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雙手奉給你

　　攥住那一瞬間，秦因感覺自己脫離了地獄。一直以來手忙腳亂心臟跳動毫無規(guī)律的絕望已然緩緩散去。

　　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將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越漸收緊的手勢，從手腕指間傳出痛意。

　　“秦導(dǎo)，先把救生繩綁在腰上。你拉過這頭。看上面有個金屬扣，把他收緊打個結(jié)就好了，一定要打扎實?！?p>　　看著流動的河水，秦因一時不敢松開她的手，說出的話有些顫：“我害怕掉進去，掉進去就沒命了，很怕?！?p>　　韓叔隕沒想到平日里嚴肅到極處的導(dǎo)演能說出這樣的話。一起合作時，他的臉上基本就沒有任何笑意，整個過程都是繃著臉，認真，一切如同盡在掌握。

　　她忍著水流的沖刷，低聲道：“別怕，跟剛才一樣。你慢慢拿過將繩索把自己套上，然后再伸手過來拉住我。我會好好拉住你，不會掉下去的。

　　要是一直僵持著，不可能出來的。你已經(jīng)待在里面夠久了，必須出來散散氣。要不然，即便不會餓死，也是會被泡死的。”

　　看著她眼里的堅定和鼓勵，秦因顫抖著手接過繩子，快速綁在自己腰間。等拉上去到了救生艇，一向穩(wěn)重的人忽然將臉捂在自己的掌心哭泣。

　　另外的人不時出生安慰，一時間悲傷漫步，籠罩在幾人間。

　　問詢了幾下，確定木橋邊沒有人時，幾人才往另外的方向去。隨著深夜的降臨，困倦和微光的環(huán)境加大了救援難度。秦因因為好不容易的死里逃生，下定決心也跟著他們一起行動。

　　不斷增加的救援者使得漆黑冷漠的夜增加了溫度，暖暖地點綴在沒有希望的心間，使得這幽冷的人間被人情的溫暖包裹著。

　　韓叔隕握著手電，看著從車頂跳進救生艇的小女孩，不知不覺間眼睛有些酸澀。

　　小女孩的父母都沒在家，她只是被沖過來的人被車子剛好護住的流浪人。

　　因著救援工作的進行，一切的陰霾都在朝著他們靠近。死亡和傷亡慢慢變成口中的常有詞匯，眼里的輕松神色逐漸被沉重所代替。

　　天剛蒙蒙亮時，她們被催促回去補個覺。

　　身上還帶著點早餐，腹中空空，韓叔隕選擇坐在沒被水淹著的高臺階上解決肚子的問題。還沒吃幾口，視線里出現(xiàn)了徐錦樓和寧卓羽的身影。

　　徐錦樓到了她面前，看到坐在一邊的秦因時，視線停了一瞬，又快速地離開。

　　秦因也被這熟悉的臉嚇了一瞬，仿佛覺察到了什么，往韓叔隕的方向看了一眼，卻發(fā)現(xiàn)對方像是根本沒有看見徐錦樓一樣，低頭正跟李竹魚說話。

　　天色大亮，幾人踩著沉重的腳步回去，只睡了三四個小時，又聯(lián)系工組人員跟著出去。

　　一連進行了四天，終于迎來了一個布滿金色光亮的早晨。

　　希望就近在咫尺。

　　這天，韓叔隕依然沒跟徐錦樓說話?？煲值罆r，秦因叫住了她：“能不能和你單獨聊幾分鐘？”

　　迎上另外幾個人的視線，韓叔隕特意避開最熾熱的一道，溫聲回著：“當然可以?！?p>　　《風花雪月見流云》相當于她的奠基石。而這部劇能成功，原因還是應(yīng)該歸咎于總導(dǎo)演的指揮有方?？倢?dǎo)演的位置，占據(jù)了相當重要的部分。

　　看不見幾人的身影，秦因坐在木椅上，看著同樣坐在另一側(cè)木椅上的女人，已經(jīng)扯下了口罩，臉上布著汗珠，一身的渾濁狼狽?？墒撬难劬s是晶亮的，仿佛什么都不能將她壓倒。

　　這幾天，他發(fā)現(xiàn)了兩人的微妙。他們甚至沒有進行一次的交流，可是那個男人的目光始終落在她的身上，或是擔憂，或是糾結(jié)，或是無奈。

　　而她，雖然故意不看他，卻是偶爾悄悄望過去的眼神充滿憂慮。

　　這種感覺他再熟悉不過。

　　“你和那個男人認識是吧？并且關(guān)系不淺?！鼻匾蛏踔炼疾恢滥侨说拿?，也不提。

　　韓叔隕心頭一跳，沒迎上他的視線，抬頭看著天際映出的朝霞，笑著道：“那個男人太多了，世界上的男人這么多，我怎么知道秦導(dǎo)說的是認識哪一個，又是怎么樣的關(guān)系匪淺?！?p>　　秦因也不拆穿她，徑直說道：“四年前，在拍《風花雪月見流云》時，其實女主的人選早已經(jīng)內(nèi)定了。是那部戲的一個投資商的親戚，長得還行，演技也說得過去。作為片方導(dǎo)演，在多方權(quán)衡之下，我還是妥協(xié)了。我心目中的女主，原本不是這樣的。她比耀眼肆意，斷不會那樣的小家子氣，也不會是一臉的玻尿酸?！?p>　　韓叔隕當然知道，在試鏡過程中確實見過那個女的，趾高氣昂，全臉都透著塑料的氣息。長得是挺不錯，就是看著怪別扭的。后來女主角色被她拿下，她攤了女二的位置，后面沒少對韓叔隕冷嘲熱諷，使絆子。

　　秦因：“作者創(chuàng)造每一個人物，都是嘔心瀝血的。若是被抄襲或者拉垮，無疑是很大的打擊?！?p>　　秦因：“版權(quán)是賣給了我們，可不代表我們可以隨意將它制作，辜負這一人物的原本閃光點?！?p>　　秦因：“我們原本可以選擇雙贏。人物選好了，劇情走好了，用心了，制作精良，觀眾的眼光當然是雪亮的。他們會發(fā)現(xiàn)你的用心，知道是你在用心地塑料人物，即便是不喜歡也不會去瘋狂地詆毀?！?p>　　秦因：“這些我們都應(yīng)該明白。但是，卻因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屈服于現(xiàn)實了。我已經(jīng)做好了這部劇撲街的準備，結(jié)果后來有個人找上了我?！?p>　　秦因回頭看著韓叔隕的側(cè)臉，眼神之中懷著試探和思量。

　　秦因：“那個男人長得特別的好看。五官周正，沒有一點兒可以批判的。在娛樂圈混了那么多年，我甚至敢說，從來沒有遇到這樣讓我驚艷的。我當時正疑惑自己怎么會見到這一號人。”

　　放在椅背上的手倏然攥緊，韓叔隕的眸光細細一凝，不明白秦因為什么會給自己說這樣的故事。長得特別好看？為什么她的腦海里會浮現(xiàn)狗男人的臉？一定是魔怔了。

　　秦因：“正在我疑惑的時候，他忽然說道：能不能請您給韓叔隕一個機會？”

　　韓叔隕放在椅背上的手蜷縮，臉上仍然看不出多少轉(zhuǎn)變。

　　秦因的聲音還在繼續(xù)：“你也知道，當時你正處在風口浪尖上，因為之前的夜宿門事件，職業(yè)生涯都快走到頭了，讓我怎么給你機會呢？我們懂得輿論的走勢?！?p>　　秦因：“即便知道你可能是被愿冤枉的，是營銷號刻意在詆毀。然而，只要通報你是什么角色，你要參加什么，網(wǎng)上就會抵制你，想要讓你走投無路才高興。”

　　秦因輕輕嗟嘆，聲線里懷上些明顯的滄桑：“活著太難了。這個社會，總是在以你無可奈何的方式淘汰你。也許只有看著不喜歡的，或者高高在上的人痛苦，那些生活在底層的貪欲就會得到救贖。這就是人性?！?p>　　瞥著韓叔隕還是沒有多少波瀾的面孔，秦因緩緩說道：“可是他不一樣。他好像身在最深的地獄里，還是把僅有的希望和星光雙手奉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