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什么濕潤的東西貼在臉上,一抽一抽的,就似那有人拿著樹葉輕輕撫過,感覺別樣。
少年在劇痛中驚醒過來,入目烏黑,那是一條大黑狗,正伏在身前不斷縮舔。
周身殺意翻漲,情緒好像失控般,望向狗子,眸中寒光锃亮……
那可憐的小家伙兒頓然受驚,頷首退走,跑去就近的侍衛(wèi)身邊,欲求庇護。
然而看那侍衛(wèi)也是連連退步,少年給人的壓力太大了,剛一蘇醒便是引來數(shù)十目光。
“沒事兒。沒事兒。大家,接著忙活,這是我兄弟,剛醒過來,情緒不太穩(wěn)定?!?p> 那折扇青年笑著起身,沖著周圍下壓手掌。
眾人見之有人出頭,倒也沒有再去多做觀望,只是沖著這個方向留心不少。
“你呀……殺瘋了?連狗都不肯放過?”
腦袋里昏昏沉沉,望向青年時,沈塵還算是相對和善。
看樣子該是人家救了自己,這要是昏迷洞中,天知道會遇到什么東西把自個兒五馬分尸呢。
“我昏迷多久了……”
“不多,才三天。憑你的身子,指定是撐不住了?!?p> 青年自腰間抽出石盒兒,將它遞給少年這才娓娓道來。
“修為被封了,儲物空間,暫時打不開,只能委屈你先吃這個?!?p> 接過石盒兒推開蓋子,卻見里面盡呈粉狀,為金黃色。
“炒面。家族特產(chǎn),用來應(yīng)急使用的,可以恢復(fù)少量元氣,你懂我意思?”
沈塵聞之輕輕點頭,但轉(zhuǎn)而又將石盒兒遞了回去。
“我還可以,這東西你留著吧,關(guān)鍵時候能保命呢?!?p> 青年有些不耐煩的將那石盒兒再度推搡……
“大男人的磨磨唧唧,這個時候兒你呈什么強啊,叫你吃就吃,先把命保住?!?p> “真不用……”沈塵話說一半兒,卻見不遠處的二層閣臺土石崩飛。
再接著就見有一青年伴著碎石跌去地上,口中止不住的向外咳血,卻被后者一腳蹬去銅鼎壁檐。
銅鼎,四足沉立,不知重量幾何也。
“這是……怎么回事兒?”
沈塵望向青年,反觀后者則是開口做嘆。
“這地方,我們進來的時候,有大道神念留在虛空。說是要湊夠三份特殊血脈,才能激活進入第二世界的傳送法陣。那我身為慕容子弟,自然該是當仁不讓。于是激活了第一滴血。”
“可之后各路強者都有上場,卻再也沒人能激活第二個血槽了。”
“那個兇神惡煞的漢子,是個主練肉身的王朝武徒。在這鬼地方我們修為被封,所有人都得依靠本身力量來解決問題。而這個時候你也就能夠理解了,當一個人的信心極度膨脹。那……”
沈塵盯向?qū)Ψ窖凵裎⒉[,見他周圍還跟著幾個漢子,心中則是莫名嗤笑。
“那么被壓抑很久的野心,也會迅速增長。所以……他到底想干些什么……”
“他覺得之所以沒能激活血槽,是因為眾人施下的血液不夠精純。”
“于是那些拒不配合的,就只有死路一條?明擺著就是吃飽了沒事兒干,敲筷子找打嘛?!?p> 看著沈塵面帶微笑,青年心中升起一股不祥預(yù)感。
“你想干嘛?我可告訴你,在這兒有我,他們不敢動你。要知道現(xiàn)在可不是逞英雄的時候兒?!?p> 少年聞之只是搖頭苦笑,二人說話的這段時間,卻見那青年已是斷了氣息。
“哎?話說你居然是慕容一派?!”
沈塵扭過頭去望向青年細細打量,后者也是對望過來,眼中很是自豪,卻并不高傲。
“怎么?聽說過賤氏名號?”
“我家在祁州,是慕容氏發(fā)家的地方?!?p> “嗷~!原來是祁州子弟啊!”
青年眼中渾然锃亮,這回還真是救對人了。真沒想到,這還是救了個祁州老鄉(xiāng)。
祁州,跟幽州隔著數(shù)十大洲。
若是不去啟用傳送,尋常修士動擇數(shù)年,才有可能到達彼岸。
“難怪我,見你人中龍鳳的,這也就說的過去了?!?p> 折扇青年哈哈大笑,那些侍衛(wèi)也是滿目新奇,畢竟已經(jīng)好久沒有見過少爺如此開心了。
“不過……你既家在祁州……又為何來了幽州呢?莫不是一路打殺過來?如此彪悍嘛?”
少年聞之輕輕搖頭,他哪兒有那等本事啊?
“提劍霜寒十四州?”怕是只會存在于神話故事里吧?
“幾年前,出去歷練一番。再歸來只知道祁州在這個方向,不曾想落入幽州,尋家無望啊。”
青年聞之恍然轉(zhuǎn)醒,看那少年的模樣,倒也不像是歷盡萬難沖殺而來。
不過他的實力在那兒放著,再加上鄉(xiāng)心并齊,這公子哥兒對少年的好感度那是嶒嶒上漲。
“不打緊……不打緊!正所謂天無絕人之路嘛,至于咱們商量的那件事,你考慮的怎么樣了?”
青年望向少年滿目和善,看向沈塵就好像看著鄰村袍弟一般。
“要是不愿意留在哥哥身邊呢,我也不會強人所難。弟弟你盡管離開就是,如果需要,我去知會家族送你回去。我這人兒啊,就是喜歡咱們祁州子弟那股直爽勁兒。都是老鄉(xiāng),要相互照應(yīng)嘛?!?p> 少年聞之那更是苦笑上臉,他有的選嘛?
他沒得選!
回去祁州干點兒什么?玄靈都被弄丟了!他日后見到云雀……又該如何交代呢?!
“慕容兄臺果然豪邁,只是我妹子她……”
說到這里,那折扇公子也是深吸口氣有些猶豫。
“那個古氏族啊,跟我們家族有過生意往來。所以找到它是沒有問題,不過……”
“能找到就行,絕不會將恩兄氏族牽扯進來!”
“那你這是?答應(yīng)了?”
沈塵聞之恭敬拱手,卻見青年也是作揖相望。
“慕容天啟。在這兒,承讓兄弟了?!?p> “沈塵。自此往后,只要我還活著,就絕不會讓兄弟,置身危機。”
二人相視一笑,周遭侍衛(wèi)看向少年那是滿心驚羨。
跟慕容天啟稱兄道弟?!
旁人不知道自家這位公子的來歷,可他們卻是一清二楚啊。
“哦~還沒介紹呢,這位,是我的兒子,名叫秀客?!?p> 卻見青年指著那條大黑狗朗聲開口,一本兒正經(jīng)的模樣,倒讓沈塵蒙圈兒不少。
“你兒子?狗?”
似是察覺到哪里不對勁兒,慕容天啟也是想要規(guī)避這道殺傷。
“哎~兄弟這是怎么說話呢?這以后得是咱兒子!哎!咱兒子是秀客!”
那大黑狗聞之屁顛兒屁顛兒的繞去少年身后,以腦袋蹭著沈塵袍腿兒,開始了賣萌工作。
“呃……其實我個人,還挺怕狗的。不過既然兄弟抬舉,那……必須是咱兒子!”
說罷,沈塵探出手來在那狼狗頭頂輕輕作撫,僅一探查便是心中腹誹……
好家伙!
這狗子的體質(zhì),比那旁邊的侍衛(wèi)都得更加彪悍呢。
看得出來平日間的慕容天啟,對這條狗,一定得是寵愛有加了。
“你?怕狗?”
慕容天啟聞之哈哈作笑……
少年可是把半步歸元打到心態(tài)崩潰的家伙啊,沒想到居然會對這凡狗生出畏懼。
“這不?怕什么就來什么唄?”
沈塵一語說的青年戛然止笑,卻見那幫兇神惡煞的主兒,已經(jīng)來到了二人跟前。
“你說什么?!”
那男人身邊的弟兄聽到沈塵開口就要動手,卻被慕容天啟擋在中間,這才算是稍稍托緩。
眼見他們還要進犯,慕容氏的那幫侍衛(wèi),可就已經(jīng)刀劍相向了。
“嘖!干什么干什么?!多大點兒事兒啊舞刀弄槍的?!”
青年以折扇敲擊最近的侍衛(wèi)矛柄,強行壓下,其他侍衛(wèi)這才收兵挺立。
“慕容公子,莫不是覺得,就憑這兩個歪瓜裂棗兒,也能壞了咱這兒的規(guī)矩?”
那站在中央的粗狂漢子,渾身上下肌肉盤扎。
雖然慕容天啟很是憤恨,眼中有殺機一閃而過,不過還好,并未被對方生起察覺。
“哎呀。同為天涯淪落人嘛。大家在這兒自然應(yīng)該相互照應(yīng),相互理解……”
“去TM的理解!你以為你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慕容公子嘛?在這兒!我們說了算!”
沒容青年將話說完,那男人的手下便是開口教唆。
慕容天啟只是沉下臉來站在那里心思靈轉(zhuǎn),反觀那漢子則是盯著青年,嘴角勾起,看戲一般。
“不知幾位過來,何事之有?”
青年說話的聲音刻意低沉,聽得出來很是冰冷。
不過反觀對面兒,倒是依然桀驁,絲毫沒有被他嚇到的意味兒。
“這不大家都憋得慌嘛,如果沒記錯,你這兄弟還沒放血吧。叫他上去放兩斤血,試試看嘛?!?p> “兩斤?!”
不光是慕容天啟,就連那周圍的散修都是將目光匯聚過來,這擺明了就是要挑事兒的節(jié)奏嘛。
他們哪里是沖著少年去的?!
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沖著慕容公子,探出了刀檐兒。
“你是啞巴么?不過三天光景,還有人代言開口了?”
沈塵將怒不可遏的慕容公子拉回后方,自己則是挺身而出,同幾人正面相抗。
“小塵兒……”
少年回望過去,只是沖著慕容天啟露出了和煦笑顏。
“沒事兒?!?p> 再度回望過來,卻見對面兒的漢子們,陰沉了臉。
“小子,你怕是還沒搞清楚什么情況吧。”
那男人周遭,開口的漢子踱步上前,沖著少年的腦袋重拳勾上。
然而臆想中的單方面壓制還是來了,不過就是角色,互換了位置。
卻見少年抬起手來,輕而易舉便是將對方手腕兒牢牢鎖住。
“咔嚓~啊~!”
清脆的斷骨聲,伴著男人凄厲的慘嚎在洞中來回傳蕩。
所有人都是心頭一驚,望向少年,再看對方則是毫不費力的模樣。
“哎,你有沒有,在那石臺上,放了兩斤血啊?!?p> 忽略那些小混混小紈绔,他徑直看向那位“當家做主”的健壯男人。
后者只是瞇起雙眼,想要看透少年。
“轟~”
伴著一陣青光自沈塵腳下漣漪外散,少年頭頂那棵險被腰斬的樹苗兒,釋出威壓無盡。
“是法相!他的修為沒被封??!”
“怎么可能?就連我璞七的修為都是難以釋存……他又怎么可能保留修為啊?!”
“等等……這小子的氣息,好像跟我們的法門完全不一樣啊?!?p> “是另類法門!這空間只是封鎖了屬于我們本界的修行法則,但卻無法封鎖所有道法?!?p> 時至此刻,那男人心里再也沒了半分淡定。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沈塵開始向前緩緩踱步,別說特意調(diào)動修為應(yīng)敵,就算不去調(diào)動,又能怎樣?
那一百零八位星穴,不帶激活的,都能把對面摁在地上摩擦不止。
那就更別說這地方還封不住修為三項了……
“前……前輩……同時天涯淪落人……”
少年每前進一步,那幫人可就是后退一步。
突然四只氣旋兒當空顯現(xiàn),將那男人周邊的漢子們吸附上去。
并不致死……可他們體內(nèi)的能量精華,卻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衰弱。
原本身強力壯的小伙兒,渾身肌肉瞬間干癟。
粗糙但并不僵死的臉頰,也是開始面泛枯黃。
道道雀斑迅速成長,發(fā)絲脫落,經(jīng)脈緊縮。
不時光景落在地上,佝僂著身子,就好像風(fēng)中殘燭般,再也沒了掙扎的手段。
“大……大哥……”
伴著氣旋兒緩緩做旋,少年手心有道劍光正在緩緩凝聚。
“大佬放過我吧……以后我……”
“你也沒有以后了……”
那漢子聞之那是痛哭流涕……
看向少年手中的至強力量,泣不成聲。就連跪下,都是沒了力氣。
“不是愛放血嘛,我給你放,給你放光嘍?!?p> 巖壁上,劍勢帶動的氣態(tài)奔影一晃而過,男人尸首分立,并不完整的身體,怦然落地。
做完這一切,少年在所有人驚懼的目光中,身姿一掠便是站在了銅鼎跟前。
這是只獸啊……
是一個在眾人毫無修為時,掌握他們生死大權(quán)的恐怖強者。
“特殊血脈嘛……”
沈塵輕聲開口,指尖生出一抹鋒芒,在另一手指上輕輕劃過。
鮮紅的血液,落進了鼎上的第二血槽。
忽而重鼎金光外放,綻出劍勢無雙,威壓八荒,可并未對眾人構(gòu)成實質(zhì)性傷害。
這回就連慕容天啟也是看傻了眼……
要知道就在他被重鼎認可時,都不曾展現(xiàn)如此異象。
站在鼎臺上,少年微微皺眉。
沖著某個角落的孤寂身影瞥去一眼,沒說什么,徑直退下。
“我K?你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浚 ?p> 慕容天啟那是心生羨慕,更多的則是八卦好奇。
“戰(zhàn)爭遺孤,我爹,曾經(jīng)參與了那場戰(zhàn)爭。”
青年聞之若有所思,雖然族中并不承認那場戰(zhàn)爭的存在。
不過以他個人找到的資料來看,這回,可能真的是族人錯了……
畢竟,慕容氏……亦曾參戰(zhàn)。
“看來我們的相遇是注定的,以后跟著哥哥走南闖北,我們兄弟聯(lián)手,招兵買馬,做大做強!”
少年聞之瞇眼笑著,其實他挺羨慕這個慕容公子呢。
最起碼還有家人,還有屬于自己的族群。
他有時候就在想……如果自己的父親還活著,那他會在哪里。
如果那場戰(zhàn)爭從未來過……
那么他的人生,又得是怎樣一段故事傳奇呢。
“唉。可惜啊。咱們目前的困難,是要從這里出去。你我雖然集全其二,可是還有一個……”
“那幫人都是算計好的,好好休息吧,還不知道下一關(guān)又要整出怎樣的幺蛾子呢?!?p> 慕容天啟聞之似懂非懂的點頭笑著,看來這小子是已經(jīng)察覺到那第三名,特殊血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