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闊的大廳回蕩著女孩飽受委屈的哭聲,但這并不影響那一大一小兩位男性的“深情對視”。
“你愿意成為我的家人嗎?”這樣的一句話,或許是在這里的每一位孩子的終極夢想,但是,凡不會這么認為。
他是特殊的,6歲的孩子有著比擬成年人的食量,怎么想這樣都不是正常的,凡不知道這樣的特殊意味著什么,但他知道,暴露的下場一定不是美好的。
留在院里,面對自己越來越大的胃口尚有一線機會,人多眼雜確實會增加暴露的風(fēng)險,但更多的卻是提供給他渾水摸魚的機會。
一方是沒有密碼的定時炸彈,雖然最后一定會爆炸,但在爆炸前的時間里尚有一些機會,興許這個炸彈可以通過不斷的增加時間來延遲它的爆炸?
但被收養(yǎng),雖然沒有直接了解過外界家庭的生活方式,但就算是再大的家族,能有這2000多人的孤兒院人多嗎?
況且放棄熟悉的生活環(huán)境,前往一片未知且必定更加危險的陌生環(huán)境生活,明智的生存者無需多想就已經(jīng)選出了自己的答案。
萬千思緒,只是匆匆一瞬。
仰望這居高臨下默默看著自己的男人,凡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還沒等他開口,男人的一句話就讓他為之一震。
“你餓嗎?!?p> 名為初劍的男人如此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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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視著臥在街頭,骨瘦如柴、蓬頭垢面的男孩,黑發(fā)的女孩如此說道:“你餓嗎?!?p> 艱難地抬起頭,盤織而成的黝黑長發(fā)仿佛吸盡了天地的光芒,就連此時此刻正值午間的烈陽都沒有那般耀眼了,金銀的各式發(fā)簪珠圍翠繞的穿插在頭上,錦衣華服下女孩高貴的身份不需言喻。
“你餓嗎?”女孩問著。
“嗬...嗬...”干燥的喉嚨讓男孩痛苦地彎曲著身體,口腔中分泌著那為數(shù)不多的唾沫濕潤著冒火的咽喉。
用盡最后的余力,男孩做出了他的回復(fù)。。。
他的選擇!
“滾!”
“王族的偽善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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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餓嗎?!?p> 男人看著,男孩沉默著。
碎片式的畫面白駒過隙,無暇顧及腦海中突然出現(xiàn)的錯亂畫面。
沉默中,凡死死的盯著那雙沒有任何色彩的瞳孔,恨不得將其挖出、剖開,用放大鏡仔仔細細的觀察那每一絲每一毫。
毫不列外,男孩依舊并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剛剛曾在腦海中浮現(xiàn)的畫面一閃而逝,似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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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事物飛快倒退化為一道道模糊的影子,漆黑的夜空更顯陰沉。
一輛黑色的加長汽車正以十分不符合它外形的速度飛快的朝郊外駛?cè)ァ?p> 正對面,身著連衣裙的女孩還在小聲地啜泣著,通紅的雙眼一會憤怒的盯著凡,一會又以一副難以理解的眼神看向身邊的初劍。
這個名為初雪的女孩是他現(xiàn)在的妹妹。
男人枕著車載沙發(fā)閉上眼,鼻梁上的無框眼鏡已經(jīng)被收入了胸口的口袋中,歲月的痕跡還未爬上的臉頰,隨著眼睛的褪去,少了一份嚴肅,多了一分冷漠。
這個男人叫初劍,是他名義上的父親。
凡,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叫初凡了。
這個尚不諳世事的6歲男孩,幸運的成為了臨海市的“無冕之王”,臨海初家當任家主——初劍,的養(yǎng)子。
對方的事跡尚不多費口舌描述,能在這樣的年紀里獲得此般成就,豈是寥寥幾筆可以描繪的。
現(xiàn)在等待著初凡的,將是何其奢靡、紙醉金迷的生活呢?從孤兒到商業(yè)帝國繼承人的階級跨越,倘若是一個有著成熟思想的正常人類,此時此刻恐怕已經(jīng)喜極而泣了吧。
這其中的所蘊含的各種意味可不是一個剛滿6歲的小孤兒可以明白的。
或許吧......
‘你餓嗎?!?p> 盯著小憩的男人,6歲的初凡沉思著。
那樣的環(huán)境里,說出這樣的一句話。
巧合嗎?
無奈的闔上雙眼,饒是初凡,此時此刻也只能靜靜地等待自己那未知的命運。
當時,在面對男人的問詢,初凡察覺到了其中母庸質(zhì)疑的意味。
拒絕也只是讓對方多浪費幾滴口水罷了,自己并沒有拒絕的權(quán)利。
在司機的駕駛下,汽車放慢速度緩穩(wěn)穩(wěn)地駛?cè)肓斯陪~色的大門,占地數(shù)千畝的初家大院,各式建筑一應(yīng)俱全,甚至還有一座囊括世界上大部分生活用品的超市,這是給生活在這里的傭人們解決日常必需品而存在的。
坐上電梯,離開了身處地下的停車場,在西裝革履的管家的指引下,再次坐上了一輛保姆車,這樣的車型還有好幾輛,區(qū)別只是顏色以及引擎蓋上各種不同的大大字樣,“雪”正是他們將要乘坐的那輛。
這些保姆車唯一能在初家內(nèi)部行駛的車輛,即使只是作為內(nèi)部的代步工具,其高昂的造價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染指的。
對父親的作為很是不滿,初雪插著腰,一個人自顧自的走在鵝卵石鋪設(shè)的道路上,在提著毛巾的管家問詢的目光中,初劍微微搖了搖頭,管家心領(lǐng)神會的彎下腰默默地跟隨著老板,讓初雪獨自一人自顧自地生著悶氣。
旁邊,一個同樣小小的身影默默的跟隨著這支四個人組成的小隊伍,除了步伐同步跟隨著初劍的管家,三隊人馬各走各的,盡管只有四人,小小的隊伍也慢慢拉起了一條長線。
趁著低頭的間隙,管家用余光看了眼已經(jīng)穿上一身極為不合身禮服的初凡,短暫停留了片刻就不再注視,繼續(xù)一步不多一步不少的跟隨在初劍的身后。
最前方,快步小跑的初雪已經(jīng)到達了此行的目的地。
一棟臨海的3層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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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 眲傔M門,初雪就瞧見了一位白發(fā)蒼蒼卻身材挺拔的老者,哇的一聲就撲入了對方的懷中。
“父親。”
“老爺?!?p> 初劍和管家隨后進入,在老者淡淡點頭后走進了屋子。
最慢的初凡站在了門口,觀察著屋內(nèi)與老者對視的初劍,靜默的兩人隱隱間有著對峙之意。
對此,他沒有任何表示,只是默默的停在了門口沒有踏入其中。
“爺爺?”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初雪悄悄地拉了拉老者的衣袖。
“雪兒乖,爺爺要和你爸爸商量件事情?!崩险咛蹛鄣膿崦跹┤犴樀拈L發(fā),言語中盡顯溫情。
看著眼前的男人,又看了眼“傻站”在門口的初凡,老者和藹的招了招手,“孩子,進屋來,外面冷?!?p> 用余光掃了眼依然一聲不吭站在原地的初劍,初凡“害怕”的走入了屋內(nèi)。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溫柔依舊,但老者的眼神中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凡?!背醴睬忧拥貞?yīng)答道,并沒有匯報上自己如今的名字。
“嗯?!崩险呶⑽㈩h首,轉(zhuǎn)頭看向木頭人似的初劍又是重重的哼了一聲。
如虹的氣勢讓初凡“害怕”的抖了抖身子。
“這是什么意思?!?p> “養(yǎng)子?!?p> “你就這么想把家族籠絡(luò)在自己手里?”老者瞪大著眼。不知何時,管家已經(jīng)悄悄退去,凝視著低著頭的初劍,老者大吼著:“這個世道已經(jīng)變了,不說如今不同往日,況且老夫還沒死呢!”
“不敢?!?p> “不敢?那這又是什么意思?”
“養(yǎng)子?!?p> “哼,我看你是成心想氣死老夫!”
初劍抬頭,迎上老者審視的目光,“這是我私人的養(yǎng)子,與家族無關(guān)?!?p> “哦?那這是我初家的家族還是你初劍的家族?”瞇著眼,老者一字一頓道。
“自然是初家的家族?!背鮿μ谷坏?。
“爺爺?!背跹┖ε碌呐隽伺隼险?,聲音中帶著哭腔。
“希望你明白這其中的輕重,家族雖因你而昌盛,但既然你沒有獨攬全局的意思,就不要做讓他們難堪的事情?!闭f罷,老者安慰著惶恐不安初雪,撫摸著少女的秀發(fā):“雪兒是個聰明的女孩,你的才華整個家族都有目共睹,未來她未嘗沒有可能繼承你的位置?!?p> 說著,一道危險的視線攀上了初凡的背脊。
讓人毛骨悚然。
“可莫讓外人當了我初家的掌托人,這種錯誤老夫已經(jīng)犯過一次了?!逼沉搜垡荒槾粝裆嫡局某醴?,“可別忘了你現(xiàn)在性什么?!?p> “況且,現(xiàn)在可不同往日了。、”老者悠悠道。
“您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p> “那好,這孩子......”
“養(yǎng)子?!?p> 屢次打臉下,老者氣的額頭的皺紋化作一團,也不管安慰惴惴不安的初雪,甩開攔路的初凡,就朝門開走去。
“孽畜,孽畜啊,我女兒怎么會看上你這樣一個強盜!”
在同樣被一把推開的初雪那茫然無措的目光中,老者摔門而出。
“老板?!眲倓傁У墓芗也恢螘r又從哪個犄角旮旯中冒出,躬身彎腰,向初劍請示。
“一切照舊?!?p> “是?!?p> 最后的外人散去,寬敞的屋內(nèi)只剩下這幾小時前剛剛成立的一家三口。
“都怪你,都怪你,爺爺和爸爸吵架了,嗚嗚嗚~”先前所受的所有委屈都化作一團怒火,被老者推搡下誕生的是無窮的悲傷,在初雪的哭聲中纖細的雙手化作狂風(fēng)驟雨,洶涌地擊打在這場家庭倫理劇中唯一的外人身上。
眼看著這場實力懸殊的單方面屠殺愈演愈烈,初劍只是看著,靜靜的看著,一成不變的嘴角隱隱有笑意閃過。
錯覺罷了。
自愛妻亡故,這霜寒滿布的臉上,已經(jīng)容不下一絲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