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重慶森林
“ABCD,大頭綠衣——”
此時九龍尖沙咀重慶大廈商場內(nèi)雞飛狗跳,有兩幫小孩在追逐,大廈的看更在后面驅(qū)趕。
只見一幫華人小孩子還故意停下來,沖另外一幫印籍小孩(差仔)嘲笑地唱著歌謠。
這一下點燃了這幫差仔們的怒火,他們誓要追到這幫可惡的家伙,然后叫他們知道好看。
這是一首在二十年代香港流行的童謠,A、B、C、D則是指警隊中不同籍貫和膚色的警察。
香港警隊在五十年代之前,對于不同籍貫的警察,是按不同的字母編號來標(biāo)識,以示區(qū)別。
歐美籍的白人則是A為首,其次是英聯(lián)邦的印度以B為首,大部分廣東籍的則以C為首。
另外又從魯東的威海衛(wèi)招募了一些當(dāng)?shù)厝?,但因為他們聽不懂粵語,則以D為首。
歌詞中形容的是當(dāng)時警察上街追賊的情況,以及提醒市民聽到BB聲(警哨)要協(xié)助捉賊。
當(dāng)時的英國人認(rèn)為外地人比本地人更可靠,所以在警政事務(wù)上,長期推行華洋分治和非本地化政策,因此大量聘用印度人當(dāng)警察,輔以廣東籍警察。
重慶大廈這里的印度小孩和華人小孩彼此敵視,還經(jīng)常為爭奪周邊的「地盤」而相互打架。
途人也見慣不怪,繼續(xù)各自忙碌。
重慶大廈早年多為印巴人聚居,其次是華人,也有少數(shù)歐美人、中東人等外籍人士居住。
此刻華燈初上,霓虹燈火閃爍,為這座多元化文化共存的大廈,披上了一層朦朧的神秘色彩。
漆黑街道上有架紅色的士停下來,只見是沈楚青帶著疲憊的身軀,拖著行李箱走了出來。
她站在大廈樓下,抬頭往上看,空氣飄散著咖喱香的味道,頓時讓她感到無比的親切。
沈楚青輕輕地呼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精神振作起來,不想讓家里人看到她的疲憊的樣子。
她替新浪潮女導(dǎo)演許鞍華拍攝有關(guān)越戰(zhàn)故事背景電影的外景,今日才從馬尼拉搭機回來香港。
沈楚青雖然不是當(dāng)電影女主角,但是能夠當(dāng)女配角,對于她這新人來講,算運氣不錯的。
今晚的電梯似乎特別繁忙,一群人在電梯廳久等不到,不由埋怨樓上霸占電梯的人。
沈楚青見這么多人在等,自己還拖著大件行李,也不想和他們一起擠了。
她的家住不高,干脆走樓梯算了。
走到一半,沈楚青發(fā)覺身后有一道黑影跟了上來,而且鬼鬼祟祟的樣子,來者不善。
她在這里住了那么多年,警覺性比一般女孩高得多,況且,她也暗中一直在防備著。
她馬上加快了腳步,但是那人也加快了腳步,越走越近,眼看一只手就要搭上來她肩膀。
就在那時,沈楚青輕輕地往旁邊一閃開,大聲地喝止,“走開,你想做什么?”
那黑色身形繼續(xù)步步緊逼,一手持著利刃,還想來伸手來捂住她的嘴,強迫她就范。
沈楚青在這危急時刻,卻爆發(fā)了無比的勇敢,她惱怒起來大聲喝道:“你找死!”
她拎起行李箱,一記橫掃過去,箱子砸在他的手臂上,那把利刃哐當(dāng)?shù)氐粼诹说厣稀?p> 接著她低下腰伸手扯住那人左臂,借力一個過肩摔,把他重重摔倒樓梯上,然后滾落下去。
沈楚青可是從小就和差仔打架的,有「女小霸王」的綽號,打架還是有兩下散手絕技的。
這時終于有人聽到聲響,循著聲音在趕來,大聲喊道:“什么人,發(fā)生了什么事?”
沈楚青這時也回過神來了,扯開嗓子大叫:“救命啊,救命啊,這里有色魔想要非禮??!”
只見樓梯口是出現(xiàn)了高可頤的身影,她快步地沖了過來,詢問道:“姑娘你沒事吧?”
沈楚青搖搖頭,指著樓梯下那個在打滾痛苦呻吟的男人,“我沒事,就是這個色魔想非禮我!”
高可頤一聽色魔兩個字,只覺一股無名火就馬上燒了起來,心頭的理智都暫時壓制住了。
她趁其他人還沒趕過來,狠狠踹那人的臉上泄憤,她含怒之下,用腳相當(dāng)重,直接踢飛。
她最恨這種專門欺負(fù)婦女的色魔,今日要是給他得逞了,躺地上打滾的就不是這只禽獸了。
這個色魔還沒來得及逃跑,便被高可頤捉住,拳打腳踢一頓暴打教訓(xùn),痛哭流涕求饒起來。
沈楚青看著這場面,心突突跳。
她以為自己打架已經(jīng)夠野蠻了,沒想這個女孩動手比她更加兇悍,一點都不怕這個色魔。
“發(fā)生什么事?”
此時李仁杰聞聲走了過來,手中還捧著一束蛋筒冰淇淋,好不悠閑自在的樣子。
高可頤指著地上打滾的男子,氣憤地說:“你來得正好,這個色魔想非禮這個姑娘?”
那個躺在地上的男人正在痛苦地呻吟,身體痛苦得蜷縮成一只龍蝦,沒有一絲反抗之力。
李仁杰忽然微笑上前,然后使出一記佛山無影腳,毫不猶豫朝這個色魔的下路踢去。
“啊—”
那個躺在地上的色魔,忽然爆發(fā)出一種撕心裂肺的嚎叫,痛苦地滿地打滾起來。
沈楚青都忍不住轉(zhuǎn)頭不敢看了,這個看起來斯斯文文的男人,一言不發(fā)上來就直接動手。
高可頤更是目瞪口呆起來,她以為自己夠嫉惡如仇了,誰知李仁杰親自動手為民除害了。
李仁杰把手中的冰淇淋遞了一支過去,微笑道:“沈小姐,我請你支吃雪糕,壓壓驚?!?p> “咦,怎么是你?”
沈楚青抬頭看清他的樣子不由一怔,傻傻地接了過來,“謝.....謝謝你.....”
她心想這個男人究竟是什么人?
剛才那般冷酷無情地下手,現(xiàn)在還能夠笑瞇瞇地請她雪糕。
半響后,這座大廈互助委員會的人以及看更都趕了過來,一幫人拿著掃把、木棍等之類的。
沈楚青趕緊向他們訴說著情況,“各位街坊,這個色魔偷偷跟蹤我,還想趁機非禮我?!?p> 看更上前把那人拖起來,只見他滿面鮮血,一塊紫一塊青,雙手還痛苦地捂著褲襠。
其他住戶也圍上來,激動地指認(rèn)道:“是他!上次就是他非禮了我?!?p> “這個禽獸終于落網(wǎng)了!”
“但是怎么受傷的是他?”
沈楚青忽然回頭尋找什么,不知什么時候,李仁杰和高可頤兩人早已消失在現(xiàn)場了。
她深呼吸一口氣,簡單地說:“剛才有兩個好心人出手救了我,他們?nèi)缓缶妥吡??!?p> 這個時候軍裝警員趕了過來,問明白情況后,把這個慘不忍睹的色魔疑犯帶回差館調(diào)查。
沈楚青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卻只能把行李放回家中,跟著警察回警署錄取口供。
李仁杰今晚是來重慶大廈找人的,沒想到還順便捉了一個色魔,見義勇為一番。
他不想節(jié)外生枝,只好事了拂衣去
不過剛才還一副氣憤填膺的高可頤,現(xiàn)在沉默地跟在李仁杰身邊,顯得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
她覺得自己剛才的行為實在是太過沖動了,身為一個警務(wù)人員,怎么可如此地意氣用事呢。
李仁杰看穿她的擔(dān)心,輕松地說:“不用擔(dān)心什么,這事你不說,我不說,沒有人會知道的?!?p> 高可頤欲言又止,“但是.....”
李仁杰雙手收在背后,不以為意地說:“我們還有正經(jīng)事要做,這種小事不要掛在心上了?!?p> 高可頤無聲地動動嘴,心想:“他這個漫不經(jīng)心的做事態(tài)度,究竟是怎么官拜總督察之位的。”
她想不通,干脆也不去想了,既然人家一點都不擔(dān)心不在乎,那她就更加不需要擔(dān)心了。
反正天掉下來,還有他先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