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急促的金鳴聲響起，趙燁爬起身從城頭向前望去。只見金兵推著兩個十米高的云車正在緩緩靠近。云車下面還有不少金兵抬著云梯。隊伍中間有兩部撞車，最后還跟著十幾架投石車。隨著在緩慢的鼓聲，慢慢地向前推進。
在離護城壕溝前不遠處，金兵停了下來。緊接著就有金兵驅(qū)趕著漢人，用竹筐背著土往壕溝里面傾倒。這些漢人應該就在城頭弓箭手的射程范圍內(nèi)，但他們都沒忍心射箭。
“射！”將官對手下的弓箭手命令道。
“將軍！這些都是附近的村民?。 币粋€親兵提醒道。
“這個我知道！但是你知道我們背后還有多少村民嗎？這座城池要是失守，后果是什么，你們清楚嗎？射！”
弓箭手不再違抗命令，開始向那些背土填坑村民射去。他們主要射擊那些村民的手和腿，沒有直接瞄準重要部位。這些村民很快就在城墻下的壕溝前倒下了一大批。一些村民被嚇倒了，扔下竹筐，就四散奔逃。
耶律啟先看到后，揮揮手。旁邊就有弓箭手射向那些四處逃散的村民。緊接著沖出一批金人頂著盾牌，開始把那些倒掉、死掉的村民直接扔倒壕溝中，當作填充之物。村民死光了，就只能金人親自上了。壕溝已經(jīng)填了一半，還差一半。金人在付出了十幾個人的代價后，總算把壕溝填平了一截，足夠攻城的人和器具通過。
金人進攻的鼓聲繼續(xù)響起，兩架云車先一步被推倒了壕溝邊上。云車的高度比城墻還高一些。云車一邊靠近，上面的弓箭手一邊朝城頭射箭。不一會城頭就有開始有了傷亡。同時后面投石車也靠了上來，大批金兵抬著云梯跟了上來。
“準備火箭，射向云車和投石車！”將官命令道。
城頭的弓箭手紛紛把箭頭沾上油脂，在篝火上引燃，然后射向云車。不一會，兩架云車就被點燃。云車里面的弓箭手慌慌張張地想從云車中退出來回到地面上，后面的箭矢哪能放過這么好的機會。兩架云車就這么被干掉了。
耶律啟先看著兩架云車被燒毀，也沒有停止進攻。繼續(xù)讓鼓聲催促著金兵攻城。金兵搬著云梯開始附蟻攻城，后面的投石車自然就停了下來。兩架撞車已經(jīng)到達城門下面，開始撞擊城門。
“擂石！滾木！……用油脂澆撞車，燒毀它們！”將官大聲喊叫道。
在金兵的弓箭手輔助掩護下，金兵頂著擂石和滾木爬向墻頭。戰(zhàn)爭已經(jīng)進入到白熱化狀態(tài)。雙方都是在拼一口氣：拼得過，也就贏了。
耶律啟先也在算計：反正只要部隊能剩下一千，自己也能保證安全無虞。這么個小城池沒有兵力敢和他們拼野戰(zhàn)。即使敗了，對方也不敢派兵追擊。而且死上一批，搶來的東西，平均下來每個人還會多得一些。他本想直接詐開城門沒有成功，那就先拼拼試試，再詐一詐。
趙燁在城頭正和許二配合著砍殺那些試圖爬上來的金兵。他們先是用石頭和木頭把這些人砸下去。后來金兵爬到了城墻上頭，他們就開始用刀拼。一個金兵爬上了城墻，趙燁正在砍另外一個金兵，沒有注意到這個金兵。他一轉(zhuǎn)身，只見那金兵一刀劈了下來，刀光一閃，趙燁前胸感覺到了劇烈的疼痛，人就倒了下去。
“傻子！日你奶奶的！”許二趕緊過來一刀砍向那個金兵的脖子，解決了那個金兵。
“傻子！傻子！”許二抱和趙燁搖晃。
趙燁緩緩睜開眼睛：“我……又要……死了……嗎？”
許二趕緊扯開趙燁衣服的破口往傷口看去。
“還好！還好！傷口不深，但是這一道傷口有點長。我扶著你靠墻躺著，看著我殺敵！”
“嗯。許哥！”
趙燁靠著墻角，血還在流，不過慢慢地止住了。他從旁邊扯過來一把刀，拿在手中以防萬一。那傷口真的很疼很疼，這不是在做夢！自己這輩子又在經(jīng)歷生死劫。以前小時候，自己受點啥委屈都可以向父母撒個嬌，賣個萌。現(xiàn)在這地方生死完全由天注定。剛才要是刀再向前一點，估計就不是單純的一個傷口了。回想起自己昨天還夢想著人生巔峰，今天差點就直接回爐重造。這真是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fā)笑（注：捷克作家米蘭昆德拉《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輕》）。
許二繼續(xù)在一旁砍殺金兵。他一時不察，被一個金兵從后面捅了一刀，倒在地上。他倒下時，正好面對著趙燁。用盡最后一口力氣說道：“兄弟！我先走一步了！”趙燁望著許二，眼淚禁不住地流了下來。
雙方的消耗戰(zhàn)不知進行了多久。金兵的云車和撞車都已被燒毀，投石車也被燒毀大半，附蟻攻城的效果不是很好。耶律啟先估計了一下，自己這邊死傷已經(jīng)過千了。要死得再多，回去就沒法向族人交差。畢竟金人的人口較少，拼攻城不劃算。只得鳴金收兵，回營休整。
“我們損失多少？”將官問道。
“死傷約五百多?！?p> “敵人那邊有多少？”
“大約一千余人。”
“去城頭打掃下戰(zhàn)場，能救的先拖下去救治。就怕敵人還有增援?！?p> 就這樣，趙燁被從城頭上抬了下去。一個郎中模樣的人，用搗城糊狀的草藥往他傷口上抹了一些，然后簡單用撕下的布條包扎了下，就算完事了。沒有酒精消毒，沒有針線縫合，沒有破傷風針，活不活得了，就全看命數(shù)了。
城下的金兵沒有任何退兵的意思，繼續(xù)在那里扎營休息。到了晚上一樣點燃篝火，照常忙著吃喝。氣焰像往常一樣囂張，好像沒有多少損失似的。將官在城頭看得清清楚楚。
“報信的人回來了嗎？”
“已經(jīng)回來了。”
“援兵什么時候到？”
“說是要準備糧草輜重，估計十天左右才能到達?！?p> “十天？！能來多少人？”
“一萬人。”
“真不知道后面這幫人是干什么吃的。前面都打成這樣了，他們還磨磨蹭蹭。幸好金兵沒占著便宜，不然真不知道后果如何?？此麄儸F(xiàn)在這樣子，似乎胸有成竹，后面肯定有大股援軍。如果不能在敵人援軍之前達到，后果真不堪設(shè)想。”
其實此刻，金兵的幾個頭領(lǐng)也在帳篷里面吵架。本來就只是來打個秋風，耶律啟先非要攻什么城。所謂的五萬西路軍也是唬人用的，城池沒騙到，還損失了一千多人，這虧吃得有點大。耶律啟先只好向下面的人，坦承自己失策。繼而安慰大家可以充新分配下?lián)寔淼臇|西和人口，準備明日一早就盡快返回。
……
第二天早上，氣溫有點低，地面上彌漫著霧氣，能見度不高。城頭上的巡邏人員各個都很緊張，生怕金兵此時突然發(fā)起進攻。
太陽逐漸升到高處，驅(qū)散了地面的霧氣。城頭上的巡邏人員這才看清，遠處的金兵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溝壑和土墻。
“派出斥候，從北門出擊，跟蹤搜索?！睂⒐倜畹馈?p> 過了幾個時辰才有斥候回來報信：金兵已經(jīng)沿北路退卻。由于已經(jīng)離開多時，金兵早已回到大遼的勢力范圍內(nèi)，斥候無法繼續(xù)跟蹤。
“總算是虛驚一場?！睂⒐偎闪丝跉猓骸袄^續(xù)監(jiān)視北邊的動靜。一有消息立刻回報！”
滿城的人正在為金兵退卻而歡慶。趙燁雖然松了口氣，但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一直很照顧自己的許二就在他面前直接掛了。之前制定的逃離計劃得抓緊實施。下次真的來五萬金兵，整個城沒一個人能跑得出死神的魔爪。但他哪里知道，命運女神似乎很喜歡跟他玩游戲，讓他在生死的邊界線上游走。
……
“許二去了，你以后就跟著我吧。”朱隊長過來探望受傷的隊員們。
“是！朱隊長！”
朱隊長大致看了看趙燁的傷勢，也沒有說什么特別的話。這種傷勢對于長期經(jīng)歷過戰(zhàn)爭的人來說，簡直就是小兒科。只要不死，其他都好說。
跟了朱隊長之后，趙燁開始擴大了交際的范圍。一方面熟練當?shù)卣Z言，另外一方面就是開始悄悄了解和打聽京城的位置，最近的縣市的位置，路線，如何進出城門等等信息。
趙燁還開始囤積干糧。這次他還真的去馬棚偷了些馬料并嘗試著吃了試了試。等一切準備好了之后，他就等一個合適的機會混出城去，從此走上人生的康莊大道。
……
金兵退卻之后，短時間內(nèi)不會再回來。定遠縣逐步又恢復到了當初的樣子。商人也會在這些縣城之間穿梭，尋找商機。一隊商人要離城，他們要去往較遠的市縣，車隊后面攜帶了不少草料。趙燁覺得看到了機會，趕緊刨出自己珍藏收集的干糧往身上一背，躲過人眼耳目，鉆到草料中的深處。草料堆中空氣不怎么流通，很悶。趙燁只想著躲過這城門這道關(guān)口即可。
車隊來到城門口，商人遞上出城的文書。士兵接過看了一下，還給了商人。然后看了一下后面的車隊，揮手讓旁邊的兩個小兵幫著檢查貨物。商人笑咪咪地握住了士兵的手，一些碎銀就遞了過去。
“行了！行了！走吧！”士兵揮揮手。
趙燁就這樣順利地隨著商人的車隊混出城去。他偷偷在草料堆上挖開一個洞，讓新鮮空氣可以進來。順便可以觀察下周邊的環(huán)境。就這樣晃了兩個時辰，車隊停在路邊休息。趙燁看準時機，就從草料堆里面溜了出來，滾到路邊的草叢中，躲了起來。等車隊走遠了，他才敢起身，看看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