那是如數(shù)家珍,甚至連侯爺左膀子上長了一個痦子的事情都知道。真是不由人不信!幾天下來,他們漸漸放松了警惕。
昨日半夜,這家的小兒子帶回一張告示,說是今日審判李旺,而且是即審即判即決,還蓋著知府大人陶敏的大??!三人細細看了告示和大印,最后一點疑惑都煙消云散,喜得屁顛屁顛,不停說道今日拿李旺人頭祭奠,收殮蘇長起,然后回京城等等。還邀請莊園這家人日后到京城侯府做客。晚上,肖嬤嬤三人自然是一夜黑甜。
一大早,這家小兒子叫醒了他們。這家人已經(jīng)預備好豐盛的早餐,豆粥、雞絲面、肉包子,服侍他們吃飽喝足。
早餐后,這家三個兒子駕著馬車,陪著他們飛馳到了殿州城??斓礁脮r,小兒子說他先去府衙打聽一下情況,且讓他們等著。于是馬車停在一個偏僻的巷子里。一會兒他出來說,李旺的人頭已經(jīng)砍下來了,就是行刑時出了一點意外,李旺悍勇反抗,竟然搶奪了劊子手的刀,砍傷了一個圍觀的人,這個人他們母子三個說不定還認識呢。
母子三人還在疑惑這個熟人是誰呢,這么倒霉!這時,府衙有人過來傳話,叫肖嬤嬤等人趕快進去。于是,他們趾高氣揚、得意洋洋地進了府衙,邊走邊耀武揚威地道:“李旺的人頭呢?”
這時,他們突然看見豬口太郎躺在擔架上,竟然沒有了右腿和右掌,還鮮血淋漓的,人也昏迷不醒,立刻臉色大變。這府衙怎么回事,行刑殺李旺,卻讓這李旺把朱大郎給殺傷了,真是咄咄怪事!
肖嬤嬤痛不欲生,不由大哭道:“大郎,我的兒啊,可憐見的,你怎么成了這般模樣?”
唐奎和唐坤則兇相畢露地道:“大哥,真的是李旺害得你如此?”
朱大郎昏迷不醒,哪有一絲回應。
這時,劉奇走了上來,對肖嬤嬤等三人道:“李旺把朱大郎給殺傷了,還砍了他的腿。聽說這朱大郎是你們的干兒子干兄弟,是不是???”
肖嬤嬤哭道:“正是我的干兒子,是我奎兒、坤兒的干兄?。∵@李旺好大的狗膽,竟是連我的干兒子也敢殺?”
“他不是連你的夫君蘇長起也給殺了么?再殺了你的干兒子朱大郎,很稀奇,很意外嗎?”劉奇嘴角不動聲色的一扯,繼續(xù)道,“咦,我怎么聽說,朱大郎認的干親是他的東家涂書吏啊!”
“胡說!”肖嬤嬤道:“干親也能認錯?認的是我們,永昌侯府的干親。涂書吏什么阿物,也配?”
涂云甲聽了,頓時氣得暈了頭,正要起身辯駁,劉奇揮手道:“既是干親,可有證據(jù)?”
唐奎、唐坤一眼看到回鳳樓老板鳳恒,道:“鳳老板,你給我們證明,我們可是在那年的中秋節(jié),在你們回鳳樓拜的干親!”
鳳恒眨著眼睛,意味深長地道:“確實如此,就在我家的流觴曲?!?p> 劉奇道:“喔,原來真的是干親!”他故意加重語氣,強調了這幾個字。繼續(xù)道:“那我就有點搞不懂了。這朱大郎不過就是外地來的一個流浪漢,你們是京城永昌侯府的內、外管家,還挺有緣分的。你們是怎么認識的?”
肖嬤嬤道:“那是我相公在世時,和朱大郎做了幾次生意,這般認識的。后來和孩兒們氣性相投,就做了干親?!?p> 劉奇道:“原來如此!我想打聽一下,你們之間都做一些什么買賣?”
肖嬤嬤卻笑道:“我們只管做糧食、布匹什么的,什么賺錢就做什么!”
劉奇好奇地道:“這朱大郎不過一個流浪漢,又是一個伙計而已,還有這些門路?”
肖嬤嬤笑道:“狗有狗道道,豬有豬路路,可別小看了朱大郎,他認識一些??停€有船呢……”她突然停頓了一下,警惕地看著劉奇道:“咦,難道劉公子也想做這海上的買賣?”
劉奇搖搖頭,道:“我不想,也不敢,更不會!”他頓了一下,道:“那什么生意最賺錢啊?”
陶敏、陶榮看見這一幕,早已是心如死灰。直慶幸,沒有宣布李旺死刑,否則這會兒自己也被拖下水了!更慶幸,那彈劾蘇瑞尚和劉希的文書沒有交到肖嬤嬤的手中!
他們還詫異,之前瞧著這肖嬤嬤挺聰明的,怎么幾天不見,這會兒蠢死一頭豬似的?到底是個仆人,沒有見識!眼見著他們母子往死路上作,心里不由一嘆,卻也無能為力!
陶敏其實真是冤枉了肖嬤嬤。她是真聰明,只是反被聰明誤了唄!關鍵是在農家莊園被洗了腦,又聽說李旺已經(jīng)被砍頭了,一時間叫豬油蒙了心,興奮過度,失了警惕,什么顧慮都沒有了!
只見劉奇突然臉色一凜,寒氣陡升。他聲色俱厲地斥責道:“最賺錢的可是我們大成的糧食、布匹、銅錢和弩箭等兵器?你們父母干兒幾個和倭寇勾結起來,販賣我們大成的糧食、布匹、銅錢和兵器到倭國,賺取白銀,可有此事?”
肖嬤嬤和干兒子陡然愣住了。肖嬤嬤一雙賊溜溜的眼睛環(huán)顧四周,好似明白了什么。她驚訝地望著陶敏父子,剛想張口反駁,只聽劉奇暴喝一聲:“肖氏,唐奎、唐坤,大膽狂徒,你們和倭寇豬口太郎,也就是你們口中的大兒郎、大兄的朱大郎,早在五年前就結拜為干親,相互勾結,沆瀣一氣,蛇鼠一窩!是也不是?!“
“不是……”肖嬤嬤脫口而出,極力狡辯。
“不是?”劉奇在堂上慢慢走動著:“你們剛才不是已經(jīng)坦白了,而且還讓回鳳樓鳳恒老板作證,你們早在五年前的中秋節(jié)就已經(jīng)和這朱大郎在回鳳樓流觴曲結拜為干親了嗎?”
肖嬤嬤兩只老鼠眼珠滴溜溜亂轉,道:“結拜干親的事情我們自然承認,可是這朱大郎并非倭寇!”
劉奇冷笑一聲道:“不是倭寇,那是什么?”
肖嬤嬤得意地道:“我干兒子是銘城人士,這你可誣陷不著!”
唐奎、唐坤眼睛和牙齒都鼓凸著,一副吃人的兇相:“你胡說八道,小心我們宰了你!”
劉奇故意嚇得往后一退:“哎呀,當堂殺人?你們這些倭寇幫兇真的好兇??!我好怕?。 ?p> 劉奇又一曬,對著堂內堂外的百姓道:“各位殿州的父老鄉(xiāng)親,剛才朱大郎,也就是豬口太郎在堂上當著大家的面承認,他是誰?”
“倭寇!”百姓們異口同聲地大聲吼道。
“這是誣陷!這是屈打成招!”肖嬤嬤急了,竭力狡辯、否認。唐奎、唐坤也急了眼,作勢要撲倒劉奇。好幾個衙役沖上前,拿殺威棒將二人戳翻在地。
劉奇對著堂內堂外的百姓道:“屈打成招?各位殿州父老,剛才堂上我們可有打過豬口太郎?動過他一分一毫?“
百姓怒火中燒,齊聲怒吼:“沒有!”
劉奇走到師爺身邊,拿起審問記錄,說道:“涂家米鋪伙計朱大郎親口承認,他實際名叫豬口太郎,今年二十九歲,家住倭國甲府,是沢口鍵二大名的手下武士!”他放下記錄,對那幾個殺才繼續(xù)道:“七年前,沢口健二大名派豬口太郎到殿州,到涂家米鋪潛伏,以后好和大名派來的武士匯合。以便劫掠殿州,殘殺人命。”
說著,劉奇將審問記錄扔在條案上,喝道:“你們當然要否認!可是事實證明,你們和倭寇勾結,罪惡滔天,罄竹難書,豈容你們狡辯!”
劉奇一邊說,心里一邊對蘇瀾佩服得五體投地——果然賤人是要用來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