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蒼巖山五十里外的小鎮(zhèn)之中,有一處男人尋歡作樂的好地方。
這里有美酒佳肴,舞姬歌妓。
而這一切只要有錢就都可以得到。
在這里面風流快活的人有很多,不過最近來了一個怪人。
他既不要姑娘陪他過夜,也不需要任何精美的酒菜。
他只要這里跳舞跳得最好的舞姬為他跳舞,他喜歡一邊看她跳舞,一邊喝酒。
酒是上好的烈酒,只有烈酒才能讓他醉。
他來這里已經(jīng)有七天了,在這七天里,他每一天都要在這里打賞別人一錠金子。
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錠金子,就像沒有人知道他到底能喝多少杯不醉一樣。
他每天都在喝酒,卻一天比一天清醒。
有一種人是怎么喝都喝不醉的,盡管他想要好好醉一場。
跳舞的姑娘感覺自己的腳有些酸疼,腰也扭得有些累了。
但是為了那錠金子,她一定要堅持跳下去。
這一天,他忽然不想看這姑娘的舞了。
他只是讓她坐下來,就坐在他的身邊。
即便是這樣近的距離,那姑娘依舊能夠感覺到這怪人的氣息依舊很平穩(wěn),眼神也還是像他剛來的那樣平靜。
為了更多的金子,即便是讓她再靠的近一點也無妨。
這個怪人沉默了很久,終于開口說話了。
他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
“到底什么是快樂?”
姑娘愣住了,她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各種各樣的怪人,他們也同樣有各種稀奇古怪的問題,但是像這樣莫名其妙的問題,她還是第一次聽見。
但是她依舊笑著回答道:“有溫香滿懷,每天都能吃上一頓好的,喝上一壺好酒,這就是快樂?!?p> 怪人笑了,這是他這么多天以來第一次露出了笑。
這笑是疲倦的,只因為他深感疲憊。
人在什么時候會感覺到疲倦,也許是當他放下一切,回憶過去的時候。
以前的一切都浮現(xiàn)在腦海里,如同走馬燈一樣。
他還年輕,做這樣的事或許有些過于早了。
可是他的生命卻已經(jīng)快要接近盡頭。
他要死了。
這是他的宿命,或許從一開始他就已經(jīng)注定必須為自己的過錯而死。
像他這樣的人,一生只能犯一次錯,因為他只能犯這一次錯。
他忽然從腰間抽出了那把金光閃閃的軟劍,一旁的姑娘嚇得手腳并用地爬了出去。
在這一刻,她一定很后悔,后悔自己的貪婪。
她在心里暗暗罵道:“還以為只是個怪人,沒想到卻是個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殺人的瘋子。”
其實她想錯了,那個怪人根本不想殺他。
他之所以拔劍,是因為他想看看這把劍的模樣。
這把金色的軟劍上沒有任何的缺陷。
這是一把用不知名的材料鑄成的劍,鋒利無比,他曾經(jīng)用這把劍輕易地收割人的性命。
就在他將這把軟劍拔出來的瞬間,屋子里的空氣忽然變得冰冷而凝重起來。
原本充滿歡聲笑語的青樓一下子就變得安靜極了。
然后他聽見了一種細不可聞的腳步聲。
來人是一個高手,他的身手很快。
屋子里忽然就多了一個人。
這個人也是個怪人,不過比起之前的怪人而言,他更加的奇怪。
如果說之前的怪人像一根木頭,那么這個后進來的人就完全像一個死人了。
他的眼神沒有任何的溫度,當他看向你的時候,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他身穿一件漆黑色的長袍,腰上纏著一把金色的軟劍。
“我等你很久了?!敝暗墓秩诵χf道。
“你的任務(wù)失敗了,所以你要死?!蹦侨擞煤喍痰脑拰⑺诵械哪康慕淮妹髅靼装?。
聽到這話,怪人沒有任何表情,眼神里沒有慌亂也沒有任何的意外。
他似乎早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個人會在這么一天來找他,然后告訴他這句不出意料的話。
“你的手上有劍,所以我可以讓你試試?!蹦侨苏f道。
“試什么?”怪人說道。
“如果你比我快,死的那個人就會是我?!蹦侨苏f道。
“不,我不可能比你快?!惫秩艘荒橑鋈坏卣f道。
“好,那就不試了,你放心,我會給你一個痛快?!蹦侨苏f道。
說完這句話之后,他的手沒有動,腰間的軟劍也沒有出鞘。
因為他根本不用劍。
怪人看著他,一臉好奇地問道:“這么多年,我一直有一個疑問。”
“你到底用什么殺人?”
那人淡淡地說道:“也許在你死的那一刻會有幸看到這種武器,不過很多人都沒有這種幸運?!?p> 怪人嘆了口氣,說道:“希望我能看見。”
就在他睜大雙眼,準備看那人到底會如何取他性命的時候,緊閉的大門開了。
門外是那個熟悉的舞姬。
她本來再也不想再進這間屋子。
但是有人給她錢,就為了讓她上來說一句話。
當她開門以后,就又一次后悔了。
因為她看到了另外一個怪人,也感受到了屋子里那股逼人的殺氣。
不過為了得到那筆錢,她必須大著膽子將那話說出來。
“這里有沒有姓燕的?”她顫抖著說道。
怪人笑著回答道:“莫非還有朋友前來送行?也好,我就是他要找的那個姓燕的。”
舞姬聽到這話,松了一口氣,說道:“下面有人找你?!?p> “什么樣的人?”怪人問道。
“他有一雙細小的眼睛,臉上永遠帶著一種屬于動物的兇狠。”舞姬說道。
這話一出,屋子里的兩個人都明白來人是誰了。
怪人笑了笑,說道:“他可有什么話讓你帶給我?”
“有?!蔽杓У纳袂橛行┆q豫,但她還是硬著頭皮將那句話說了出來。
“他讓我告訴你,想活命就下去親吻他的腳,然后再磕三個響頭,再叫三聲爺爺?!?p> 怪人的臉上頓時充滿了喜悅,他不顧一切地沖了下去。
而屋子里的另一個人并沒有阻攔。
下面很安靜,因為整個青樓都被一個人包下來了。
包下這青樓的人就是那個有著一雙小眼睛,一臉陰狠的男人。
當他看到怪人下來的時候,臉上帶著嘲諷地說道:“還沒死呢?看來我還是來早了?!?p> “我要是死了,你豈不是白來這一趟?”怪人說道。
“你就這么肯定我沒有騙你?”陰狠男人獰笑著說道。
“我們這么多年交情,我信得過你。”怪人說道。
陰狠男人的臉上頓時有些無趣,他將手里的酒杯朝著怪人丟了過去。
怪人一動不動地任由酒杯砸在自己的臉上。
陰狠男人一臉怒氣地說道:“你是我?guī)С鰜淼?,你丟了我的臉?!?p> 怪人一言不發(fā)地站在原地,眼神里充滿了歉意。
陰狠男人發(fā)完脾氣之后,又嘆了口氣,說道:“不過這件事也不全是你的錯,畢竟這是你這么多年第一次和江湖人打交道?!?p> “可惜啊,正所謂養(yǎng)兵千日用兵一時,沒想到你第一次就敗了。”
“知道你敗在哪里嗎?”
怪人搖了搖頭,他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個環(huán)節(jié)出了問題,讓整個事情的發(fā)展變得完全脫離了掌握。
“你小看了江湖人,也小看了獨孤鴻?!标幒菽腥苏f道,“知道嗎?就在前幾天,濁清寺方丈死了。”
怪人的眼中頓時充滿了震驚,就在幾日前,他還見過濁清寺方丈,沒想到就這短短幾天時間,他居然死了。
“是誰殺了他?”怪人說道。
“沒有人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濁清寺方丈死在了玄虛觀?!标幒菽腥擞靡环N玩味的語氣說道。
“看來我是真的小看了獨孤鴻這個人?!惫秩艘荒樐氐卣f道。
“殺他的不是獨孤鴻,至少江湖上不是這么說的?!标幒菽腥苏f道。
“那是誰殺了濁清寺方丈?”怪人說道。
他實在是想不到到底有誰能夠有這個能耐。
“這個人你很熟悉,和你還是同門師兄弟?!标幒菽腥诵χf道,“他的名字叫做蕭雨夜?!?p> “不可能,就憑區(qū)區(qū)一個蕭雨夜,如何能殺得了濁清寺方丈?”怪人不可置信地說道。
“現(xiàn)在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濁清寺方丈死了,而且他死在了玄虛觀。”陰狠男人目光陰冷地說道,“我們的計劃完全被打亂了,原本要用濁清寺玄虛觀合力壓制云山派的計劃要落空了,而且這件事發(fā)生以后,皇上很生氣,他決不允許發(fā)生這種不在他掌握之中的事情。”
“所以,我才能活著?!惫秩怂坪趺靼琢耸裁矗f道。
“是,雖然你失敗了,但是你現(xiàn)在卻有一個玄虛觀內(nèi)門弟子的身份,皇上對此很是看重,他愿意給你第二次機會,讓你就近監(jiān)視獨孤鴻,并且等待下一步的命令。”陰狠男人說道。
“這么說我還要感謝他?”怪人淡淡地說道。
“不,你應(yīng)該感謝我,要不是我在皇上面前力薦你,你以為你還能有這一次機會?”陰狠男人說道。
怪人還沒有開口說話,陰狠男人又說道:“鐵大人,這么久不見了,見到老朋友也不打個招呼?”
怪人這才看見了站在門口,背對著他們的那個黑衣人。
那人冷冷地說道:“我沒有朋友,這里已經(jīng)沒有我要殺的人,我不用留在這里?!?p> 說完,他消失在了屋子里,就像他來時的那樣,如同一陣風將大門吹開,又關(guān)上。
等他走后,怪人說道:“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難道你認識他?”
“我當然認識他,他姓鐵,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他從來都是神出鬼沒的,沒有人知道他到底用什么武器,我只知道除了皇上以外,他最大?!标幒菽腥苏f道。
“就連百官嬪妃都沒有他大?”怪人說道。
“除了皇上,他見到任何人都無需跪拜,整個皇宮只有他一人能夠獨享這種殊榮?!标幒菽腥苏f道。
“我能和他一樣嗎?”怪人問道。
“相信我,你絕對不想和他一樣?!标幒菽腥斯中χf道。
“為什么?”怪人問道,“難道你不羨慕他?”
“不,一點兒都不,但凡像他那樣的人,你根本想象不到他到底付出了什么樣的代價?!标幒菽腥苏f道。
“那么,我們喝一杯?”怪人笑著說道。
“喝酒可以,但是我還帶來了一樣好東西?!标幒菽腥苏f道。
怪人一臉嫌棄地說道:“這么多年每次看到你吃東西,我都會想到一種動物?!?p> “是狗吧?!标幒菽腥巳〕鲆粔K肉來,說道。
“對,是一種只吃腐肉的狗,它的名字叫做鬣狗?!惫秩苏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