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年紀很大,一直在聽蘇衍和瘦虎道人的對話,越聽臉色越不對勁。
蘇衍沒料到會有人問這東西,有些詫異,不過也沒隱瞞,回憶片刻,大致敘述了一下那女尸的衣著打扮。
那老人聽之變色。
“白衣……渾身是水……讓人還她孩子……是那個女人……應該是那個女人出來了……”老人顫聲呢喃,渾身都在哆嗦,村民們趕忙扶好他,怕他一激動摔倒。
“那個女人?”蘇衍愕然。
“我想……我應該知道那具女尸是誰,唉,造孽啊,梅家這兩口子是被殃及池魚了!”老人在村民們的攙扶下坐倒,搖頭一嘆。
“鐘老,您知道是誰害死的梅老頭兩口子?”村長訝然道。
“唉!本來我也跟你們一樣,啥都不清楚,但剛才聽了這位小兄弟的描述,我覺得他所說的那個女尸,我聽過?!北环Q作鐘老的老人家擺擺手,一臉唏噓。
“哦?你知道是誰?那乘警官們在這,趕緊說清楚?!贝謇锍隽诉@檔子事兒,村長是心驚膽戰(zhàn),一聽鐘老曉得內(nèi)情,立馬催他把話說明白。
“是啊,鐘老,你知道什么就說出來?!逼渌迕褚踩碌溃脍s緊解決這種詭事,不然寢食難安,以后的日子根本沒法過。
“老爺子,跟我們說道說道!”村里一群年輕人圍坐到老人身邊,也在追問。
“老先生,您若是了解內(nèi)情,可以告訴我,我們也好幫大家。”蘇衍上前道。
鐘老抬手示意一下,眾人迅速安靜。
“這事就說來話長了,還要追溯到那桃家剛搬進新莊園的時間點?!?p> “那時候,天下間兵荒馬亂,民不聊生,百姓們流離失所,整片大地上彌漫瘟疫和饑荒?!?p> “咱們這兒身處大山之中,跟外界聯(lián)系比較少,受到的影響也較小,雖說同樣吃不飽肚子,可好歹能活下來?!?p> “當時的日子過得很苦,但相比于外界的兵荒馬亂,咱這兒位置偏僻得很,還算平靜。”
“有一天,村里人進山砍柴,在山坡上遇到個倒地不醒的難民,肚子挺大,是個孕婦,旁邊還有個兩三歲的小娃娃,趴在她身上不停的哭?!?p> “村民心善,見這難民還有口氣,便抱回了村,喂了點稀粥,救她一命?!?p> “孕婦蘇醒后,村民們得知,她原是個富家女,戰(zhàn)亂爆發(fā),跟家人失散了,只能自己一個人挺著大肚子,拉著閨女,隨大部隊逃亡?!?p> “本來她是要跟著其他難民往周邊大城池里逃的,那里有人放糧賑災,設有粥鋪施舍百姓,奈何肚子大了,行動不便,再加上身子骨虛得很,半路上就暈過去,倒在半山坡?!?p> “放在平時,肯定有好心人上來搭把手,可戰(zhàn)亂年代,人命如草芥,難民們自顧不暇,哪里有人會管她,一路上類似的情況發(fā)生太多,人們早已麻木?!?p> “最后只有她三歲的閨女在原地停下哭著喊媽媽,其他難民,完全無視她。”
“要不是咱村的祖輩們樸實善良,那孕婦鐵定曝尸荒野,被野狗之類的拿去填肚子了?!?p> “孕婦道明自己來歷后,一一拜謝村民,很感激大家救她一命?!?p> “她倒也自覺,知道村里人自己也填不飽肚子,身體恢復些力氣,就準備離開,不想給旁人造成麻煩?!?p> “村民們見她們母女可憐,合計一下,家家戶戶出點糧,湊一起,攢了小半袋粗干糧,給孕婦,讓她們母女在路上吃?!?p> “孕婦感激得很,拉著閨女給村民們一一磕頭,然后上路,奔赴城池逃難?!?p> “本以為這事兒就此結束,會回歸平常的日子,誰知道上午那孕婦才走,下午就跑回來了?!?p> “她是哭著回來尋求幫助的,就一個人,她閨女沒了蹤影,自個兒也頭破血流?!?p> “村民們一頭霧水,聽完她的求助,才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p> “原來,上午這對母女走后,半路上經(jīng)過了桃莊?!?p> “在這種兵荒馬亂的環(huán)境下,居然還有人家如此富麗堂皇,偏偏還居住在深山老林之上,這讓孕婦頗為驚詫?!?p> “可驚詫歸驚詫,她一介女流,也不敢亂闖,只是打量幾眼,就低著頭匆匆離開?!?p> “誰知沒走多遠,桃莊門就忽然打開,走出一批家丁仆役,朝她們追來!”
“這些家丁追上二人,不由分說的把那小閨女搶走,全程冷漠無比,看都沒看孕婦一眼?!?p> “孩子是娘心頭肉,那孕婦怎么可能任由閨女被搶,拼了命的沖上去,要奪回孩子。”
“可惜她本就體虛,還懷有身孕,被仆役一手就推開,在山坡上滾了一大截,腦袋撞到石頭,昏了過去。”
“再醒來,已是黃昏,閨女不見蹤影,自己頭破血流便罷了,下身更是鮮血浸透了泥土,腹中胎兒已無?!?p> “孕婦崩潰,無助之下,只能折返,希望村民們能幫幫她?!?p> “聽完她的講述,村民們自是義憤填膺,全都為她鳴不平。”
“幾個村里的熱血青年,當場就拍板,去找桃家,要回那小閨女,還要討回公道?!?p> “本來桃家在壽桃上動手腳,干那齷齪缺德事,就已經(jīng)不像話,現(xiàn)在更是明目張膽搶人孩子,是仗著戰(zhàn)亂年代沒人治得了他們?”
“村民們實在看不過去,一起出發(fā),氣勢洶洶來到桃家,狠狠拍門,要他們出來給個說法,把孩子交出來?!?p> “門很快打開,人還沒走出,便有一個東西從里面被甩了出來,在地上滾幾圈,落到了孕婦的腳前?!?p> “是她閨女的腦袋!”
“那么一丁點大的娃娃,整個腦袋被砍下來,臉上還殘留著淚痕?!?p> “村民們當場就炸開了鍋,大伙兒都是老實巴交的莊稼人,何曾殺過人,見這腦袋,都是又驚又怒?!?p> “那孕婦更是整個人都傻了,短暫沉默后,便是瘋狂哀嚎,歇斯底里?!?p> “這時候,桃家的管事出來了,帶著一隊強壯仆役,手持刀劍,兇神惡煞,驅趕眾人?!?p> “咱村的先輩們雖是莊稼漢,是最低等的粗人,可血性還是有的,當場就要開打?!?p> “奈何那些仆役都是練家子,又有兵器傍身,村民們遠不是對手,幾個交手就有人被打傷?!?p> “眼看再不跑,又有人會被殺,領頭的村民趕緊讓大伙兒撤,這桃莊實力太雄厚,大家惹不起,斗不過,只能咽下這口窩囊氣?!?p> “大家被桃莊仆役打了回去,跑得匆忙,也沒注意太多,等回了村清點人數(shù)才發(fā)現(xiàn),那難民孕婦……沒回來!”
“當晚,全村人都聽到了孕婦的慘叫,痛苦不堪,歇斯底里,持續(xù)了大半宿。”
鐘老將往事娓娓道來,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