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有且僅有
長發(fā)披散而下，韓叔隕盯著她的側(cè)臉，悲傷的情緒籠罩著。
她的話還在持續(xù)，“愛一個人，總是將自己放在最是卑微的位置，想要他平安順遂，也希望自己成為他的例外偏愛。有時候明知道他不愛我，也不可能愛我，可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意?！?p> “我和你打賭，要追到他。現(xiàn)實就是這么奇怪，無論我做過什么，想做什么，他都是不在意的。”
“其實可能從一開始，他對你就是有意思的。是我，他可以無動于衷，可換做是你，他就可以在你身邊，目光之內(nèi)可以有你的蹤影，可以容忍著你的好意和接近?！?p> “我親眼看見，他拒絕了我的水，反倒喝了你喝過的水。那一刻，我知道自己輸了，輸?shù)煤軕K。”
“可我也是父母捧在手里的小公主，怎么能將自己放在那樣卑微的位置呢？所以我早就決定放棄喜歡他了?！?p> 她睜開眼，與韓叔隕的目光對上。
里面的一汪復(fù)雜她都能看得到。
“我看了你的微博，你說你們在一起過，是什么時候？”
過去的事情，韓叔隕也不打算隱瞞：“大二左右?！?p> “那怎么分手了？”
“可能——”韓叔隕眨了眨眼，“不適合吧?！?p> “原來是這樣?！?p> 崔夢煙心中已經(jīng)有所猜測，隨即問道：“你知道他家的事情嗎？”
“以前不知道?！?p> “呵，還說你喜歡他，就是這樣可有可無的喜歡？”
崔夢煙冷笑了一聲，繼續(xù)道：“那時候，我已經(jīng)去國外留學(xué)了。有一個事實就是，徐家那時候是讓他去國外上大學(xué)的，志愿都已經(jīng)填好了，可是后來錄取通知書來的時候，卻是碩大，徐家那邊很生氣。麗媛和我說，他還因此被他父親打了一巴掌。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大為震驚?！?p> “我心里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知道他是為了你?！?p> “如果你們在一起了，那就是異國戀，很多時間是不能在一起的。他可能早就替你們謀劃好了未來，將所有的偏愛和溫柔都給了你?！?p> “后來，也就是大二那年，麗媛和我說，徐家出事了，他爸逃去了國外，有好多人上門鬧事。她家也是平平凡凡的家庭，根本就幫不上忙。徐家卻欠了一筆巨債，需要他們償還?！?p> “我那時候想要聯(lián)系他，卻聯(lián)系不上。之前加的聯(lián)系方式，也因為我的故意示好而被他刪掉?！?p> 說到這里，崔夢煙有些難為情，“那個人就是那么絕情，仗著我喜歡他，就可以那么絕情地對我，真是一個冷漠無情的家伙。我還是記得他的號碼，早就背得滾瓜爛熟了，擔(dān)憂了一整夜，打給他卻顯示無法接通，還有正在通話中，我想，肯定是被拉黑了。”
崔夢煙揉了揉眉心，挫敗地講道：“好氣，但是對他沒有辦法。后來我讓麗媛去找他，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他和他母親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平城之中，再沒有一點蹤跡。那幾年，我一直在擔(dān)心，想著他過的是什么日子?！?p> “很多時候在半夜做噩夢，夢到他被人打死了，然后滿頭大汗地醒過來。他曾經(jīng)那么優(yōu)秀，那么高高在上，讓我心馳神往難以忘懷，到底憑什么能支撐他活下去。我很害怕，飛回來把平城翻了個遍，還是一直沒有找到他。說真的，把話講得難聽點，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死了?！?p> “那幾年間，通過人脈我查了他的行程，卻是一無所獲。”
“直到——”
崔夢煙的語氣頓了頓，將喉嚨的酸澀咽下去。
“四年過去，麗媛再次在平城見到他。當(dāng)時他滿身臟污，正提著一袋垃圾在路邊走。后來他們在一起吃了頓飯，聊了聊。他的身上應(yīng)該是籠罩著一團陰霾，曾經(jīng)少年的清俊肆意已經(jīng)被苦難壓垮，比同齡人成熟很多。麗媛打電話給我說的時候，已經(jīng)哭得不成樣子。她第一句說的就是，他媽媽去世了，兩年前就去世了?！?p> “我如今也能記得我的震撼，全身發(fā)軟，腦袋嗡嗡的，一陣響。趁著那次，我連夜飛回平城，終于見到了他的人?！?p> 當(dāng)時他們約的是下午飯，在一家不起眼的飯館，桌上放著一堆菜，卻是沒有人動筷。沉默的氣氛包裹在周圍，四處喧鬧遍布，更是襯得這一桌安靜異樣。
金色的陽光混著晚霞，將桌面鋪得美好，歲月靜然。
長久的沉默過后，她終于忍不住先開口：“這些年，你都在哪里過的？”
她的心惶恐著，在試探，期盼著他能多說說話。即便是長久未見，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思念只增不減。
少年臉上已經(jīng)清瘦很多，輪廓分明，一身的黑色，身姿似乎孱弱了不少，整個人猶如迷離在霧里，叫人看不真切。
幼稚和意氣已經(jīng)被成熟的氣質(zhì)代替。
這是一種張弛有度的轉(zhuǎn)換，更吸引人，更有魅力。
男人的聲音透著點低沉的幽冷：“隨便逛逛。吃飯吧。”
她根本沒什么胃口，不過想想還是沒有拂了他的好意。
入口的菜卻是香氣撲鼻，極為好吃，不比大飯店差。她忽然就明白，他這都是有心的。
一直以來的擔(dān)憂落在實處，她破天荒地吃了兩碗飯。等她反應(yīng)過來時，很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平時不吃這么多的?！?p> 男人臉上的冷褪去了些，不過態(tài)度依舊冷淡：“沒什么事的話，我們就到此為止吧?！?p> 她的心一下子從天上掉進谷底，久別重逢的喜悅被眼下的疏離摧刮得體無完膚。
“我們這么就沒見，能不能多說點話？你真的一直要這么將人拒絕在千里之外嗎？”
“你懂為什么我會這樣?！?p> 男人過于清醒自制的表情戳到了她的軟肋，崔夢煙抿緊唇，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是，我知道你是因為我喜歡你才和我保持距離。你們在一起嗎？你們是不是一直在一起？”
他的眉睫緩緩垂下，叫人看不清他真正的表情。
“嗯?！?p> 他的聲音輕輕落下，竟然裹挾了點點的溫柔：“是。所以，吃完飯之后，就好好告別吧?！?p> 這樣肯定的回答將她的希冀摧得一點不剩。緊緊咬住牙齒，她的背部緩緩收緊，手指磨著手指，呼吸之間帶上幾抹沉重。
“聽說，阿姨她——我可以去看看她嗎？”
“不用了。”他拒絕很果斷，臉上的冷意更深，“她應(yīng)該更喜歡安靜地待著。謝謝你的好意，我相信她會明白的?！?p> “那——”
好意總被拒絕，她又不死心地繼續(xù)說道：“你現(xiàn)在在哪里上班？如果你不介意，我們公司里還招人——”
“也謝謝你的好意?！彼酒鹕?，手插兜，按著眉心說道：“我很滿意我現(xiàn)在的工作。回去好好上班吧。夢煙，我們之間不可能，你不用抱有幻想，也不用站在低三下氣討好的位置。即便是你喜歡我，我們也是平等的。唯一無法改變的是，我永遠愛她。沒有如果，沒有意外。她永遠是我的首位，我只會和她白頭偕老。韓佳，是我這輩子唯一喜歡和深愛的女人。她，有且僅有一個。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