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霧歪著腦袋看著窗外的小鳥，一只麻雀站在樹梢上，麻雀嘴上叼著的蚯蚓還在扭動著身體。木制的窗框外是郁郁蔥蔥的枝葉，這里是中國西南的川西高原。
林霧去過離家最遠的地方是蓉城，蓉城有連片的良田，在這個季節(jié)盛開著金燦燦的油菜花。林霧曾坐過隆隆作響的大客車，那時候她也像這樣望著窗外，一片一片的油菜花，真好看啊。大客車穿過平原的邊界，沿著盆地的弧線爬行，在山水之間繞啊繞啊，三個半小時到宜川縣城，四個半小時到長平縣城。她想“原來我喜歡的花，這么普通?！?p> 林霧生得一張楚楚動人的臉，精巧的鵝蛋瓜子臉，丹鳳眼帶著點嫵媚。她的眼睛迎風(fēng)就會落淚，伴著粉紅的臉頰，像受了蠻多委屈。林霧不喜歡這粉粉嫩嫩、柔柔弱弱的長相，用她自己的話說“弱雞的臉，一看就好欺負”。她把頭發(fā)染成張揚的顏色，眼線挑得高高的，涂最艷麗的紅唇，用眼線筆在左眼下點一顆痣。她會戴骷髏和蝙蝠樣子的飾品，疊帶一條粗的和一條細的項鏈，用來遮掩若隱若現(xiàn)的前胸。
“五一收假，帶著填好的高考志愿意向表來，記得讓家長簽字?！卑嘀魅卫罾蠋煹穆曇舸驍嗔肆朱F的思緒，“意向表一定要交，雖然你們都考不上大學(xué)?！?p> 林霧一手托著腮，柔軟的長發(fā)如幾條青蛇，妖嬈地盤在她身上。林霧側(cè)過臉，正好與李老師的目光對視，“你犯不著那么不屑地看著我，知道你考得上”李老師雙手拍掉粉筆的粉末，拿起小包準備離開教室。剛走一步，她嘆了口氣，補充道“林霧，一定好好跟家里商量志愿”，然后轉(zhuǎn)身掃了一眼教室“其他人，別放棄?！?p> 李老師一走，教室便嘈雜起來，吵鬧的、追逐的、哈哈大笑的、愁眉苦臉的…林霧不在意，反正看不慣她的人都覺得她的表情不屑，覺得她誰也看不上。林霧覺得無所謂，雖然她并不是看不上所有人，但她瞧不上說她不屑的人。林霧有林霧的道“不跟傻子爭辯”，只用眼、不用腦看世界的，都是蠢豬。
麻雀還在樹梢，林霧看見了，洋槐樹層層疊疊的葉子里隱藏著一個小小的鳥巢。
蚯蚓不在嘴上，林霧猜到了，麻雀把食物帶回家給孩子。
風(fēng)吹來，槐花的清甜讓林霧不由地閉上眼，眼前是連片的油菜花。大客車上，爸爸拿出一袋橘子，跟林霧講“來，爸給你買了橘子，吃了就不會暈車?！?p> 她還沒有收過男人送的花，要是有人送她一束油菜花，她會高興嗎？林霧忽然想到這個問題，然后她笑了“那得是一大片盛開的油菜花才行，萬畝花海那種！”
“閉著眼笑啥呢”吳羽兒拍拍林霧，“走吧，末班車要晚了?！?p> “你先走吧”林霧說完站起身來，玲瓏有致的身型完全是漫畫中的少女。她伸了個懶腰，“我還有事兒，代問你爸媽好。”
吳羽兒悻悻地說，“好吧，爸爸還說叫你去吃飯呢。5號晚上一起回學(xué)校吧？假期記得給我打電話?！?p> 林霧和吳羽兒都是長平縣人，宜川一高在宜川縣城，是附近十幾個縣市較好的一所寄宿學(xué)校。很多長平縣的孩子，初中讀完以后都會爭取考到宜川一高讀高中，這個學(xué)校的高考錄取率更高。
每個周日傍晚，林霧和吳羽兒會搭伴兒坐小客車，10塊錢一張車票。小客車在山路慢慢開，1個小時后到達宜川縣，進城前會先到宜川一高，孩子們在這里就下車了。然后每個周五傍晚，林霧和吳羽兒再坐著反方向的小客車回長平縣城，末班車是6點半。
明天是五月一日，五一假期第一天。林霧為什么不回家呢？
時針轉(zhuǎn)向7點18分，林霧擺弄著手機，耳機里周杰倫的歌聲“千山萬水，無數(shù)黑夜，等一輪明月…”
一個QQ頭像閃動起來，林霧點開對話框，QQ名稱“黑夜靈”發(fā)來一張照片。
林霧的手指剛要去點，對話框出現(xiàn)一句話“先套的頭，沒人看見。”
同時，另一個QQ頭像閃動起來，QQ備注名“兜兜”。
林霧趕忙先看“兜兜”的消息“我下飛機了，正在往宜川開車”
嗒嗒嗒，拇指快速按動著“在學(xué)校等你。”
對話框里的人回復(fù)“明天我們?nèi)タ慈粘??！?p> 顯然，林霧等的是“兜兜”的消息。
結(jié)束跟“兜兜”的對話以后，林霧滿臉開心地點開“黑夜靈”發(fā)來的圖片：一個身材微胖的女學(xué)生，頭上套著黑袋子，手從后面反綁著，衣衫不整地躺在一片泥地里。照片里，女生的穿著球鞋的腳下方，還有一條裙子。
林霧回復(fù)“誰讓你扒她衣服了？”
“黑夜靈”只說，“我不是你的打手，怎么干是我的事。”
看見楊晴那模樣，林霧嗓子眼忽然一陣難受，像暈車，她想吐。
小地方的孩子是這樣，小城里都是步行可達的地方，很少坐車，十個有九個都會暈車。林霧不愛坐車，這是她第一次很開心可以坐客車，因為有橘子吃。要不是爸爸擔(dān)心她暈車，小小的林霧哪里擁有過這么大一袋橘子。她開心極了，狼吞虎咽地吃掉了一大半兒，然后吐了一路。
貓檸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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