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鳴升起,晨曦如芒。
昨晚似乎又下了點小雨,不過過程很短暫,在早上太陽升起時地上的雨水便已經(jīng)干了,露出裸露的地表。
韓西來到了一處寄送信封的驛站,他向王家兄妹寄了一封信,信上什么都沒寫,只是報了句平安。
距離與大人物約定的日子只剩一天了,他需要準備一些東西了。
他有預(yù)感,明天的碰面并不會很平靜。
韓西準備去東都的黑市一趟,看看有沒有什么他中意的物品。
馬路上,不時有官府的兵馬穿梭而過,他們神色匆匆,手中的刀劍都未收起,他們的存在讓整個東都都隱隱形成了一個肅殺的氛圍。
韓西知道,那位居在侯府深處的侯爺終于耐不住寂寞出手了,而他一出手,整個東都都如同一臺機器運轉(zhuǎn)起來。凡是最近來到東都的外來者都被嚴密檢查,但凡舉動稍有出格,便會被抓捕。
令韓西意外的是,東都雖已戒嚴,卻依舊城門大開,容許外來者進入。
看來,東都的水很深啊,不知最后誰計高一籌,韓西捉摸著。
思忖間,韓西一路前行,很快便走到了黑市的入口,不過韓西此時的注意力并不在黑市身上,而是在黑市門口檢查的官兵身上。
要知道,黑市之所以是黑市,就是因為里面有很多見不得人的物品,雖然沒有成文規(guī)定,但大家都形成了一個潛規(guī)則,那就是官府不得插手黑市。
畢竟,許許多多的官員們也有很多東西只能在黑市買到,如若要禁會遇到很大的阻力,所以久而久之,黑市也成為了一片灰色地帶。
但現(xiàn)在。
黑市中竟出現(xiàn)了官兵,這可是個不好的征兆。由于有官兵檢查,東都的黑市的人員往來也變少了很多,很多人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不過,官府也不敢做太過分,只是例行盤問檢查,便將人員放行。他們,也不敢犯眾怒。
韓西沉吟了一會兒,還是決定準備進黑市,他的身份在參加賞詩會中已經(jīng)暴露,此時也不需要太過顧忌。
“姓名,來自哪里?”官兵伸手攔住韓西,他看著眼前的青年例行詢問道。
檢查黑市過往的人員是他的職責(zé),雖然他心中隱隱不愿來此,萬一遇到窮兇極惡的歹徒他可能小命不保。但這是東都府主下的命令,他不敢不從。
眾所周知,唇亡齒寒,東都府主與重山侯早已聯(lián)合在一起,成為了同一個陣營,現(xiàn)在東都府主所下的命令中都往往伴有重山侯的影子。
惹不起?。?p> 不過幸好,今天他檢查了一天,也沒見到什么身份有問題的人,正當(dāng)他以為今天一天都會如此的時侯,眼前青年的話讓他眼睛一瞇。
“韓西,沒有來歷?!?p> 韓西面色平靜道,似乎沒把官兵放在眼中。
聞言,官兵的目光驟然銳利,目光閃過一絲危險,沒有來歷,這可不是一個好答復(fù),眾所周知,往往這么回答的要么就是隱藏身份,要么就是身份有大問題。
對方是在找死嗎?竟敢如此面對官府人員?官兵心中吼道。
對方難道不知道他背后站的可是東都府主和重山侯。若是違抗他們,憑對方一個人注定要如同一個螻被按死在地上。
上面的命令不可違背,官兵面露決絕之色,似乎下了什么重要決定,然后他毅然決然地向前一伸,一臉嚴肅瞬間化作笑臉恭迎道:“請,大爺你請?!?p> 府主的命令?重山侯的扶持?呵,那哪有自已的小命重要,他只是個小人物,哪有心思插手上層人的爭斗啊。眼前的青年一身潔凈,腰佩寶刀,一看就大有來頭且不好惹。
況且知人知面不知心,萬一青年和善的面容下是一顆狠辣的心,他一旦觸了對方霉頭,然后落個終身殘疾怎么辦?
想到這,官兵身心一顫,突然感覺有些寒冷。
他決定了,今天回去便向上級請假,說自己感染了風(fēng)寒,等風(fēng)頭過去再出來。
在另一邊,韓西走進黑市后,入目所見是擺著的一個個小黑篷,在黑篷內(nèi)的坐席上擺放著各種琳瑯滿目的商品。
黑市里的絕大多數(shù)人臉上都蒙著一張黑色面巾,只露出一雙眼晴,他們不想被人們知道他們的交易信息,以免財物被人盯上。
見此,韓西也在臉上蒙著一張面巾,他走過黑市,隱秘地放開神識,不得不說,這里很多物品吸引了他的興趣。
在右邊的一個黑篷里,一塊羊脂玉精擺放在坐席上,這是一種具有清除火毒的良玉,在特殊情況下有意外之效。
又如往前幾個攤子,有一尊青銅鼎,這可不是普通的青銅鼎,而是具有增強香火之力的青銅鼎,十分適合獻給神靈。
其他攤子上還有各類珍稀的奇珍異寶,除此之外還擺放著大量的藥材。
正在韓西細細打量周圍時,一道白白胖胖的身影突然拐了個彎撞在了他身上。
撞在他身上的是一個肥頭大耳的青年和尚,他面露歉意,目光隱晦,居然在黑市上露出真容,在眾人中有些引人注目。
“施主,貧僧失禮了?!?p> 說完,青年和尚不待韓西回話,便低著頭擦過韓西的身側(cè),消失在人群中。
韓西面色平靜地看著他離開,直到他的身影消失,然后低下頭看著手中不知何時多出的一張紙條,目光閃過一絲思索之色。
他攤開紙條,只見其上寫著:
“愿施主皈依我靜明寺,否則會有殺身之禍?!?p> 只有兩句話,但話中的信息可不友好,不過,雖然心中有些不悅,但韓西現(xiàn)在又知道東都的除五大世家與官府外的另一勢力——靜明寺。
看來這次的動亂牽扯出了很多人的利益,連寺里的和尚都坐不住了。
韓西目光看向遠方,心中默默道。
他將手中紙團一揉,將其扔了。
小心雖無大錯,但人生豈能因一句便困于一處,他韓西現(xiàn)雖微末之士,也決不會輕易改換門庭。
突然,韓西止步在一個小黑篷前方,在他的感應(yīng)之中,似乎有一抹古老又心悸的氣息在這個黑篷里的物品中閃過。
韓西眼中閃過一絲好奇,他來到這處黑篷下,在黑篷主人的打量下尋找那股氣息的源頭。
“這是何物?”
韓西指著一塊拳頭大小如水晶琉璃般的透明骨頭問道。
“一個大墓中取出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骨頭,看其不凡,便拿出來賣了?!?p> 黑篷主人目光看向韓西淡淡道。
他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詢問這是何物的事情了,但每一次他給出的答案都相同,不過在他給出價錢后他們便紛紛搖頭示意不愿買了。
所以,他對韓西的態(tài)度并不熱情。
“多少錢?”
韓西饒有興趣的問道。
“五十兩黃金?!焙谂裰魅祟^也沒抬隨口說了一個報價,說實話,他對韓西買下這個透明骨頭并不報有期望。
“可以,我買了?!表n西開口道。
“這價錢已經(jīng)很低了,你不買……”黑篷主人說到這,頭猛地一抬,雙眼看著韓西結(jié)結(jié)巴巴道:“你……買……啊?!?p> 韓西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韓西繼續(xù)在黑市中逛了逛,不過他的手中已經(jīng)多了一顆透明骨頭。
他的銀兩其實也不多,而且也不認識透明骨頭到底源自何等妖獸,不過這透明骨頭讓他來用的話,有一定概率獲得更大的回報。
在他看來,這場交易,值。
在這個世上,并不到處都是機緣,如果真的遇到一些不俗的東西,那可能是一輩子可遇不可求的緣,哪怕只有一半的概率是機緣,也值得花錢買下。
錢財畢竟是身外之物,還可以再賺。
于是,韓西又轉(zhuǎn)了一圈,回來時又買了一大堆名貴藥材。
然后,韓西看著已經(jīng)幾乎干癟的錢包沉默了。
他感覺他錯了。
錢財雖是身外之物。
但有大用啊。
韓西苦著臉走出了黑市,向來恬淡的臉上陰沉得可怕,他在想以后的吃飯住宿的錢去哪賺。
黑市門口的那位官兵瑟瑟發(fā)抖地看著韓西,他認出了韓西是之前那個沒報來歷的進來者。
看著一臉生無可戀的韓西,官兵拍了拍自已的胸口,感慨道:“果然是個不好惹的主,娘嘞,幸好我之前沒招惹他。”
此時。
正在低頭思考賺錢大計的韓西突然發(fā)現(xiàn)一道肥胖的身影擋在他面前。他穿一身白色僧袍,一身白白凈凈,正是之前遇到的青年和尚。
“施主,考慮得如何?”
青年和尚雙手合十,神色平和地問道。
“沒興趣?!表n西從他身旁走過,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他正為他的錢犯愁了,哪有閑功夫理會連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
“施主,身后沒有勢力可是會栽跟頭的。”青年和尚雙眼一瞇,眼中閃過一絲危險光芒。
“即便我要加入勢力,那么也不會選你們?!表n西沒有在意他的神情變化,吐出自已的真實想法。
“那,施主接下來可要小心了,畢竟出門在外可不安全啊?!鼻嗄旰蜕心樕珡氐钻幊?,話語間帶上一絲絲威脅。
風(fēng)似乎停滯了一下,大街上四周人來人往,似乎沒什么變化。
韓西停下腳步,聲音平靜而低沉道:“我雖不招惹人,但人若犯我一毫,我必還他一丈,即使你后面的勢力很大,我也會讓他們感到疼痛?!?p> 聞言,青年和尚臉色劇變,十分難看,似乎受到巨大羞辱。
區(qū)區(qū)一介散修,竟敢反抗他們靜明寺。
青年和尚眼中閃著扭曲的危險光芒,手中隱隱有真氣流動,仿佛下一刻便要動手。
韓西繼續(xù)往前走,將后背留給了他,恍若對他的危險毫無察覺。
風(fēng)再次吹過,兩人的衣角都揚了起來,周圍路過的人群似乎感覺到了什么,向他們看來。
青年和尚眉毛動了動,手中涌動的真氣漸漸縮回體內(nèi),他終究沒有動手。
原因就是現(xiàn)在還在大街上,最近東都又兇涌異常,不便鬧事。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他居然有點看不透這個年輕人。
他是佛門中人,講究慧心慧根,他能成為靜明寺下的弟子,本身便擁有不俗的慧心慧根。
可他,竟然察覺不出韓西身上真正的實力。
從他的感應(yīng)中,這個年輕人身上似乎有一層遮掩,仿佛迷霧籠罩了他的全身。
青年和尚想起,這個年輕人據(jù)說曾一刀劈死一只通幽境的妖獸,又在賞詩會上驚退眾人。
他,再次沉默了。
……
韓西繞了幾個彎,又換了幾條路,最后回到了那個破敗的小木屋中。
他的面色有些嚴肅,并沒有之前面對青年和尚時的平靜。
孤身一人面對一個勢力,對他來說也很艱難。
他驀然發(fā)現(xiàn),到東都之后他現(xiàn)在還沒有一個光明正大的棲身之所。
更重要的是,他明明已經(jīng)佩戴了熒惑之石,竟仍有人對他的到來感到了敏感,甚至一路找到了他的行蹤。
熒惑之石的力量他親身感受過,應(yīng)該確實擁有遮蔽天機之能。那么,只有一個可能——
他初到東都之時,便已經(jīng)驚動了許多人,甚至他的一舉一動都在其他人的觀察之下。
就不知道,是哪些人在探查他,不過,這種探查應(yīng)該很粗淺,否則他的生命安危早就受到了威脅。對方應(yīng)該只是知道他的大概活動范圍,至于具體位置應(yīng)該并不知情。畢竟,最近東都來了很多外來者,魚龍混雜,各大勢力都有點手忙腳亂,哪有精力去監(jiān)視一個小小的韓西。
不過,韓西還是決定以后要更加小心謹慎,不暴露自己的行蹤,否則,說不定又有麻煩找上門。
日光穿過縫隙照到了木屋內(nèi),將屋內(nèi)映得通透金黃。
韓西取出一堆五顏六色的瓶瓶罐罐,這些都是他從小到大釆集的一些有用和珍稀的礦產(chǎn),還有一些比較奇葩的東西。
搗鼓了一會兒,韓西手中多出了十顆黑漆漆的丸子,這是他制作的一種物品,名為黑霧彈。
這種黑色丸子一經(jīng)擲出,碰到物品便會碎裂成無數(shù)的黑色粉末,這些黑色粉未一遇到空氣便會迅速燃燒,最后化成大片大片的煙霧,而這些,都會在短短的一瞬間完成。
明天,便是應(yīng)約之日,他必須做好萬全準備。
突然,韓西目光一閃,盤膝坐下,面露一絲喜色。
他雙手放于膝間,然后開始急速呼吸吐納,體內(nèi)隱隱有轟鳴聲響起,肉體發(fā)出燦爛光霞,整個人仿佛升華了一般。
這是他運轉(zhuǎn)的某種舊術(shù)突破的征兆。
這種舊術(shù)沒有名字,只是韓西單純所創(chuàng),他曾運用因果線細致探查了自身所有的經(jīng)絡(luò),從而制定了一種能強化感應(yīng)器官的運轉(zhuǎn)之法。
這種法會一直運轉(zhuǎn),循環(huán)漸近地增強某一感應(yīng)器官,直到這種器官升華,這便是定感。
之前,韓西已經(jīng)將全部感應(yīng)器官都強化了一次,達到定感一次,而這次,便是定感第二次。
不過,這次率先達到定感二次的器官是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