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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聊齋治異三十年

第13章、另一面

我在聊齋治異三十年 天灸 2090 2021-07-26 07:00:00

  不得不說,金華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平仁醫(yī)館,實力還是在這的。

  單從病志來看,數(shù)十號病人大多都得到了對癥治療,還物美價廉。

  換成他自己要來看病,即便是知道了賣炭翁這檔子事,他應當還是會來這。

  畢竟,相比其他地方治死個人都不算什么事,平仁醫(yī)館還是要好太多。

  可能最大的麻煩就是——求診人太多,能開門問診的大夫太少,排不上號。

  這問題在姜平寒活著的時候,又尤為嚴重——所有病人姜老都要逐一過問,自然限制了館內(nèi)大夫的看病效率。

  這保證質(zhì)量、犧牲數(shù)量的策略,對貧寒的普羅大眾到底是好是壞,杜仲也不好評價,只看接下來醫(yī)館在王守志手上會怎么發(fā)展吧。

  ……

  午初三刻,也就是十一點近十二點的時候,杜仲打了個哈欠,實在有些撐不住。

  蔣才俊心思細膩,便說已經(jīng)安排好了杜仲的待遇,還說光是吃飯的話,姚憨憨跟著一塊去也沒關(guān)系。

  兩人自然沒再去五谷齋,而是吃了小院里久仰其名的點菜。

  點菜小炒的確比大鍋飯要好,肉塊清晰可見,湯里都飄著油花,姚憨憨吃得賊香,半滴不剩。

  但相比于小廝們的猜測,真實狀況也沒到那種程度,大夫點菜的額度也還是有限的。

  兩個人的額度,三個人的胃口,得要小心著點,月底才不會提前耗完。

  蔣才俊更是嫌棄菜不夠吃,還沒厚樸醫(yī)館的來得好。

  正常,外邊的想進來,里邊的想出去,到哪都這樣。

  ……

  午飯后,杜仲沒精力閑聊,回單間睡了。

  姚修誠又不是他媳婦,自然不能跟上去,也回去自己的六人通鋪。

  路上,遇到許富貴替通鋪里打水,求他幫忙,自然樂意提上一手。

  到了庫房,里頭便是水井,一入了庫房,許富貴便將黃紙包塞入了他口袋里。

  一來一去多了,姚修誠自然明白里面裝著什么,他也隱約感覺到了——許富貴這是已經(jīng)把他當大夫?qū)Υ?,每日都有點心奉上。

  他倒不是不樂意,反而是非常樂意,不過這么一來,錦衣玉食腐化人心,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被腐化了,連成為大夫的動力都少了一分。

  可不是嘛,跟著杜仲除了沒自己的單間,其他不和大夫差不多了?還不用想那么多!

  ……

  午休時沒姜平寒在耳邊嘰嘰歪歪,杜仲睡了個好覺,總算精神了點。

  下午在抓藥之余,他都有精力和蔣大夫嘮上幾句。

  像是前世跟著到手術(shù)室一樣,談天說地,從這個醫(yī)生被家里催婚,到那個護士又恢復了單身,無所不聊。

  蔣大夫都有些驚訝,還沒見過這么會聊天的抓藥伙計。

  他本以為杜仲會和其他一樣,一問一答,先是了解大夫生活狀況,再逐漸打開話匣子。

  誰料杜仲根本沒想問,直接就開始談天說地。

  他不知道,這生活上的東西,只要是在人世間又何嘗不是古今相通?

  反而是聊一些八卦更能扯到反應現(xiàn)實的細節(jié)上去。

  又或者說,八卦聊開了,套話不就簡單了?

  就拿大夫們的等級劃分來說,杜仲之前只能通過日常互動知道姜平寒屬于頂層,他一人就是一層,往下便是王氏兩個大夫,再往下,便是諸如蔣大夫一類的小大夫,有點像是“主任、副主任、主治”一類的劃分。

  現(xiàn)在他更清楚了,姜大夫之所以是姜大夫,蓋因曾經(jīng)去太醫(yī)局做了一年局生,還隨著翰林醫(yī)官院漲了一年資歷,天然就壓在了剩下大夫頭上。

  而王氏兩個大夫,都到婺州醫(yī)學博士門下輔教了二年,雖比不上姜平寒直接去太醫(yī)局,但也比剩下的大夫來得強。

  至于像蔣才俊這種,基本上就只有“師從姜平寒”、“金華縣內(nèi)科學使”之類的頭銜,除非量變引起質(zhì)變,得到往上爬的機會,否則沒什么大用。

  這一切杜仲都熟悉得很,放在前世不就是大醫(yī)院里各個都是主任、副主任,如此又何以劃分等級呢?

  不就是帽子嘛!

  大家都是主任,但一個是院士,一個只是長江學者,自然高下立判。

  又比如,大家都在一個專業(yè)委員會,一個是委員長,一個只是委員,誰高誰低一眼便知。

  這種帽子都是患者看不到的,得有點專業(yè)知識才能分辨優(yōu)劣。

  ……

  抓藥到了申初一刻,有一味藥“陳皮”用完了,杜仲主動去庫房拿藥。

  路上又見到了王守志,但也不止王守志,他面前還跪著一個漢子,面露哀求之色,像是在討求著什么。

  杜仲對這漢子不熟,只知道他姓張,而立之年,家里有三個孩子。

  平日里,這張姓漢子總是悶聲悶氣地干活,像頭不會說話的老黃牛。

  杜仲記憶里有那么一次,見到他搗藥磨粉的時候給搗碎了手指,硬是憋著股氣,一滴淚沒落。

  找到姜平寒之后,掰正包扎,第二天干活還是同往日一樣,半點沒少。

  就這么個漢子,今天卻跪在地上,望著姜平寒,臉上全是淚,溶了臉上灰塵,一道一道地往下淌。

  這是醫(yī)館大夫走了,醫(yī)館迫不得已要裁人了。

  這漢子干了十幾年,從十多歲就來煮藥,一直做到現(xiàn)在,始終沒做成抓藥伙計,這次也沒大夫把他帶走。

  現(xiàn)在,單憑苦哈哈干活,留不下了,除非能成抓藥伙計,那還能逆天改變一回,從此鯉魚躍龍門。

  但看王守志一臉無奈卻又說不出什么也知道——他沒有求得這個機會,王守志給不了他想要的回應。

  杜仲收回目光,繞開兩人,朝后堂東側(cè)的庫房走去,那里放著他要拿的“陳皮”。

  臨近兩人邊上,身子左邊忽然一響,杜仲偏頭望去。

  只見那漢子拭去臉上的淚,兩眼通紅通紅,不復老實巴交的模樣,臉上多了幾分猙獰。

  他許是還有顧忌,沒放開嗓音,壓著嗓子沖著王守志怒吼:

  “王大夫,你可還記得三年前那日晚上……”

  三年前?田豐年號之前……應當還是鬧饑荒的時候?

  杜仲心中一動,望向王守志。

  從他穿越以來,他印象里的王守志都是溫文爾雅,便是緊張也帶著幾分鎮(zhèn)定,有一個成熟大夫的模樣。

  這次,他卻看到了王守志“另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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