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喬喬

　　當路晴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了，手下意識地亂抓。

　　突然，一只修長的手抓住路晴細細的胳膊，將她扶好。他語氣極淡道：“小心點?！?p>　　“嗷。”

　　有一股淡淡清香味混著男性的氣息溜進她的鼻孔。路晴不由得在心里感嘆：這男人好香啊。

　　“手。”

　　沈曳垂眸看向路晴扶著自己胸膛的手，小小的，卻讓他有點想捏碎。這女人好心機。

　　路晴眨巴眨巴眼睛，只見沈曳陰沉著臉，看起來好生氣的樣子。這才意識到她似乎占了這美人的便宜。

　　不過路晴有點開心，不知道為什么讓高冷美人生氣的感覺好爽啊。

　　手放下后還有點回味，挺結實的，觸感不錯。

　　路晴走后，沈曳連忙把手好好洗了一下，他有輕微的潔癖，他厭惡所有不擇手段想接近他的女人。沖著他這張臉來的女人都很膚淺。

　　又想起那只小白手按在自己胸膛的情景，沈曳的神色復雜，眸色暗了暗，連忙跑到浴室。

　　很快響起了一陣嘩嘩聲。

　　沒想到剛來不久就碰到了這么多討厭的人。一個兩個的，都要湊上來。沈曳冷笑了一聲，沒有人能得到他的愛。

　　他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雙眸似兩個深不見底的深潭，輕輕地喊了一聲：“媽媽，我好想你。”

　　夜幕降臨，沈曳一個人漫步在街道上，晚上有夜市，人多也很熱鬧，他卻覺得有些孤單。

　　臨走時，他和沈立大鬧了一場。這一年，他要十八歲，成年了。這次他終于算是逃離了那個家。

　　沈立是A市“世創(chuàng)”房地產(chǎn)集團的總裁，是個成功的商人，卻不算是一個好父親。

　　年少時，沈立對沈曳并不是很在意。因為他的眼里好像只有沈曳的媽媽。

　　沈曳的媽媽是當時出名的女演員喬喬。她膚白貌美氣質(zhì)佳，憑借“大漢風云”古裝電視劇一舉成名。

　　她原本是個小城市來的普通女孩，在A市打工時偶然遇到了星探，從此，她的人生軌跡改變了。

　　她原本也有一個當演員的夢想。于是，她占據(jù)了天時地利人和，順利成為新一屆“古裝劇女神?！?p>　　后來，年輕有為的沈立對她一見鐘情，便展開了猛烈的追求。

　　喬喬當時只有二十出頭，對愛情充滿幻想，便也喜歡上了浪漫又溫柔的沈立。

　　可是婚后，沈立就不再讓她出去拍戲，因為不想讓她拋頭露面。他甚至為了控制她的行動會采取一些極端措施。

　　比如囚禁她，將她關在屋子里，不準出門，誰也不許見。

　　婚后的前三年里，沈立也不許她懷孕，他害怕孩子會分走喬喬對他的愛。

　　可是，喬喬本是個向往自由的女人，對他的控制產(chǎn)生了反抗想法。

　　她漸漸和沈立爭吵，她故意發(fā)脾氣，想讓沈立遠離她。后來，她找機會懷孕，又哀求沈立同意生下這個孩子。

　　于是，沈曳出生了。沈曳這個名字是喬喬在孕期時取的，因為“曳”是搖曳的意思，指逍遙，形容東西在風中輕輕擺動，也指優(yōu)游自得的樣子。

　　唐代李白有詩云:“功成拂衣去，搖曳滄洲傍?！?p>　　喬喬像是一朵被禁錮在高墻里的玫瑰，她希望她的孩子能像一朵隨外界風雨自由搖擺的花，能自由地長大。

　　沈曳長得和喬喬很像，一樣的濃眉桃花眼，一樣的高鼻梁，一樣的白嫩皮膚，一樣自然的紅唇。

　　沈立工作繁忙，在外面為了排解煩惱早有了新歡。他不太喜歡沈曳，是喬喬給了沈曳所有的愛。

　　沈曳在喬喬的愛護下快樂地長到了十歲。他很喜歡喬喬，因為只有喬喬是真的對他好。

　　沈家別墅里的那些管家，保姆都只是為了錢才對他好，他們都害怕沈立。

　　他們還都在背后偷偷說“喬喬瘋了?！?p>　　“喬喬沒瘋!”

　　沈曳見過沈立打喬喬的場景，沈立將喬喬甩到桌子邊，鮮血從她的額頭冒出。

　　沈曳紅著眼將沈立推走?？墒撬牧馓?，沈立讓保鏢將他拖走了。

　　沈立找來醫(yī)生給喬喬看病，他說她得了很嚴重的精神病。她喜歡一個人躲在臥室里，然后抱著小熊喃喃地說:“我的孩子，我的孩子?！?p>　　她不知道沈曳是她的孩子，即使他站在她的面前，她還是在四處尋找那個孩子。

　　她做了一個夢，她夢到她的孩子被沈立掐死了。

　　“沈曳，你看，喬喬為你做的餃子?！彼e起一個橡皮泥來，她的瞳色是琥珀色，眼睛很亮，她的臉還是很美，只是她看起來有些不對勁。

　　沈曳終于意識到了，他的喬喬早就瘋了。她瘋在沈立對她的控制中，瘋在沈立對她的家暴中，她瘋在對愛情的失望中……

　　那個時候，她的精神已經(jīng)崩潰，可是她沒有傷害沈曳，她對他那么耐心，就像是對她的親生孩子一樣。

　　他本來就是她的親生兒子啊。

　　原來，在這碩大的房子里，他們兩個曾相依為命。

　　后來，喬喬死了，她死的時候，沈曳才上五年級。他回到家時，喬喬在自己的房間里割破了手腕，躺在地上平靜地睡著了。

　　“喬喬?！?p>　　她不理他的叫喊。他們曾經(jīng)玩過“一二三”木頭人的游戲，可這一次，她真的一動不動。

　　“喬喬！”沈曳顫抖著手臂，想將她扶起來，可是他扶不動，他的手無力地垂下。

　　他長長的睫毛被眼淚打濕，他還不能接受喬喬就這么離開了他的生命。

　　“媽媽!”這幾年來，他很少喊媽媽，因為喬喬讓他喊她的名字。

　　她早就實現(xiàn)了當母親的愿望，此時，她心愛的孩子就在她的身旁拼命地喊她，就像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可她聽不見了。

　　沈立知道此事后，從外地趕了回來。他看起來悲痛欲絕，為喬喬舉辦了隆重的葬禮。

　　葬禮后，沈曳拿著一枝白玫瑰，輕輕放在喬喬的墓前，他平靜地說道:“媽媽，您好好休息?！?p>　　他在她死后，曾用手指輕輕地沾了一點地上的血，然后手指伸進嘴里舔了舔，他們血脈相連，是媽媽的味道。

　　*

　　后來，沈曳留級了，到次年九月，他要繼續(xù)上五年級。

　　在家的這段時間里，沈立開始了他可怕的計劃。他讓沈曳留長頭發(fā)，穿長裙子，他讓沈曳打耳洞戴耳環(huán)。

　　他告訴沈曳，“你一輩子都要活在喬喬的陰影之下。因為你是她的孩子……

　　你得活成她的樣子?！?p>　　沈曳從未見過沈立這樣的表情，很詭異。他不知道沈立這種扭曲心理的背后究竟有多少是對喬喬的愛。

　　是愛還是占有?

　　是恨嗎？明明是他把一個美麗的女人變成了瘋子，他卻還是在心里埋怨她。他怪她不懂。

　　她一個在A市無依無靠的女孩是怎么混出頭來的？原來他一直在背后暗中捧她?？伤恢馈Ｋ€想逃離這里，怎么可能呢？

　　沈立是愛她的，只是他的愛用錯了方式，他一意孤行，將一個純真女子的愛扼殺了。

　　他會不會在某個夜晚突然驚醒呢？或者說，他會不會根本就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