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謝執(zhí)的聲音實在是溫柔動聽,蘇煙忍不住抬眼瞧他,與他的那雙柔情似水的眸子相視,勾出姑娘的羞意與兩人之間的愛意。
謝景也是有眼色的,只笑不語,任由那兩人膩歪。
臨了,還是說書先生的醒木“啪”的一聲將二人拉回現(xiàn)實。
蘇煙抬眼望去,只見說書人一身灰色衣袍,眼睛銅圓,留有八字胡,面部表情豐富,長得便是一副喜劇人的模樣。
謝執(zhí)本想認真聽書,只不過視線不經(jīng)意一轉(zhuǎn),便瞧見幾個人鬼鬼祟祟,且時不時地望向他們。
這,就有些可疑了。
但,身居高位,一路上披荊斬棘,過五關(guān)斬六將,早已習(xí)慣。
不用他說,謝景也發(fā)現(xiàn)了異常。
兩人交換眼色后,立馬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笑吟吟地望向說書臺。
愣了一會兒,謝執(zhí)微微側(cè)身偏向蘇煙,嘴角上揚,眼神含著不打底的笑意,狀似曖昧地和蘇煙咬耳朵。
“煙兒,你做好心理準備,我們被跟蹤了?!?p> 蘇煙聞言眼神輕顫,竭力壓住驚慌,輕聲開口:“那怎么辦?”
“不用慌,對方人數(shù)很少,我送你回府。”
“皇上怎么辦?”話音里帶著不可思議。
謝執(zhí)被她逗得想笑:“放心,都不用謝一出馬,謝景的暗衛(wèi)定會將對方置之死地。”
蘇煙聞言一愣,輕輕打量四方。
果然,鬼鬼祟祟的幾人周圍早已圍上了許多不茍言笑的人,雖木著臉卻顯出極度的可靠。
這樣一來,蘇煙的心也放進肚子里。
謝執(zhí)瞧著蘇煙松了一口氣,換換拉著她的手起身向外走。
倒不是害怕,只是謝景的處理方式一向過于血腥,不適宜她觀看。
謝景看著他倆走遠,接著扭頭望向說書臺,只是眼里噙著的笑意逐漸消失,隨之而來的是駭人的冷漠。
不久后,說書先生醒木一拍,揚聲說道:“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既然如此,也該行動了。
謝景向陳塵使了個眼色后,便不管不問的細細品茶。
周圍嘈雜的呼喊聲,兵器碰撞聲,客人疾跑是的腳步聲……仿佛皆都與他無管。
待他再次抬眼時,酒館內(nèi)已是一片狼藉。
瞧著面前跪著的幾人,緩聲說道:“你們的主子是誰?”
許是他的面貌長得實在是柔和,領(lǐng)頭人咽了咽口水,想著提條件。
“若是我供了,是否能放我走?”
謝景聞言堪堪瞥了他一眼,面上露出淺淺的笑意,顯得更是個溫潤如玉的少年郎。
只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話語實在是與他的面貌不符,“腳筋挑了。”
話音含著藏不住的嘲諷。
聽了那人的哭喊聲,他內(nèi)心竟有些愉悅,接著和聲說道:“手筋也挑了吧?!?p> 毫不在意的語氣,平淡的像是在念經(jīng)文。
這么多年來,他最喜聽的便是失敗者的哭喊聲,共情能力低也罷,天生冷漠也罷,他皆是不在意,甚至甘之如飴。
“說嗎?”
話音依舊溫柔,旁邊的血漬更是襯的他的衣袍潔白無瑕,如同一個高高在上的仙人。
這,還能不敢說嗎?
“是柳城的屬下蔣順。”
謝景仿佛是聽了天大的笑話,嘴角的笑容更深。
“這蠢貨倒是護主。”
說罷,也不看那個領(lǐng)頭人,垂眸緩聲交代。
“殺了,蔣順家滿門抄斬。”
語氣毫無波瀾,平的像是在說今晚吃什么。
“是?!?p> 好歹謝景也是個講究人,賠了店家錢,就緩步離開,且未帶一人。
夜市未起,集市將散,過客匆匆,徒留他一人悠閑。
斜陽漫不,對一個平凡人來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事,而對于他來說,很奢侈。
十幾年來,他幾乎將所有的精力投入到政事中,蓄精養(yǎng)銳,唯一的閑暇時間也是練武,只為早日擺脫柳媚的控制,做一個有著獨立人格的皇帝。
從記事起,他做的最好的一件事便是“忍”。
忍著柳媚的唾罵,忍著權(quán)臣的暗諷,忍著萬民的失望。
直到今日,柳家已倒,余孽已除,才不用再忍。
笑著折磨人、殺人,對他來說,何其簡單。
這樣一想,便有些晃神,走路也不甚注意,感覺腹部被什么撞了一下。
他條件反射地想抬腳踢開,但垂眸一瞧是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便硬生生地停了腳。
對待不認識的人,他一向冷漠,也不說話,直勾勾盯著人家瞧,非得逼著小姑娘開口。
“大哥哥,你長得好生漂亮。”
謝景沒想到小姑娘說話如此直接,無語了片刻還是回道:“你家在哪?”
不料小姑娘不搭話,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稚氣未脫的說道:“我叫沈詩,你叫什么?”
姓沈?
謝景眉毛一跳,微微俯身拉進他倆的距離,柔聲問道:“你父親叫什么?”
“沈錦。”
謝景聞言一愣,還真是太傅家的人。瞧這模樣,應(yīng)當被保護的很好,是個受寵的丫頭。
再開口時,謝執(zhí)已是調(diào)侃十足。
“怎么我問什么你答什么?你不怕被騙了?”
誰知小姑娘雙眸彎的像月牙兒般,露出一對可人的梨渦。
“不會的,你的衣袍是上好的云錦,瞧著便是富貴人家的人?!?p> 謝景聞言忍不住瞧了瞧衣衫,不由得心下一笑,果然見識不淺。
只不過,怎感覺些許膚淺呢?
“還有,你長得甚是漂亮,不會騙我的!”
笑意盈盈,像個小太陽,努力照亮這昏黃的天空。
謝景怔了片刻,緩緩起身,滿臉不可置信的問道:“就你自己?”
小姑娘輕輕點頭,“嗯,我偷偷從側(cè)門跑出來的,厲害吧!”
一副驕傲的模樣,微陷的梨渦顯出此時的愉悅。
謝執(zhí)聽了不搭話,也不打算管,繞開他就往前走。
可誰知,這一撞還撞出個小尾巴。
他走到哪,小姑娘走到哪,不顧他一次又一次的冷眼相待。
終了,他還是忍不住地問:“跟著我做甚?”
“我只認識你啊。”
“你不能回家?”
“天快黑了,我害怕。”嗓音輕顫,聽著還真像那么回事。
謝景本想大步甩掉她,但一個不甚成熟的想法卻一步步地涌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