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綿綿詩魂

第49章 詩隨著最后的詩人而去

綿綿詩魂 波歷哈特 2441 2021-09-10 16:30:38

  202X年,我五(小蝦米)

  好的,二哥,我接著講我的事情。

  天漸漸地冷下來了。我們那里雖然不會太冷,畢竟在云之南。但到零上三四度的時候,感覺是特別冷的,陰冷。有人說,九大仙草之首石斛在我們這里產(chǎn)得特別多,特別好種,野生的石斛也特別多,據(jù)說占了全國產(chǎn)量的70%,就是因為我們山里這種潮濕的氣候。有人說,我們這里是一個四分五裂的地方,是地球兩大板塊誰也不服誰卻誰也離不開誰你碰我一下我推你一把的地方,所以溫泉特別多;又是南方的熱和北方的冷親密到整天要打架你給我一巴掌我給你一肘子的地方,所以雨水特別多。東西相撞,南北摩擦,簡直是世界的中心了,而且是中心的中心。這句話是小魚說的。小魚還說都說我們云南是云之南,其實說是冷之南熱之北更準確。小魚是真詩人,說出話來經(jīng)常就是詩。見鬼,我又想到小魚了。

  那天其實天挺好的。太陽把冬天的大山曬得暖暖的了。那本身冒著熱氣的小溪積極地呼應(yīng)著太陽,更熱烈地翻滾起來蒸騰起來。老和尚又繼續(xù)談詩和詩之死了。他開始得很突然。他說:應(yīng)該說,隨著顧城的死去,詩也死去了。我反應(yīng)夠快的,說到詩,我的反應(yīng)就快。我說:不是還有海子嗎?老和尚說:海子,還有其他一兩位,還有臺灣的幾位,男人女子都有,他們也閃過光,發(fā)過亮,甚至很亮,可那也是八十年代或者九十年代初的事了。顧城死于九十年代初。海子也死在那個時候。老衲曾經(jīng)喜歡過海子,還很喜歡。其實老衲喜歡的只是那一句“面朝大海,春暖花開”。老衲曾經(jīng)想,這么簡單的句子,這么勿搭嘎的事情(老和尚用上海話說“不搭界”,是因為他曾經(jīng)多次在我面前不小心地說了上海話了。他干脆不隱瞞他會說上海話這件事了)搭在一起,卻這么美,簡直太美了??墒牵髞?,老衲讀到介紹或者回憶,說海子寫這首詩的時候,正是他下了決心要到海邊去死的時候,然后他真的臥軌死在海邊,這句“面朝大?!保撬谙胂笏膲?zāi)箤χ蠛?,那時候秋去冬來,然后春暖花開。聯(lián)想到這個,我(老和尚有時候會忘記稱自己為老衲)忽然就不喜歡這句詩了,也覺得一點都沒什么稀奇了,我甚至也不那么喜歡海子了。人都會死,可是刻意去尋,老衲覺得是不應(yīng)該的,是違背天意的。我說:顧城不也是尋死的嗎?老和尚說:是的,所以我老衲說顧城是有罪的。也許他的妻子之死不完全是大家傳說的那么回事,可是他的尋死卻是他的該死之處,他是帶著中國詩歌去死的。當然,如果他不死,由于強大的外因,詩歌和小說和整個文學(xué)也會衰弱,甚至死亡,可是他的死,在老衲看來卻有著象征意義。阿彌陀佛。咚!鐘響了。這回比較輕,輕到不是我的一般人還聽不到的地步,因為我們在山里,室外。老和尚說;我們回去吧。雨來了。

  我們這里,雨是說來就來,有時以大風(fēng)為前奏,有時伴著雷電,有時什么也沒有,只是一朵云飄過來很快地遮住陽光,然后就好象天上有個大海,大海的底脫落了,水就那樣地倒了下來。是的,就是倒下來,可以讓大地和所有在大地上的物體秒濕。

  老和尚和兩個小和尚站在大殿門內(nèi),小和尚們聽老和尚講:冬天這么大的雨還真是少見,很多年沒見了,真的很多年了。我在想,老和尚這是受了他說的廢話詩的影響了嗎?

  悟非師兄(我不得不稱悟非為師兄,因為這是老和尚規(guī)定的。其實悟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出生的日子,甚至哪一年從他媽媽肚子里出來的也不知道,我總覺得他不會比我大。可是老和尚在我們小廟里是說了算的。我在暗地里在老和尚不在的時候還是叫他小和尚。盡管我也是小和尚了)、小和尚師兄大驚小怪地叫了起來,他經(jīng)常這樣大驚小怪,已經(jīng)被老和尚師父批評了一輩子了(悟非,你是出家人!出家人心要平和?。墒窃倥惠呑涌峙滤哺牟涣?。小和尚悟非叫出的是:那是誰?

  小和尚師兄說話總是不說全。其實他吞回去的話還有:這么大的雨還有人來?

  我聽到了。我其實早就聽到了。我們剛剛回到大殿里,雷就來了,大雨就來了,大雨剛來,我就聽到了。我聽到山上林子里一陣子亂躥的聲音,松鼠,野兔,小鳥,大鳥,人。是的,有人的腳步聲。而且是女人。當時,我注意到的時候,在山腰那里,已經(jīng)過了那根粗大的廢水管,那根小木頭從另一頭把我叫得摔了一個跟斗的水管。我回憶了一下,在雨水從天下倒下來幾分鐘后,我已經(jīng)聽出那是女人了。我再回憶一下,那女人還摔倒過,引起了新的一陣子亂躥。只是當時我沒有去注意。

  那女人一滑一滑地上來了。我松了口氣,因為我聽出那不是小魚。否則我就要奔跑了,我也不知道是應(yīng)該往前迎面跑過去,還是往后跑到什么東西后面去,當時我只是想到我要奔跑了。

  女人在雨里現(xiàn)身了。老和尚說:是靈芝。小和尚師兄說:靈芝姐?我想說沒說的是:二姐?她怎么來了?

  她說:小弟?我說:二姐!她用了問號。我用的是感嘆號。她接著用問號: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小弟?廢話詩,我在心里想著。我們山里人其實從小到大一直在念著說著廢話詩。

  小和尚說:靈芝姐,你不是在上海嗎?老和尚說:靈芝,你怎么來了?小和尚說:怎么下大雨你還上山來了?老和尚說:摔跤了吧?二姐沒有回答這一串廢話問題,而是也提了個問題:你笑什么?二姐這個問題是對我提出的。我說:問我嗎(廢話)?請師父回答你吧。老和尚又提了個問題:為什么問老衲?老衲怎么知道你在笑什么?

  我沒有回答這些問題。我如果說我是因為想到老和尚講的廢話詩而笑的,好象不那么合時宜。二姐回答了老和尚和小和尚的問題:我出門的時候還沒有下雨,誰知道就下了,而且下得這么大。一下雨,這山路還真滑。我是從上?;貋淼?,已經(jīng)回來幾天了。

  二姐還是二姐,還是話特別多,說起來一串一串的快得不得了的二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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