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沉浸在一個人的目光里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v使人海漫,青春在,骨血存,那扇“心靈的窗戶”在那一刻一分一秒里真正能裝下的也只能是一個微笑、一個身影。
“我回來啦!”
我快速地脫下沉重的書包,蹦高地往綿綿和馬兒身邊跑去。
“哦~心肝寶貝回來了!”
一瞬間,綿綿的皺紋就爬上了笑瞇瞇的臉龐,眼角處的皺紋最為明顯。
“快,去把你的臟爪爪洗了,來吃飯~”
馬兒一邊端菜,一邊溫柔的對我說。
我快速地洗了手,去窩里的隔間叫了叫正“牛癱”著看電視的黑牛爹。
“嗚——哎喲喲!”
黑牛聽見我的呼喚,懶洋洋地坐起,一邊伸展著自己的腿腳,一邊怪叫著。每到這個時候,我瞧見黑牛那么懶散的樣子真是又氣又好笑。這很難不成為我的夢想:當(dāng)?shù)婧?!可,我是個姑娘,這條路算是走不成了!
一張小小的圓桌上,一盤盤不出名的非大牌的家常菜熱熱乎乎的,冒著熱氣,散發(fā)著香氣。兔子窩的老兔還是按著老規(guī)矩,用筷子在每一個菜里挑了挑,將自己喜愛的蘿卜和增補的口味美味放進了自己的魔力大碗,因為,不論吃多少,他都胖不起來。老兔裝好自己的飯菜后便偷偷一樂的走回了自己的小窩里,看動物新聞聯(lián)播去了。圓桌上,仍然熱鬧,因為大家都太了解老兔了,也允許著他的小性子。
吃飯了!
可好像吃飯并不是我的目的,是我肚子的目的。因為,我總會停下碗筷,分享著我在學(xué)校愉快的點點滴滴,像動物電影里的演員一般,認(rèn)真仔細(xì)的做好每一個表情,生怕不能將綿綿、馬兒、黑牛帶入情景中。馬兒和黑牛認(rèn)真地聽著我分享,而綿綿似乎不太能理解我這個時代的一些東西,但也從不會掃掉我的興,還是很真誠的看著我,假裝能聽明白,做我最好的聽眾。綿綿顯然不知道,她眼神的一些空白能被我這只貓察覺到。可我仍然覺得綿綿是世界上最好的綿羊奶奶。
在我激情講述之后,我的碗里早就盛滿了綿綿給我夾的菜。在我肚子的逼迫下,我不得不動起了筷子開始刨飯吃。這時,吃完飯的綿綿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側(cè)著身子坐著,撐著臉,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我??粗页燥?,看著我滿嘴的飯粒,看著我心滿意足的模樣。
那天,我吃得最多的就是糖醋小魚干,不知道為什么,我是一只愛“吃醋”的貓,酸的感覺如此好。
到了第二天,同樣的時日,同樣的家人,同樣的圓桌,不同的飯菜,但糖醋小魚干是因為從一個小盤子變成了一個大盤子而不同。
“喏,昨天看你愛吃,今天又買了做?!?p> 綿綿微笑著,皺紋又在一瞬間爬上了她的眼角。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餐桌上都擺著那份我的專屬——糖醋小魚干。
第五天的時候,其實我肚子的目的已經(jīng)不再是小魚干了,可我還是很開心桌上有那一盤小魚干。直到現(xiàn)在,我仍然會在某個時刻因為這份再也吃不到的小魚干而神傷很久。
在學(xué)堂的日子里,難免會受點兒委屈。有時,我回到兔子窩,綿綿一眼就看得出我的心情晴雨圖?;蛟S是教書先生這個職業(yè)所帶來的超能力吧,我啊,這點兒小心思,逃不過窩中這位教書者的眼睛。
“心肝寶貝,過來~”
綿綿輕輕地喚我,讓我到她那邊去。
我拖著身體移動著,神情十分落寞。待我走到綿綿的面前,綿綿拉著我的手,將我摟入懷中。沉浸在溫暖舒適的懷抱里,我一邊掉著不值錢的淚珠,一邊咿咿呀呀的訴說著我的委屈和難過。
小動物和小動物之間,不同的個性摩擦,總會一不小心擦傷一個。
“多寬心,不埋怨,你會快樂不少?!?p> “不強求別人,多塑造自己,你不會沒有朋友。”
“或許,你現(xiàn)在受點兒傷,也是極好的?!?p> 綿綿一邊拍撫著我的背,一邊輕聲地說著。疼愛的目光始終停留在我的身上,直到我含著淚在她的懷里慢慢睡去。
那時的我還不太懂得這些大道理,但,奇怪的是,我就是很吃這套。因為在綿綿和我的交談里,她從不會維護我,不會胡亂的指責(zé)對方,即便對方讓我傷心落淚,又或是在我的身上留下了傷痕。但,同樣的,我能夠從她的言語里明白,她真正的關(guān)心我,愛我,痛我所痛。
有時候,老兔知道了,橫眉冷眼,氣沖沖地想要沖到學(xué)堂里和小朋友理論去,絲毫不覺得自己是個長輩。每每看到老兔的模樣,我臉上掛著的淚珠在我的笑聲中搖搖晃晃,不見蹤影。
時光匆匆,在綿綿教育的細(xì)雨滋潤下,在馬兒和黑牛的悉心照顧下,我成長的很好。隨即,時間帶來的是綿綿的皺紋越來越多,銀色的頭發(fā)像一朵盛開的花,綿綿的的步履也越來越慢。那段時日,她總是無意的說:“她好像快跟不上我的步伐了。小時候,我聽不懂的話有很多,可這一句我永遠(yuǎn)懂。每次綿綿說這些的時候,我都會像一個成年動物一樣,沖上去,用我小小的貓爪有力地捂住她的嘴巴,不讓她把話說完。因為,我認(rèn)為這樣做后,那個惡魔就不會聽見,也就不會帶走綿綿。可現(xiàn)在,我的行動不如以前敏捷了,我聽見綿綿這樣的話,總是讓眼淚快過我的貓爪,捂住綿綿嘴巴的同時,我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停不下來。
高階學(xué)堂的我畢業(yè)了,沒多想和展望,我就和其他小動物一樣,考去了異鄉(xiāng),不再選擇腳下的這片土地。這也就意味著,我再也不能每日待在這個溫暖的兔子窩里,再也不能每日看見兔子窩里的每一個我愛的家人?;蛟S是老兔察覺到了這樣的變化,不愿意接受,便無由的大發(fā)脾氣,似要趕我們走一般。因為老兔的緣故,兔子窩的成員也鬧了些不愉快,我、馬兒、黑牛便搬出去住了。
還未去異鄉(xiāng)的日子里,我還是會往兔子窩跑。即便那個兔子窩沒有網(wǎng)絡(luò),可我仍然可以在無網(wǎng)絡(luò)的時空里待得很久,過的很好。綿綿和老兔每次見到我也是特別的歡喜,買好一大堆零食在等著我。一接到我,綿綿還是會拖著身體陪同我一起去便民菜市場買菜,而老兔則還是依著自己的性子,四處游走一番。一路上,綿綿和我有說有笑,目光里皆是我??删d綿的身體許是不如從前了,走幾步路就要歇息好久,我總是擔(dān)心她,叫她在家安心等我,我買好菜就回來??删d綿總是執(zhí)拗的不肯,這一點倒是不像綿羊的性格。綿綿挽著我的手臂,像小時候我牽著她一般,而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比她高出了很多很多。
今天,圓桌上也有小魚干,但不是那份出自綿綿之手的小魚干,而是我自己做的?;蛟S是內(nèi)心的不舍和即將要到遠(yuǎn)方的愧疚,還不懂得怎么下廚的我,特意學(xué)了一些,做給綿綿和老兔吃。難得的是,這次,老兔上了圓桌,和我還有綿綿一起坐下來吃飯。雖然,圓桌上少了正忙碌于工作的馬兒和黑牛,但圓桌上永遠(yuǎn)不缺乏快樂。
一頓飯下來,綿綿和從前一樣,目光里仍然裝進了,裝滿了我,從未變過。
可再好的時光,也有分別的時候,她望著我的背影看著我一次次離開兔子窩,又望著我的背影看著我一次次上了去向遠(yuǎn)方的列車。我們僅靠著每日一次的電話來了解對方的喜怒哀樂,了解身體是否安康??删d綿終是太善良,直到最后,都不肯和我說實話。動物紀(jì)年1812,臨近寒假。有好幾天,我都沒能和綿綿說上話,有馬兒接的,有護士象接的。聽她們說,綿綿因為身體不好住進了醫(yī)院,在休養(yǎng),叫我不要多打擾。電話這頭,我的聲音一下子軟了下來,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稍谌找沟募灏局校艺娴挠挟a(chǎn)生過逃學(xué)的念頭,可,我最終還是沒能。
4天過去,我最盼望的假期即將到來,我卻再也打不通那個電話。那一刻,我細(xì)數(shù)回想著綿綿目送我的每一個背影,我覺得我是世界上最絕情最混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