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明里暗里
沒想到這卓公公對自己畢恭畢敬,對著下人卻聲色俱厲,這兩副面孔轉(zhuǎn)換之快,一看就不是個好相與的。
黎九溪作為現(xiàn)代人自然看不得這個,伸手扶了一下離得近的小宮女:“起來起來,不用這么大禮?!?p> 他這一扶,就覺得那小宮女的身子似乎哆嗦了一下,胳膊肘條件反射的往回縮了一下。
黎九溪心下一驚,一下子掀開了宮女寬大的袍袖,觸目一片青紫。
那宮女被黎九溪的舉動嚇了一跳,趕忙把袖子往下蓋。
黎九溪回頭看向卓公公,卓公公臉上雖有不忍的神色,但是什么也沒說,目光避開一旁,束手站著,仿若沒看見一般。
這下黎九溪算是明白了,怪不得看起來跋扈的卓公公對自己這么恭敬,太子丟了,他們這些伺候的下人,免不了問罪,現(xiàn)在還好好的站在這,不過是等著配合查案。
等太子找到了,他們這些奴才或許能保住一條性命,可萬一找不到,估計只有陪葬的命運。
而眼前這三個直接當事人,估計太子找到與否都是難免死罪了。
心中不免涌起一些不忍,看他們不過十三四歲,在自己的時代,都是窩在父母身邊撒嬌的年紀,
站起身對三人沉聲安慰道:“放心吧,有我黎九溪在,太子我一定能夠找回,到時候我會向皇上求情,對你們從輕發(fā)落?!?p> 剛才被他扶的宮女吃驚的抬起頭來,水汪汪的眼睛里噙滿了淚水,這兩日何來殿來來去去的官員無數(shù),但何曾有人多看她們一眼。
所謂良言一句三冬暖,對于此時的她們來說,即便這位黎大人到時不能破案,但他此時散發(fā)的善意,依然讓三人心中充滿感激。
忘情的再次磕頭下去,三人仿佛瞬間被注入靈魂,再不似剛才木訥機械。
“謝大人,謝大人垂憐?!?p> “好了,別跪了,快起來?!崩杈畔€不習慣接受別人磕頭的大禮,回身對卓公公說道:“讓他們?nèi)齻€起來,進屋跟我說一下當天的經(jīng)過?!?p> 理由正當,卓公公自然不會阻攔,對三人說道:“聽到了么?還不趕快起來,幫大人查案。”
“是!”三個人忙不迭的往起站,但是跪的時間太久,一下子站也站不起來,互相攙扶著,又靠著墻,這才終于站直了。
黎九溪推開寢殿大門,這太子寢殿果然是不同凡響,雕梁畫棟、玉屏宮燈,雖不燃香,但是淡淡的木香在身邊縈繞,竟然更清新自然。
高床前的薄幔挑起了一半,露出里間床鋪上凌亂的被褥。
“太子失蹤以后,屋子里的東西有人動過么?”黎九溪一邊問一邊四處簡單看了一下。
地面上有些凌亂的腳印,桌上的臺屏歪了,百寶匣的抽屜有一個沒關好。
這些看起來不像是案發(fā)時候罪犯的所為,倒更像是后來有人搜查導致的。
卓公公聽到黎九溪這么問,有些不自然的扯出一個不尷不尬的笑容,說道:“這個……自然是沒有了,皇上只讓鎮(zhèn)妖司負責監(jiān)察此案,怎會有其他人動這屋內(nèi)的東西,我們一直保持原樣,等著黎大人來呢?!?p> 真的?黎九溪看著卓公公尷尬的表情管理,點頭說道:“行吧,你們?nèi)齻€進來給我講一下當天的情況?!?p> 門口跪著的三人此時恢復的也差不多了,跟進來,你一言我一語的給黎九溪講當天的情況。
太子失蹤那天是本月十五,大微國是兩日一朝,逢單日朝會。因此那日太子寅時便起,去給皇上請安、用膳后,一起去了早朝。
早朝完畢,便去上書房跟著太傅學習文史,中午和皇上一起用了午膳,又問了問功課,因此便沒有午休。
下午上完騎射課程回何來殿的時候,太子嚷嚷著太困,沐浴熏香之后申時末便早早睡下了。
黎九溪心中暗暗搖頭,果然是培養(yǎng)儲君,作為一個五歲的孩子,這太子恐怕未必有普通人家的孩子幸福。
那邊小宮女繼續(xù)介紹,當日三人在廊下值夜,太子寢殿里是乳母尉氏陪寢。
大概午夜時分,忽然西北方天空騰起一朵漂亮的煙花,三人興致勃勃去看,不過可惜那煙花只響了三下便沒有了。
三人有些奇怪,也不是年節(jié),宮里怎么會有人燃放煙火呢。
隨后就聽到皇衛(wèi)在外面走動拿人的聲響,他們?nèi)齻€有點擔心,便在門口輕聲呼喚乳母尉氏,誰知喊了兩聲沒有任何動靜。
乳母陪寢一向警醒,今日睡得這般沉便有些奇怪。
三人擔心太子安危,商量了一下,便讓其中一個宮女進去查看,誰知道宮女躡手躡腳推開門的時候,立刻聞到了房中一股血腥氣息。
昏暗的長明燈下,乳母喉嚨被割開,死在當?shù)兀偃ゲ榭创查街?,已?jīng)沒有了太子的蹤影。
黎九溪一邊聽著一邊四處走動查看,此時正好來至窗邊,伸手推了推,窗戶是緊閉的。
“這窗當天是鎖上的?”
“是,近兩日夜里天涼,睡覺的時候都是鎖了窗的。”
黎九溪點點頭,窗戶都鎖了,門外有三人值守,也就是說,這間房當時來看是一間密室。
抬頭看了看房頂,瓦片齊整,看起來并沒有侵入的痕跡。
“剛才你們說乳母死了,她的尸體呢?”
“稟大人?!币恢睕]說話的卓公公這時候出來施禮說道:“昨日京兆府來人,帶著尸體去驗看了。”
“京兆府?”黎九溪頗感困惑,這京兆府是影都的官府衙門,行政劃分上,管轄影都及附近二十三縣,治民風、掌刑獄。
可說到底,這京兆府頂多算個地方政府,怎么能管到宮內(nèi)來呢。
似乎看出了黎九溪的疑惑,那卓公公急忙解釋:“京兆府內(nèi)仵作杜隸精通檢尸之法,屢破奇案,想來是能夠幫些忙的?!?p> 這話乍一聽倒是沒什么問題,但是黎九溪心里感覺奇怪,雖然皇上名義上是讓鎮(zhèn)妖司主理此案,但是實際上只有黎九溪一人在辦案。
他那個二叔掛著個掌使的頭銜,但是向來沒放心思在衙門里,更別提幫自己去找其他衙門幫忙了。
那這樣說來,這個能夠幫些忙的杜隸,還有京兆府是誰指派插手此案的呢?
皇上?
黎九溪忽然想到自己這一路走來的見聞,忙碌的奉天司正道人,門口那幾個氣質(zhì)奇怪的假皇衛(wèi)。
明里暗里,似乎并不止自己一人在查這太子失蹤案。
可是沒道理啊,皇上如果想讓多部門聯(lián)合辦案,大可以直接宣旨,大家一起查不是更快么,干嘛搞得神神秘秘的呢?
看到黎九溪愣神,卓公公看起來有點慌,急中生智倒是想起來一件事。
“黎大人,我想起來了,當初京兆府帶走尸體,為了方便查問,留下了一份畫影圖形,我這就給你取來,您想知道什么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