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爹聽到人租又漲,伸出手的三錢銅子又緊緊拽了回來,黢黑而又褶皺的老臉甚是無助。
“樸憲哪,他不是我們家人,不能說漲就漲啊!”
樸憲不看金老爹,反倒是盯著小娥開口笑道:“是鎮(zhèn)上的公文,我可不敢觸犯王法,要怪只能怪你們家金月娥小虎妞了!”
“混小子你找死?”
“啊…是月娥小姐,口誤口誤?!?p> 小娥憤怒的樣子,確實像個可愛的小老虎,樸憲也知道金月娥雖是女流,可天生有把子力氣。
如果惹怒小虎妞,一個揍自己三個怕是不成問題。
“是這樣…我樸憲給月娥面子,如果金老爹不愿多出這六個銅錢,不如讓我們把他抬走,這總是可以的吧?”
“哦……”金老爹看向閨女。
“不能抬走…爹,這錢我出?!?p> 因來人太早,小娥的對襟外褂還沒有整理系扣,聽到樸憲質問旻昊便急忙跑了出來。
小娥當眾撩開短褂,從絲絳中抽出個小布包,撐開包繩倒出了九枚銅子伸手遞出,估計包里還有一多半的銅錢。
也就是撩短褂的舉動,竟然讓樸憲雙眼發(fā)直忘了接錢。
“混小子,看啥呢?”
“哎呦呦呦……”
“砰……”
是小娥把錢強塞進樸憲手中,反手便在他胳膊連掐帶擰,稍伴著又踢了阿祥一腳。
樸憲掙脫小娥轉身便跑,另一個跟班早已溜出了院子,只是手中多了半條“魚”。
“小虎妞,你遲早是哥的人…哎呦我去?!?p> 是樸憲被小娥扔出的石子砸中了后背……
“憲哥…虎妞脯子真大!啊疼…疼…別打……”
“你娘大,我叫你偷看……”
……
金老爹瞅著遠去的三人,將三枚銅錢揣入懷中,還順勢掃了一眼半截石墻的草棚,一聲嘆氣轉身走向自己的房屋。
這個時候,東方才出了半個日頭,小娥看著老爹的背影,自己也沒辦法解釋……
等老爹回屋自己便進了草棚,一眼看到鍋里的鱈魚不見了,轉身就要追出去卻是被旻昊叫住。
“等等…不要追,幫我一下?!?p> 經過一晚的修養(yǎng),旻昊自己雖然不敢動…說話已經沒有問題。
小娥回身蹲坐在小凳上,大清早的便鬧出這事心情顯然不好,但還是開口問道:“是內急嗎?我抱你去好了?!?p> “不是不是…我肚子里沒東西?!?p> “怪事,你肚里沒東西那魚湯去哪里了?這十多天…也不見你尿褲子里?”
旻昊讓虎妞問的也是傻愣,趕緊轉移話題不能在這上面做文章。
“我叫旻昊,衣襟里有個袋子你幫我取出來好嗎?”
“旻昊…袋子,想讓要我摸你的肚子?男女授受不親的,還是你自己掏出來吧?!?p> 小娥說著話,從旻昊腳下抽了一把干草塞進了灶口。
聽了小娥的回答,感覺這丫頭說話確實夠虎!能抱自己上茅廁卻不能從衣襟里取東西。
旻昊只能是再把話說清楚:“我這里有銀票你可以拿去用,用不著為幾個銅錢讓恩人犯愁?!?p> “銀票?什么是銀票?”
小娥放下火鐮,直接就爬到旻昊身前,伸手便摸進斜襟里掏出了一個膠邊皮袋子。
“這布袋子真好看,不像是油布呀!這個是金子嗎?”
小娥拿著皮袋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指著皮袋上的黃色金屬尋問旻昊?
“不是黃金是黃銅夾條,擰開它…里面有銀票?!?p> 小娥將一側的銅球對擰夾條翻開,皮袋里露出一疊銀票和那個田豐的銀牌。
好奇的小娥慢慢的將銀票抽了出來,卻是沒有動令牌,又一張張的看了個遍也是無動于衷。
“你們元人真有意思,管這些畫紙叫銀票?”
旻昊無語,同時也意識到這些銀票在這里沒有用處。
“看你這么急著想報達我,不如把這個皮袋送給我好了,這些畫紙還給你,銀牌子我來保管?!?p> 小娥說著將銀票塞進旻昊懷中,也不管人家同不同意,自己便退回了小木凳上。
“唉……”
旻昊一聲長嘆,心想這個金月娥不知是真虎還是裝虎?既然知道自己是元民漢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中原大地的銀票!
“你舍不得這個袋子嗎?”
“不不…你別誤會,這防水皮袋不值錢,銀牌給你留個紀念別當錢使。我是不知道多會兒才能站起,躺在這里不能動很是心煩?!?p> “要不你隨我出海打魚吧?”
“我這樣子可以嗎?”
小娥生著灶火,雖然鍋里的鱈魚長腿跑了,還有少半鍋的湯也是能食用的。
并且不誤旻昊搭話:“我背你上船躺著就好,搖搖晃晃確實要比待在家里好受些?!?p> 旻昊繼續(xù)問道:“沒有危險嗎?我會不會成為累贅?!?p> “危險肯定會有,我從海上拖你回來就是危險!有十多天沒出遠海了,剛才又多出了九個錢…給你請郎中的錢更不夠了……”
“不用給我請郎中,我的身體可以自瘉的。”
“哼…吹牛?!?p> 小娥壓根不信旻昊的說法,自顧自的又鼓搗起了皮袋。
“等你傷好了是回去嗎?對了,你老家是什么地方?”
“嗯?應該是中原益都路,我回去還有很多事要做?!?p> “你們那里很富有吧?”
旻昊當前看不到小娥,只能盯著草棚回應。
“那里現在四處在打仗,哪還有富足的地方,可以說是民不聊生,你能扶我坐起來嗎?”
“打仗?你能坐嗎?”
“我想試試?!?p> 說話間,小娥已經將自己東西挪入皮袋,又將銅條卡壓在了腰間絲絳上。
聽到旻昊想坐起來,竟然直接過去分腿叉在旻昊的腰上?
“你?”
“看啥呢?哎呀…閉上眼。”
沒等旻昊反應過來,小娥已經彎腰拽著衣襟將旻昊提坐了起來。
“慢點慢點,讓我適應一下?!?p> 小娥力氣的確很大,看著是黢黑纖弱,拖拽一百多斤的旻昊就像是拎起小孩子。
旻昊坐定發(fā)現自己的斷骨已經恢復,由于經脈阻塞還在修復中,才沒有感知到傷勢的輕重。
雖然現在還沒有元力集結,當自己是學步的孩童還是可以,估計再有十來天,便可以恢復如初。
“你說你叫什么來著?成家了嗎?”
“我叫旻昊,我才十五歲?”
“哼…不說拉倒,我看你像五歲自己把湯喝了?!?p> 旻昊又試著抬手臂,雖然抬起卻是端不住木碗,幸虧小娥防著才沒把魚湯灑掉!
旻昊很委屈的又說道:“那二十五行不?”
“不打緊,姐姐叫金月娥,今年正好也是十五,有個十歲小弟在鎮(zhèn)上武堂學習。爹爹身上有病不能做活!啊……喝完了咱們一起出海捕魚,讓你看看姐姐的本事!”
小娥待旻昊像是幼童,與其是講給旻昊聽更像似說給自己,這個家只能自己扛。
鍋里剩下一點魚湯,小娥也不避諱旻昊,端起鍋直接倒進了自己口里。
旻昊瞪大眼睛瞅著,再小也是口鍋,這么把著喝為啥沒灑出來?
……
二人一刻鐘的準備,小娥再次來到草棚:“走…我背你?!?p> 小娥背起旻昊又大聲沖著正屋喊話:“爹…我出海啦!”
……
良久才聽到金老爹的回應。
“早點回來。”
“爹…桌上有魚干小心被狗叼了去,您記得先吃……”
旻昊爬在小娥背上,真想糾正她的言詞,又怕她扔掉自己不帶自己出海?
……
“快看快看,金小娥背男人!”
“那小伙是哪里的?”
“沒見過?!?p> “喲,小娥這是背的誰呀?背背我好不好啊?”
“大姑娘背爺們,老金家這臉???”
小燕漁村的住戶很散,卻是只有一條大路,這個時間都是出海的漁民,自然會碰到一起。
這種情況的確讓旻昊很難看!就是不知道當時來小娥家時,是不是也被人指指點點過?
“金家月娥?你還要臉不?”
大聲質問的聲音讓小娥也是一震,這是小燕漁村里正的聲音,也就是樸憲的父親樸布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