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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夜柃

憶起

玄夜柃 北朽暖扼 3553 2021-08-15 18:37:56

  十萬仙將慘死于妖界第三重天,仙界帝君暮灼兵解隕落的消息在一夜之間傳遍了九州大地。仙妖之爭迎來了六萬年來最慘烈的戰(zhàn)局,在顛覆三界的兩族之恨下,青姒和滄溟晉位這等大事都似顯得有些微不足道。

  雖上古蒼龍一族退出戰(zhàn)斗,但征戰(zhàn)的號角仍蔓延至三界的每一個角落。

  滿界肅穆之中,唯有蒼穹之境仍是一如既往的安寧祥和與……靜默。

  青姒覺醒,暮灼喪命于黑云沼澤的這一日,大雪漫天,覆蓋三界,入目之處,唯剩雪白。

  時笙撤了守護(hù)陣法,站在大殿前看著蒼穹之境一夜素白。

  待晨曦微白,日照大地時,他才轉(zhuǎn)身朝后殿走去。

  后花園里,阿雨裹著一件云珠連夜趕出來的流云錦紋小棉襖撒丫子跑得正歡,也才兩三日時間,他初見那孩子時的擔(dān)憂已消了不少,阿雨不像流殤,也不像鳳翎,反而隨了妗暮的性子,堅(jiān)韌倔強(qiáng)。

  時笙隱在假山后,摸了摸挽袖中雕好的木頭玩偶,猶疑良久,終是轉(zhuǎn)身朝園外走去。

  “青姒在水云之澗覺醒你也沒有出現(xiàn),就是想在這里陪陪阿雨?”

  略帶嘲諷的聲音在小徑處響起,時笙微不可見地皺皺眉,抬首見落衡倚在不遠(yuǎn)處的假山旁,樣子雖閑適,但仍掩不了一身風(fēng)塵仆仆,滿面滄桑。

  “我說過,我的事你少插手?!?p>  “既然舍不下,當(dāng)初又何必如此絕情?!甭浜鈸瘟藗€懶腰,朝花園里的阿雨看去:“時笙,我這一世最羨慕的不是你,反而是流殤。我們兩人千萬載壽命,都不及他千年時光,活得不如他肆意,愛得也不如他純粹。阿雨最想見的是他,鳳翎最愛的人也是他?!?p>  時笙頓住腳步,朝園子里看去,阿雨鼓著嘴角和云珠折騰,眼底的笑意天真爛漫。

  “就算當(dāng)初鳳翎愛上了流殤,你又何必逼死鳳池,將域宵肉身毀掉,給自己不留半分退路?!甭浜馍裆?,嘴角輕抿:“不要說什么你是你,流殤是流殤這種混賬話,這些話騙騙當(dāng)初的鳳翎也就罷了,妗暮一旦想起,就會明白以真神之體歷世,根本不可能有兩個靈魂。妗暮是鳳翎,時笙就是流殤,到時候你讓她如何自處?”

  時笙沒有回答,反而轉(zhuǎn)身朝落衡望來,神情莫測:“落衡,你可知鳳渝和青姒為何遲遲在上神神位之上?你在凡間歷世是何人?”

  “你來替鳳渝說好話的?”

  “不是,我當(dāng)年逼死鳳池,得知鳳池亦是鳳渝,看在千載友誼之情,我便替她重新凝聚魂魄時意外打開觀世鏡,發(fā)現(xiàn)當(dāng)年你歷劫之人…”時笙斂眉:“是鳳渝?!?p>  落衡怔住,突然站直身子,道:“你說什么?那時鳳渝明明在殼里……”

  “她在殼里之時能憑借元神化為實(shí)體,溜下界玩,此事只有青姒知曉?!睍r笙抬首,神色寂然:“宸淵也是在不久之前知曉的,她當(dāng)日在凡間陪你歷劫,卻被人逆天而行,讓你與那凡人在一起,沒有歷劫成功,后來你回上古界后,你便是真神,上古律法之下,身份有別,神魔大戰(zhàn),魔神現(xiàn)世她便沒有與你解釋清楚?!?p>  落衡,鳳渝她在六萬年前就選擇了你,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而妖皇,不過是在她人生中留下了微不足道的痕跡罷了。

  落衡似是不相信時笙的話一般,眼通紅,身子微微顫抖,見時笙漸行漸遠(yuǎn),長吸一口氣,疾走兩步道:“我告訴你我不信!她所言沒有句句屬實(shí),妗暮以身殉世你又在這里做什么?”

  時笙猛然回首,眼底默然一片。

  “先是沫梔,再是十萬仙將,你甚至不惜動用本源之力幫滄溟晉位上神,這些全是因?yàn)轼P渝,對不對?昨日我在水云之澗看暮歸神色不對,想必也是知曉了當(dāng)年之事,如果不是我和妗暮,那就只有你的話能讓他對相伴了六萬年的青嫵心生懷疑,是不是就連青姒在水云之澗覺醒也在你預(yù)料之中?”

  時笙既不承認(rèn),也沒否認(rèn):“當(dāng)初如果不是那些事都爆發(fā)在一起,我們又何至于被青嫵欺騙,更不會留她活到如今。她的事我自有安排,你不用插手了。”

  暮歸雖糊涂了幾萬年,可到底是他們六個親手教出來的,盡管不愿意,但他會知道該如何取舍。

  “時笙,當(dāng)年上古界關(guān)閉你沉睡時尚不知道此事,但兩百年前你從流殤身上覺醒時選擇了和沫梔成婚,便是對青嫵懲罰的開始……”落衡走到時笙面前,盯著他,一字一句,沉聲道:“那你到底是何時知道的?”

  時笙從沉睡到覺醒,根本毫無過程,流殤又沒有上古界的記憶,他是如何確定、又是何時確定的?

  時笙微微避過眼,眼神警告:“落衡!”

  “時笙,難道……你蘇醒過?”

  稍稍遲疑的聲音漸漸變得肯定,落衡攔住時笙,眼帶質(zhì)問。

  “你何時變得這么喜歡多管閑事了?!睍r笙繞開落衡,瞥了他一眼,轉(zhuǎn)身朝小徑深處走去。

  落衡怒聲道:“時笙但凡還有一點(diǎn)可能,我都不希望在妗暮眼里,你跟死了沒什么兩樣!”

  時笙轉(zhuǎn)身,眼底幽深,看著神情憤慨的落衡,突然道:“前些時日你在阿玉身上降的真神威壓相必宸淵還不知道吧?”

  落衡噤聲,負(fù)在身后的手微微握緊。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落衡,你沒有資格來問我?!睍r笙淡淡開口,消失在小徑深處。

  天辭山頂,阿玉和青姒趕到時,只看到暮灼的玄石棺立在仙族無數(shù)座棺冢中,暮灼青嫵立在一旁。

  仙冢中,暮灼的棺木尤為刺眼,青姒注目良久,終是轉(zhuǎn)身道:“走吧鳳渝。”

  鳳渝點(diǎn)點(diǎn)頭,朝泣不成聲的青嫵和神情怏怏的沫梔看了一眼,朝青姒道:“走吧?!?p>  擎天柱下,仙界一方的陣營格外安靜,牽引魂魄安寧的白幡處處皆是,妗暮出現(xiàn)在炙火之上的空間時,甚至都未引得眾人注目。

  她朝素白的下空望了一眼,朝炙火中的龍吟劍而去。

  不遠(yuǎn)處的仙妖只能看到一道銀光被吞噬在那片炙火之中。

  混沌之力護(hù)身,這延綿千里能將仙妖盡焚的真火不能傷她一分。

  妗暮停在火源一米之外,看著紅光籠罩中通體黝黑的龍吟劍,靜默無語。

  百年前的蒼穹之境……每個人都在問她,可還記得那日。

  那一日到底發(fā)生過什么?

  阿雨的降世,沫梔的怨憤,青姒的隱忍,那串墨石手鏈,還有時笙身上龍吟劍的傷痕……

  她不是沒猜到端倪,只是終究不敢相信。

  妗暮抬步朝龍吟劍走去,一步一步,仿似用盡了全力。

  她握住龍吟劍,銀色的靈力在她周身旋轉(zhuǎn),蔓延千里的炙火朝龍吟劍處涌來。

  阿玉抱著阿雨落在擎天柱下不遠(yuǎn)處,看著炙火中虛無的身影,默然無聲,阿雨抓著他的衣袖,小臉上皺成一團(tuán),沒有半點(diǎn)笑意。

  妗暮握住劍柄的一剎那,龍吟劍中龐大的混沌之力釋放,隨之……鋪天蓋地的記憶洶涌而來。

  時間一息一息流逝,妗暮眼底逐漸血紅一片。

  鳳翎的人生,超出她意料,竟似已是遠(yuǎn)不能承受之重。

  她到底錯過了什么,又放棄了什么。

  景華宮里,鳳池青姒寵溺告饒的眼神,陪著她在華凈池邊嬉鬧的域宵……

  青龍臺上,支離破碎、差點(diǎn)灰飛煙滅、以身為聘的流殤……還有她盼了一百年的阿雨。

  她怎么舍得將他們忘記,舍棄。

  鳳翎,你怎么舍得?

  妗暮垂眼,冰冷的淚水自眼角滑下,落入漫天的火焰中,悄然消逝。

  龍吟劍被拔起,炙火匯于一處,漸漸熄滅,銀色的靈力朝天際涌來。

  擎天柱上妗暮之名泛起銀白的光輝,照耀大地,仿似將整個界面點(diǎn)燃,世間如臨白晝。

  蒼穹之境大殿前的時笙閉上眼,負(fù)在身后的手緩緩握緊。

  已經(jīng)近到梧桐島邊緣的暮歸亦猛然回首,望向天際的那一抹銀白神色悵然。

  世間有些事,因果種下,終究不能避免。

  銀色的光團(tuán)自裂谷中緩緩升起,妗暮破開光幕,看著蒼穹之境的方向,神情冰冷決絕。

  她不止記起了青姒、域宵……同樣,那個毀她婚約,在蒼穹之境上的時笙,她從不曾忘,亦不敢忘!

  千萬載壽元,她從未想過,竟會有如此痛恨一個人的時候,痛恨到哪怕那個人是時笙,也會希望他能立刻死去。

  一道劍傷,百年孤獨(dú),怎抵得了鳳翎六萬年斑駁歲月?

  時笙,或許我該喚你一聲流殤。

  我曾經(jīng)愛過你,是這世間最可笑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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