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江平的回憶
電熱水壺的水開了,嘟嘟嘟的叫了起來,把水倒進鍋里,剩下的開水倒進了大涼茶壺。
打了二個雞蛋在滾開的鍋里,沒兩分鐘,雞蛋和面都熟了,撈了出來裝進碗里,用老干媽攪拌均勻,頓時,整個屋里彌漫著老干媽和面的芳香。
就著剩下的培林榨菜,呼呼呼的吃了起來,一邊刷著手機,看新聞,看美女唱歌跳舞。
視頻里的女人都長得好看,白凈大長腳,腰肢扭得象裝了彈簧,風(fēng)情萬種的樣子,讓人看了又看,欲罷不能。
電話嗡嗡響起,朋友阿遠打來電話,問吃飯了沒?晚上一起喝點。
江平看了看碗面剩下的幾根面條,說不去了,剛剛吃完。
嘆了口氣,朋友們老請自己吃飯,自己又回請的少,能不去就不去了吧,自己一個人在家吃面條也好,吃饅頭也好,關(guān)上門,誰知道?
想想從前,從前也有過風(fēng)光,曾經(jīng)也見過世面賺過大錢。因為,因為一段感情而遠走天涯,只能怪命運。
微信里一個叫茵茵的網(wǎng)友發(fā)來信息,問:“晚上有空不?出來坐坐?!?p> “不去了,今晚有事,有朋友在喝酒,一會還得玩牌?!?p> 江平放下手機,快速的吃完面,把鍋和碗刷了,洗了洗手,又躺在沙發(fā)上。
江平見過那個網(wǎng)友,女的30多歲,長的一般般身材也一般般,好像離異還帶了個孩子,具體情況就沒再問過了。
江平抓了抓頭發(fā),又向后捊了捊。其實江平的頭條不長,一年四季都剪著短短的平頭,配著一張方正的臉,如果不看身材,不仔細看他眼睛的憂傷,很難初次見過就留下深刻的印象。
江平是衡湘市第二紡織廠的子弟,父母都是第二紡織的工人,父親老家是邵陽的,母親老家是常嶺的。父母都長得比較平凡,除了身材高挑勻稱以外,這一點江平隨父母。
父親在江平七歲那年,因為車間的一場事故,被紡織機砸到背上,經(jīng)過幾番搶救,在醫(yī)院里挨了一個月,終就還是去世了。
那時候江平還小,剛上一年級,他只記得母親悲傷的樣子,記得母親在父親去世的瞬間,暈厥在床前的樣子。
從此,母親很少笑過,只有在江平考試拿了好成績的時候,會開開心心一會。為了江平,母親也沒有再結(jié)婚,母子倆相依為命。
按照正常的邏輯,江平這一生也會和正常人一樣,正常的讀書,正常的工作,正常的結(jié)婚生子,然后,陪著母親到老,將來會有自己的孫子孫女或外孫。
在17歲那年,江平還記得那是一個炙熱的夏日下午,江平坐在教室里,突然間感覺是心悶,覺得心里發(fā)慌,好像這個世界,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
班主任楊老師匆匆的走進教室說:“江平,你媽病了,在市第三醫(yī)院,你快去看看?!?p> 江平荒荒忙忙的趕去醫(yī)院,只見母親躺在潔白的病床上,潔白的臉和潔白的床布一樣,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江平緊緊的抓住母親的手,放聲的大哭起來。
病房里的幾個母親的同事抱著江平,也許母子連心吧,沒一會母親醒了過來,顫顫巍巍的聲音模糊,聽不太清楚,母親眼角淚從頭到尾沒有停過。
母親抓著江平的手說:“平平,你一個人要照顧好自己,媽媽可能身體不行,媽媽很不放心你?!?p> 江平只知道哭,不知道母親為什么就突然病重了,張平抱著母親一邊哭一邊說。
眼淚鼻涕流在潔白的丅裇上,又落在黑色的七分短褲上。
也許有幾個小時吧,也許就半個小時,江平暈暈沉沉的完全沒有了時間概念,母親反反復(fù)復(fù)要江平照顧好自己,把家里的銀行卡密碼及一些瑣事告訴江平。
母親的大哥和妹妹也趕了過來,江平父親這邊沒什么親人。
沒多久,母親在病床上抽了抽,戀戀不舍的盯著江平的眼睛,漸漸的失去了光彩。
張平狂叫了一聲,頭撞在病床的鐵架上,頓時起了一個好大的泡,血也滲了出來。
至今,江平還記得那刻清晰的心痛,總覺得那個包還留在額頭上。
江平和母親的家人一起把母親送上了山,那是一片幽靜陰冷的墓園,全是高高低低的墳?zāi)埂?p> 遠處全是綠油油的山,一群群潔白的小鳥,歡歡喜喜的飛舞著,全然不明了這個剛失去母親的孩子的悲傷。
那天是2001年6月10日,江平高考前的第七天,一個江平永遠無法忘卻的日子。
每年的那一天江平都會給母親燒些紙,敬幾杯水酒,說一些平時不會說的心里話。
那天之前的江平性格還算開朗,也有好些女同學(xué)對他表示過愛意,因為江平個子高高的,從小跟一個樓下的退伍老兵鍛煉身體,學(xué)了些部隊的拳法,所以身體結(jié)實。
在班級里是體育活躍分子,籃球排球足球羽毛球什么都會,還會寫幾筆酸酸臭臭的詩,成績在整個年級300多人里,經(jīng)常性的排前十名,按照正常的情況,將來考個一本肯定沒問題。
江平處理完母親的后事,一個人關(guān)在家里,整整七天沒出門,也沒有去參加高考。
他的一生,在那炙熱的夏日下午,走向了另一條道軌,那年,他十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