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灰色的古老建筑雖已陳舊,卻仍舊可見昔日的莊嚴(yán)宏大,石階上長滿了青苔,雖然顯得有些冷清,可這雄偉的大殿依然屹立如山。
大殿里供奉的神祇,久未享受人間香火,卻還是高高在上,俯覽眾生的悲苦,殿角結(jié)起的蛛網(wǎng)密布,偶有風(fēng)刮過,吹得它一陣抖,誆騙著網(wǎng)上的蜘蛛循著動靜而去,就如同這上天,逗弄著凡人。
大殿的神祇之下,坐著兩個人,在相互處理傷口。
項承玉和鄧筱筱就在這里,身上的傷已經(jīng)處理了差不多了,原本想在這破舊的老廟里休息一下,可卻怎么也睡不下去。
好不容易出來了,可唐祿,卻這樣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他就躺在邊上,沒了氣息,他們之后又折了回去,可那林子,已經(jīng)被毀的差不多了,四葬使都不見了,他們是生是死,沒有人知道,唐祿就孤零零的躺在那里,失了一臂,身上多處傷口,已沒了氣息。
鄧筱筱看著項承玉,頭一歪靠在他的肩上:
“我想,唐前輩也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這江湖,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做,你不能就此消沉?!?p> 項承玉轉(zhuǎn)頭看著她,沉默良久,而后一把將她摟入懷中:
“我知道,我跟滌仙教的仇,現(xiàn)在又多了一個四叔公,此仇不報,不死不休??!”
春意盎然,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項承玉與鄧筱筱安葬了唐祿,復(fù)往襄陽城而去,鄧筱筱替他刮去了滿臉的胡須,整理了長發(fā),已然變回了三年前那個俊朗的少年。
他還有事要做,他還要去見一個人,小月,他要去見小月,不去相認(rèn),只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她過的不錯便好。
兩人在屋頂,遠(yuǎn)遠(yuǎn)看著小月,可是,她過的并不好。
這家人之前沒有孩子,項承玉才把小月寄養(yǎng)在那兒,現(xiàn)在他們又有了一個孩子,小月,連吃飯都能去門口。
這世上,最險惡的,不是惡鬼,不是妖魔,而是人心。
當(dāng)初項承玉給了他們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銀子,卻換不回他們對小月的一丁點兒好。
他們換了大房子,有了自己的孩子,可這心腸,卻變得更壞了。
夜半三更,巡邏的甲兵剛走,項承玉與鄧筱筱,摸進(jìn)了那戶人家,卻在馬棚里,看到了小月,她與馬睡在一起,睡在那干草堆里。
門被踢開,傳來一陣罵聲,而后,便是求饒。
“大俠饒命,大俠饒命啊,我們再也不敢了,我一定對她好,我們再也不敢了?!?p> 這世上的惡人,終是需要惡來治,好人的心,總是被辜負(fù),而惡不會,因為惡,從來不會給那些人辜負(fù)他的機(jī)會。
項承玉高高舉起手中的劍,這時,門被推開,傳來一個聲音:
“承玉哥哥!”
舉起的手終還是放下了,項承玉沒有殺他們,他不想在小月面前殺人,即使他的心,已經(jīng)被那地牢打造的如同磐石一般。
他取走了那家人所有的銀子,雖然比他當(dāng)初給的還差了不少,這也算給他們一個教訓(xùn),做人,總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小月重新跟在了項承玉身邊,與三年前不同,她已經(jīng)成了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最主要的是,他跟鄧筱筱一定會浪跡天涯,有這么一個小鬼靈精作伴,鄧筱筱也不會寂寞。
為了不讓滌仙教發(fā)現(xiàn)他們的蹤跡,他們扮成了一家三口,而后弄了輛馬車,給守城的甲兵一些銀子,連夜出了城。
他們要去哪兒?
項承玉不知道。
鄧筱筱也不知道。
小月?她更不知道。
滌仙教勢力遍布天下,對于他們來說,去哪里,都一樣。
“要不去巴東?你不是說你有幾個兄弟在那兒嗎?”
小月在馬車上睡覺,鄧筱筱坐在前面挽著駕車的項承玉的胳膊,一般人遇見,定會把他們當(dāng)成外出踏青的情侶。
春意盎然,也讓項承玉的心情好了不少,他可是三年多沒看到過陽光,三年多享受過春風(fēng)了。
“我們現(xiàn)在這身份,怕是去了會給他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這滌仙教耳目遍布天下,我那三位義兄的猛虎堂,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到時候因為我們招惹這是非,著實余心不忍?!?p> 的確,以現(xiàn)在他們的處境,找上誰,都會給他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當(dāng)然,有一個人例外。
“我知道去哪了!”
項承玉想到了這個人,關(guān)如海,青云會從來沒把滌仙教放在眼里,只要去投奔關(guān)如海,到時候就算滌仙教真要鬧事,以青云會的實力,他們一定也會忌憚三分。
“哪兒?”鄧筱筱問了一句。
“永寧城??!”
打定主意,項承玉加快了馬車的速度,這里離永寧城相當(dāng)?shù)倪h(yuǎn),就算日夜不歇,以現(xiàn)在馬車的速度,也至少需要一個多月,他必需盡快到達(dá)永寧城,那是滌仙教的手伸不到的地方,對現(xiàn)在的他們來說,是最安全的地方。
連續(xù)七天,他們白天趕路,晚上項承玉跟鄧筱筱接班駕車,一刻不敢停,終于到了之前小月的家。
小月看著那已破落的宅子,感慨萬千,三年了,一直沒住人,不管多么富麗堂皇,多么雄偉的房子,都得變得破敗。
項承玉下車,推開門,將馬車?yán)诉M(jìn)去,然后走進(jìn)了那房子。
三年前留在地面的斑駁血跡還在,卻早已沒了那時的鮮紅,只為成了黑色,只有黑色。
小月走向后院,在自己爺爺還有姐姐的墳前磕頭,她又回來了,因來告訴他們,自己很好,告訴他們,一切都好。
項承玉下到酒窯,三年前的酒現(xiàn)在還在,而且酒香更加濃郁,讓好久沒喝到好酒的項承玉,心曠神怡。
三人找來了草料喂馬,還把房子打掃了一下,打算在這里住一晚。
小月趕去自己原本的房間,剛推開房門,卻是傳來一聲尖叫,項承玉跟鄧筱筱趕緊追了過去,發(fā)現(xiàn)里面,居然有好幾個人,其中一人一只手箍住小月的脖子,另一只手拿著一把匕首,頂著小月的脖子:
“鄧大人,好久不見了,沒想到你叛出教會,日子,倒是過的不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