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既生草，何生斯！

　　李斯坐在馬車上，臉色慘白，雙眼通紅遍布血絲。他這幾日就沒睡好覺，每至夜寐便會做噩夢。夢里頭卓草好似化作火鬼，猖狂大笑著將他辛苦制定的秦律付之一炬。

　　每次醒來，往往都會驚出他身冷汗。

　　他費(fèi)盡心血好不容易增添土豆律，足足加了三天班。正準(zhǔn)備好好泡個澡再找媵妾為他按摩的時候，扶蘇恰好回至咸陽，并帶來完全版的消息。

　　卓草手里的確有土豆，土豆也的確能釀酒制粉，畝產(chǎn)也和紅薯相差無幾。只不過，他現(xiàn)在手里就百來石，壓根就不可能用以釀酒做粉條。想要推廣出去，少說也得也好好幾年的時間。

　　李斯聽完當(dāng)場昏死過去，臥病在床。次日等他醒來后，扶蘇又告訴他卓草準(zhǔn)備效仿買櫝還珠之舉。說是賣陶壇，實(shí)際上還是賣的酒，以此來合理減稅。

　　我合……

　　李斯恨不得活剮了卓草！

　　這是哪門子的理？！

　　身為鄉(xiāng)嗇夫卻不務(wù)正業(yè)，成天變著法的鉆秦律空子。這要換做是別的秦吏，怕是連灰都給揚(yáng)咯！生氣歸生氣，李斯仔細(xì)考慮過后……更氣了！

　　他是越想越氣，干脆來涇陽找卓草聊聊。他沒別的意思，就是隨便談?wù)勅松硐胧裁吹?。順帶套點(diǎn)口風(fēng)，看看能否將他的些想法扼殺在搖籃內(nèi)。

　　針對卓草的所作所為他苦思冥想多日，楊端和快把自己腦袋都給擼禿，他們終于是想到個合適的手段。從今往后禁制酒作為贈品，甭管你賣什么都行，但是不能把酒作為附贈品出售。

　　狐貍再狡猾，終究是斗不過獵人的。就算卓草有天大的本事，他也有辦法阻止。誰讓卓草現(xiàn)在只是鄉(xiāng)嗇夫，又能翻出多大的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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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熟人，李斯便推門而入。

　　正準(zhǔn)備開口吆喝，卓草便如鬼魅般出現(xiàn)。

　　“站住，不許動！”

　　“額？”

　　“你是什么人？”

　　“李鼠啊……”

　　“雙手抱頭，靠墻站好。”

　　“……”

　　李斯望著卓草，滿臉費(fèi)解。

　　這小子莫非吃錯藥了？！

　　“咳咳咳！”秦始皇徐徐走出，無奈看著眼前這幕，苦笑道：“你這瓜慫，懷疑誰都不該懷疑李公。李公與你合作，怎會出賣你？額都說咧，朝中能人多的很咧，你這偷奸?；男〖總z，人能想不到？當(dāng)今皇帝雄才偉略，你這區(qū)區(qū)手段哪會放在眼里。”

　　“呸！”

　　卓草氣急敗壞的收起袖箭，滿臉窩火。

　　這日子是沒法過咧！

　　他想出個買櫝還珠的法子，也就和扶蘇等人說起過。這還不到一旬，秦律便已更正下達(dá)，說是以后酒不能作為贈品出售，違令者貲二甲。

　　tnd，這不科學(xué)！

　　他知道秦國廷臣不是酒囊飯袋，知曉他的所作所為后肯定會加以更正秦律彌補(bǔ)漏洞?？赏孢^游戲的都知道，BUG總會有人卡過后再被修復(fù)。他這還沒卡呢，結(jié)果就被修復(fù)了？

　　府上絕對有二五仔！

　　先用排除法，肯定不是他這傻老爹。

　　他就算是再坑，總不會坑他親生兒子吧？

　　而后是卓彘和韓信，他們兩人更不現(xiàn)實(shí)?；径荚诟?，也沒機(jī)會接觸外人。至于其他仆人更不可能，都追隨他多年也沒出過問題。真要出賣他，老早就把紅薯這些事泄露出去。

　　至于扶蘇，卓草覺得是嫌疑最大的。這小子本身就是外人，期間還以回家望母為由去了咸陽。等他回來后，新的秦律也就頒布下來。天底下哪有這么巧合的事，當(dāng)寫小說呢？

　　正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誰知道扶蘇是否為了利益好處出賣他？他正好郁郁不得志，若憑借這條消息上報(bào)，提前更改秦律，說不準(zhǔn)就能撈到好處。

　　只不過，秦始皇對此是拍著胸脯表示不可能。還說扶蘇是他至愛親朋兄弟手足的后人，不可能當(dāng)二五仔！

　　按秦始皇的說法，卓草能想到的上頭的人也能想到，真以為天下間就他一個聰明人不成？廷臣勛貴，那也不是吃白飯的。

　　卓草倒也覺得有些道理，只是心里還是有些懷疑。他總有種感覺，好像自己做的事情皆被上面知曉。

　　“說，是不是你出賣的我？”

　　“坦白從嚴(yán)，抗拒更嚴(yán)！”

　　“？？？”

　　李斯?jié)M臉都寫滿了問號。

　　難不成，真讓這小子猜到了？

　　“卓君，吾好像已有大半個月沒來涇陽……”

　　“哦，也是！”卓草回過神來，無奈嘆氣道：“李公吶，你說這左丞相是不是太小心眼了些？我不就背地里罵過他兩句嗎？難不成，讓他聽見了不成？為何偏偏要與我作對，處處針對我？我就想掙點(diǎn)小錢錢，何必呢？”

　　李斯老臉一黑。

　　卓草這家伙又當(dāng)面說他壞話！

　　“李公，你是不是也經(jīng)常受左丞相剝削？我讓人打聽過，說你們賺的錢都是二八分成，就這兩成還得看人臉色。吃苦受累的是你們，賺錢的反而是左丞相。若出了事，還得讓你們來背黑鍋?！?p>　　“……”

　　“……”

　　蒙毅強(qiáng)忍著，努力讓自己別笑出聲來。

　　李斯啊李斯，這可都是你自找的！

　　“這是規(guī)矩?！?p>　　“呸！”

　　李斯臉色鐵青，不斷在心中告誡自己隱忍。

　　按他先前的脾氣，卓草早就被砍了！

　　“秦律這事，吾也有所耳聞。左丞相此舉也是為了捍衛(wèi)秦律尊嚴(yán)，卓君現(xiàn)已是宦籍為鄉(xiāng)嗇夫，何必再為這些賈事而頭疼？”

　　“他這么做不是捍衛(wèi)秦律，是要?dú)Я饲芈?。?p>　　“卓君何意？”

　　卓草提起李斯就滿肚子火，他是單純?yōu)榱隋X嗎？

　　當(dāng)然不是！

　　就算99%為了錢，可還有那1%是為了秦國?。?p>　　“你們沒讀過什么書，可能不明白這道理?！?p>　　秦始皇臉色鐵青。

　　朕給你個重新組織語言的機(jī)會！

　　“昔日商君徙木立信，方有今日秦法。秦兼并天下不過兩年，便書同文車同軌。各地怨聲載道，反對者比比皆是。而今李斯貴為左丞相不去想著處理此事，反而是盯著我這小小的官大夫。三番五次更改秦律，朝令夕改。如此，必生大患！”

　　卓草義正言辭，鏗鏘有力。

　　列國宿怨難消，秦法推行本就不易。現(xiàn)在倒好，三天兩頭更改秦律，試問誰受得了？現(xiàn)在可沒后世通訊那么發(fā)達(dá)，秦律更正增添后得通過郡縣一級級的往下傳遞。再由當(dāng)?shù)匦±?，告知亭里什伍?p>　　按李斯這鬧騰法，只會令黔首與秦國背道而馳。將各地黔首，生生逼向六國懷抱?，F(xiàn)在卓草才算明白，為何劉邦入關(guān)中約法三章后，能得到這么多人支持。

　　“你們說，李斯這老匹夫是否可惡？！”

　　卓草望著秦始皇三人，恨得直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