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呼嘯的狂風裹挾著豆大的雨點,猛烈的地拍打在窗戶上,還夾雜著遠處傳來的幾聲悶雷。
真是個糟糕的夜晚!
紐約市布魯克林區(qū)的一棟老舊公寓樓內(nèi),梅根·奧爾遜女士正在自家狹小的客廳里來回踱步,屋內(nèi)昏黃的燈光映照出女人臉上的恐懼與焦慮。
此時此刻,她正等待著一位特殊客人的到來——
一個驅(qū)魔人。
驅(qū)魔人?
若在今天之前,奧爾遜女士只會覺得這是個玩笑。在她看來,這些神神秘秘的東西都只不過是那些B級恐怖片中的爛俗橋段罷了。事實上,直到現(xiàn)在,奧爾遜女士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一個非常離奇的夢。
但今天,就幾個小時前,在她的女兒艾麗西婭身上卻著實發(fā)生了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
時間又過去十幾分鐘,可對于奧爾遜女士來說,卻像是十幾個世紀一樣漫長。
終于,一陣敲門聲響起。
奧爾遜女士長出一口氣,趕忙上前應(yīng)門。
“您好,請問是梅根·奧爾遜女士對嗎?”
門打開,出現(xiàn)在奧爾遜女士面前的是一個英俊的年輕人。他約莫二十五六歲的年紀,留著一頭利落干練的黑色短發(fā),一張棱角分明的臉與年輕時候的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有幾分相像,嘴角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我叫杰森,杰森·蘭伯特,是個驅(qū)魔人?!?p> 盡管有了心理準備,但“驅(qū)魔人”這三個字還是讓奧爾遜女士愣了幾秒鐘。不過她迅速回過神來,將這位特殊的客人引進屋內(nèi)。
杰森打量了一圈屋內(nèi)的環(huán)境——昏暗的燈光、老化的家具和已經(jīng)開始脫落的斑駁的墻紙??吹贸鰜恚说纳钍洲讚?jù)。而他也幾乎在一瞬間就得出了自己的結(jié)論:
這位奧爾遜女士,是個窮人。
通常來說,杰森不討厭窮人,甚至還對他們抱有同情。因為在這個國家,窮人是最沒有出路的,連街邊的流浪貓狗都不如,至少那些毛茸茸的小家伙們還有動物保護組織來關(guān)心。
但是同情歸同情,生意歸生意。
杰森心里只希望這位可憐的中年婦女能夠支付得起這筆酬勞。
“女士,我記得您在電話里說,是您的女兒出了問題?”
“是的,驅(qū)魔人......先生。”說到女兒,奧爾遜女士有些哽咽:“我的女兒,艾麗西婭。我想她是被......魔鬼附身了?!?p> “被魔鬼附身?有點意思?!苯苌恢每煞瘢骸皫胰ヒ娨娝?。”
“好的,請跟我來?!?p> 奧爾遜女士將杰森帶向一間臥室。就在她打開門的一瞬間,一股死老鼠般的惡臭撲面而來。他頓時感覺自己的腦袋好像被人按進了下水道里一樣。
等到杰森的鼻子好不容易適應(yīng)了這股味道,他才注意到臥室的床上正躺著一個奇怪的人形,似乎正在熟睡。
它......不,應(yīng)該是“她”,渾身長滿了黑白相間的毛發(fā),就連臉上也是。“她”手腳上的指甲變得長而尖銳,抓破了床單。杰森甚至還注意到“她”的屁股上長出了一條尾巴——
活像一只人形的貓!
兩人的到來似乎將“她”驚醒。只見“她”迅速咧開嘴,露出滿口尖牙,不停地對著二人哈氣。一雙碧綠色的貓眼瞇成一條縫,在二人身上來回掃視,兇相畢現(xiàn)!
當然,若不是“她”的雙手此刻正被反綁在床頭,想必“她”早已開始發(fā)動攻擊了吧。
“看來,這就是您的女兒艾麗西婭了,對吧?”
“是......是的。”看到女兒的樣子,奧爾遜女士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我可憐的女兒,真不知道她怎么會變成這副模樣。艾麗西婭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辦!”
面對女人這副樣子,杰森有些于心不忍,出言安慰道:“別擔心女士,您的女兒并沒有被魔鬼附身?!?p> “什么?可是她現(xiàn)在......”
“她應(yīng)該只是受到了一點小小的懲罰,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苯苌ɑ卮鸬馈?p> “懲罰?”
還不等奧爾遜女士明白這是什么意思,杰森已經(jīng)走上床,跨坐在“艾麗西婭”身上,雙手死死地箍住“艾麗西婭”的腦袋,并用兩根大拇指分別按在對方的雙眼上,不顧身下“艾麗西婭”的掙扎與叫喚,口中念念有詞:
“凡有衣不蔽體的——”
“凡有食不果腹的——”
“凡有無家可歸的——”
“凡那些孤單受苦的靈魂——”
“皆來投您的懷抱——”
“我,杰森·蘭伯特——”
“在此呼喚您的名諱——”
“無私的拾荒者之靈!”
杰森的聲音一句高過一句,到了最后,已是聲嘶力竭!
話音落地,“艾麗西婭”隨即停止了掙扎。
正在他喘息著,等待咒語發(fā)揮作用時,一股無形的、澎湃的巨力從“艾麗西婭”身體中傳來,將杰森震飛到天花板上,又墜落在地。
一旁的奧爾遜女士正處于萬般驚駭之中,見此趕忙沖過來,將地上的杰森扶起。二人剛剛站穩(wěn),就聽見床上的“艾麗西婭”用一種非人的嘶啞聲線,開口說道:
“杰森·蘭伯特,我聽說過你,驅(qū)魔人。為何召我來此?”
杰森意識到咒語奏效,渾身吃痛,卻不敢怠慢:“為了這個女孩兒?!?p> “這具身體?”
“正是?!?p> “艾麗西婭”閉上眼睛,似乎在感受著什么。幾秒鐘后,又重新睜開,看向杰森問道:
“你知道這女孩兒做了什么?”
杰森的回答是肯定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yīng)該是虐貓?”
“艾麗西婭”點點頭:“她將那些小可憐活活淹死、電死!”
“果然。”杰森嘟囔了一句,隨即說道:“那么,既然她已經(jīng)受過懲罰,現(xiàn)在可以請您放過她了吧?”
“艾麗西婭”看了看杰森,又看了看癱坐在地上一臉懊悔的奧爾遜女士,似乎做了什么決定:
“如果再有下次,我就不會這么容易放過了。希望她能記得這個教訓。”
說完,“艾麗西婭”重新昏睡過去。她的利爪、毛發(fā)與尖牙也隨之漸漸退去。
女孩兒恢復(fù)了正常。
“呼,運氣不錯!還挺好說話。”
杰森長出一口氣,準備將奧爾遜女士扶起。可對方卻紋絲不動,只是坐在地上掩面哭泣,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在對杰森傾訴:
“這是我的錯,全都是我的錯。自從我的丈夫......前夫開始賭博,家里的錢很快就被他敗光了。他真是無藥可救!后來,我就離了婚,帶著女兒搬到了這里......從曼哈頓到這里。哦,我的天吶,工作真是太累了。我每天要打三份工才能能勉強維持生活......我連吃飯都覺得累……我每天真恨不得死在夢里!就是這樣,我才會忽略了我的艾麗西婭。她才會......天吶,都是我的錯......一定是的,艾麗西婭不是壞孩子的。她只是......一定是太孤獨了......都是我這個做母親的錯......”
杰森沉默半晌,選擇了離開。
他沒有安慰奧爾遜女士,也只字未提關(guān)于報酬的事。他知道那位可憐的母親需要一些獨處的空間?;蛟S再過幾個小時,到了太陽升起的時候,奧爾遜女士又能重新振作起來。
但那不關(guān)他的事了,他已經(jīng)做了該做的。
雨已經(jīng)停了。
杰森走出公寓樓,站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從兜里掏出一根香煙點燃。隨后猛吸一口,享受著尼古丁和雨后冰涼的空氣灌進肺里的感覺。
駱駝牌,這是他的最愛。
“汪嗚——”
正當他準備離開時,一聲嗚咽傳來。杰森回頭看去,是一只流浪狗。它渾身臟兮兮的,散發(fā)著臭味,骨瘦如柴,還瞎了一只眼睛。
它可能下一秒就要死了。
“看來今天也不是一無所獲?!?p> 杰森吐出煙氣,輕笑一聲。隨即上前抱起那只小狗,消失在了布魯克林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