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禁忌情深(5)
一聽到對方提到了道門,悟宇倒是心生出幾分好奇來了:
“入道?”
“嗯,是的!”
點了點頭,九小寒接著又說道:
“可,怎奈,哪門哪派均皆有一些特殊標(biāo)準(zhǔn)的準(zhǔn)入門檻?!?p> “喔?不妨,說來聽聽啊……”
九小寒正要繼續(xù)接著五師兄的話往下說呢,只聽身后遠(yuǎn)遠(yuǎn)傳來兩聲呼喚:
“阿暖哥哥、阿暖哥哥!”
阿暖?
還,哥哥?
對于良子玉臨時起意、給她新添的這個稱謂,還有他一聲聲親昵的呼喚,著實讓九小寒還不太適應(yīng),一時之間,她還并沒有反應(yīng)過來。
“誒?那人,是不是來找你的?”
要不是身旁的悟宇及時提醒,九小寒還在發(fā)呆的狀態(tài)里,回不過神來呢。
二人聞聲先后回望過去。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大半個時辰之前、被九小寒點中了全身穴道、整個人定在那棵參天古樹之下的“良子玉”。
但見,他穿越著樹間的黑暗夜色,一路踉蹌著小跑地朝他們這邊而來,途中還差一點險些滑到了。
很快站直了姿勢,稍微活動了一下全身的筋骨,繼續(xù)跑向九小寒所在的位置,眨眼的功夫,已經(jīng)到了她跟前。
他的神色,顯得是,一臉風(fēng)塵仆仆、千里尋親而來、顯得有些氣喘吁吁的模樣,親切地拉拽其九小寒的袍袖一角:
“阿暖哥哥!……可算是,終于讓我趕上你了?!?p> 九小寒驚訝的是,這家伙,到底是怎么在如此之短的時間里,打通自己全身的穴道的呢?
“你……你怎么跟過來了?多危險呢!”
“還說呢,你倒埋怨起我來了!我還很想問問你吶:怎么不再與我多交代兩句,就急著走了呢?”
九小寒與良子玉之間,這一來二去的簡單對話,仔細(xì)想一想,很是有著豐富的“內(nèi)涵”深意吶。
“這位公子……?”
悟宇打量著與九小寒身穿服飾極為相似的良子玉,好奇地問了一句,
“莫非,就是不暖賢弟剛剛提到過的,那位鄰家弟弟‘彥十七’?”
“我不是!”
“他不是!”
九小寒詫異著,她也沒想到,良子玉竟然能和自己一起異口同聲地否認(rèn)道。
緊接著,良子玉一邊給悟宇行了個初見禮,一邊及時地跟他補充解釋著:
“在下是……阿暖哥哥的另一位鄰家弟弟‘良子玉’?!?p> 另一位,領(lǐng)家弟弟?
而且,很明顯聽得出來,良子玉還故意將自己的名字,每個字的音調(diào)都拉得稍微查了一些。
似乎,生怕是,對方再將他和那個素未蒙面過的所謂“彥十七”,混為一談,似的。
不經(jīng)意間,九小寒微微厲眉,略顯質(zhì)疑地側(cè)眼瞪向了自造身份的良子玉。
哼?!沒想到?。?p> 真看不出來,你這個“野山黑狼崽兒”吶!
年紀(jì)倒不大,個頭兒,長得挺高的;心眼兒,卻還是挺小的吶。
良子玉好像是能讀懂她眼神中隱藏的所有奧義,似的。
他也扭頭過去,捂攏了嘴型,在她耳邊輕聲問了一句:
“小寒姐,那個彥十七,是怎么回事???”
“以后告訴你!”
九小寒的答案,說了等于沒說。
“好啊……”
良子玉一臉不得不接受的無可奈何,于是,他便轉(zhuǎn)而問向九小寒身前、站在葬坑中的悟宇:
“這位大哥,看樣子,像是周邊某個郡縣的守城侍衛(wèi);敢問尊姓大名,小弟該如何稱呼您,是好?和我家阿暖哥哥在這,又所為何事呢?!”
九小寒將良子玉往自己身后拽了拽,輕斥了他一聲:
“沒規(guī)矩!”
“怎么了嘛?”
居然,良子玉會沖著她努起嘴、撒起嬌來,不情不愿地后退到了九小寒的身后。
其實,九小寒也沒有其他別的意思,她就是想要攔住良子玉,她擔(dān)心他可能由于魯莽沖動、而導(dǎo)致接下來的失言和潛在的危險。
因為,她知道,畢竟,“賞金獵衛(wèi)”最不愿意向陌生人透露自己的任何信息,包括名字。
悟宇是九小寒的五師兄,即便是當(dāng)下他還沒有認(rèn)出她來,她也不用怕什么的。
她本就想著,萬一,五師兄在情急之下不問緣由地想要殺了她;到時候,她再向他亮出自己的真實身份,表明自己違規(guī)破界、私逃出觀的緣由,也來得及。
但是,良子玉和她不一樣,他非親非故地,非要從那邊跑出來、主動“招惹”一個與自己毫無瓜葛的“賞金獵衛(wèi)”!
這野狼崽兒,他,簡直是不要嫌自己的命活得太長了吧!
想到這時,九小寒心里自然是難消郁悶和生氣的。不料,五師兄悟宇的話,反而,打消了她的顧慮:
“誒!不妨事的,不暖公子。在下,宇盡文!不才,正效命于洛河城河南域、是將領(lǐng)洪振英的部下?!?p> 宇盡文?
喔……原來如此,在外執(zhí)行特殊任務(wù)的時候,五師兄悟宇用的是這個俗家化名啊。
這個名字,是他自己給自己起的呢?還是師父無為子為他親賜的吶?
九小寒抱了抱拳,稱呼了他一聲“盡文兄”,接著說道:
“以后,就叫我們兄弟二人,不暖、子玉,便可!”
“嗯,好!”
悟宇應(yīng)了一句,接著對她身后的良子玉解釋著:
“我與‘三哥’奉命出外辦事。卻不料,三哥意外重傷、死于非命。正巧,路過此地,被不暖賢弟碰見了。這不,他剛剛正在幫忙為我兄長修整遺表的時候,你就趕到了!”
一邊說著,悟宇的目光便示意性地指向了依靠在樹邊、姿勢正坐、卻已人走身涼的三師兄悟思。
對于,一個合格的“賞金獵衛(wèi)”來說,除了冷血絕情斷欲,天衣無縫的謊言,是他們出師的必修課之一。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全都是為了更加順利地完成自己的獵衛(wèi)使命和任務(wù)目標(biāo)。
順著悟宇的視線,良玉子越過九小寒的肩頭,往樹下瞟了一眼,故作驚慌失措的樣子:
“喔??!我的媽呀!嚇?biāo)牢伊恕T谶@黑燈瞎火的林子里,你不說,我還以為,那,是塊大石頭呢!”
聽出了良子玉此時些許的害怕,九小寒便順勢著轉(zhuǎn)過頭去,語氣變得柔和了些,輕聲問道:
“子玉,你過來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兒?”
良子玉知道,這是九小寒給他的突然出現(xiàn),找了個合情合理、時機剛好的臺階下。
他趕緊接話道:
“昨日一早,才聽那彥十七說,你這一趟是要遠(yuǎn)行。我便去清心觀中替你求了平安符。卻,哪成想,你出門得也太急了些。我緊趕慢趕,在山里轉(zhuǎn)了一整天,才發(fā)現(xiàn)你在這兒!”
通過良子玉的這番話,九小寒大概也猜得出來了,此刻,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東西。
她也忍不住暗自默默地贊許了他一下:
嘿,這“野狼崽兒”,即興著編起瞎話來的本事,還真是無師自通啊!
他里里外外,都透著那股子機靈智慧勁兒,著實顯得格外可愛。
于是,九小寒便順了良子玉剛才的思路,繼續(xù)“表演”了起來:
“有勞子玉費心了!都怪我沒和你提前打招呼,還讓你特意大老遠(yuǎn)冒著風(fēng)雪趕過來,就為了給我送一趟平安符?!”
只見,九小寒一臉的自責(zé)和過意不去的神情,望著良子玉正要從懷里掏出什么東西。
良子玉并不知道,她如此配合自己扯謊,只是為了讓對面那個“宇盡文”不懷疑。
可,他只顧著頗顯嫉妒地小肚心腸著,與九小寒計較道:
“還不是因為,你平日里太過于在于那個‘彥十七’了?竟然,忘記與我道別!”
盡管,他還沒搞清楚,九小寒口中的這位“彥十七”究竟何許人也;但是,他能夠預(yù)感得到,“彥十七”一定與她關(guān)系匪淺。
他只是盤算著:以后,說不定,他遲早能用得上,她那位心心念念的“鄰家小弟彥十七”。
“子玉??!這一路上,月黑風(fēng)高的……快過來,讓我瞧瞧,你可一切安好?”
九小寒一邊關(guān)切地說著,一邊打量其良子玉的身子;實則,她上下摸來摸去之時,就是在檢查著對方有沒有因為硬沖解穴、而受到了什么內(nèi)傷。
顧不得其他旁人,良子玉自顧自地享受著九小寒對自己的關(guān)心,他樂呵呵地朝著她展開雙臂、又原地轉(zhuǎn)個身,開心地說道:
“好著呢!小……呃……阿暖哥哥,我,都好著呢!”
可是,在他暗黑如墨色一般的眸底之中,卻隱含著另一種含義:
九小寒,你竟然膽敢不征求我的想法、突然擅自決定封了我的穴道!
你可等著啊,到了沒有外人的時候,看我可得怎么和你好好算算這筆賬呢?
“阿暖哥哥,給你!趕緊戴上吧!”
嘢?
九小寒哪成想,這“野狼崽兒”還果真隨身帶著一個只有從清心觀中才能求來的平安符。
這一切的一切,各自都帶著馬甲身份的三個人,都表現(xiàn)得,太過于百密無疏、天衣無縫了……
九小寒的眼神之中,那一絲對良子玉為她掛在脖頸上的護身符的詫異之色,被五師兄悟宇理解成為了一種“意外的驚喜”。
目睹著面前這一對大概要比自己小上十來歲的“鄰家少年”,化名為“宇盡文”的悟宇,滿心惆悵地凝望著,樹下那早已逝去、骨髓冰涼的三師兄悟思。
從此以后,他們倆,再也無法能夠像這二位年少的小公子如此這般,親近、自然地相互記掛、彼此關(guān)懷了。
這一份情,足夠濃烈,不求同生,但求這一世曾經(jīng)與你并肩走過……已經(jīng)足矣否?!
一想到這里,滿溢于胸的悲傷就涌上了眼底。
當(dāng)初,二師兄悟慈離世的時候,甚至是比悟思還要嚴(yán)重的慘狀,宇盡文也是哭得昏天黑地的,但大哭過一場,也就沒有那么難過了。
可這次,完全不一樣,都是情勝手足的同門,悟思卻是所有人中他最為看重、無論走到哪里都最為掛心的一個,而且,沒有“之二”。
“子玉,正好你來了!不如,就和我一起,捎帶手地幫著盡文大哥,這就安葬了他這位尸骨已寒的兄長吧?”
“嗯!好!”
這似乎還是九小寒第一次向他提出請求,良子玉毫不遲疑地從她的身后往前邁出了一大步、十分痛快地就應(yīng)了下來。
褪去肩上的黑狼皮大氅,擼胳膊、挽袖子就要上前去搬挪尸體。
“等一下!別急,咱們還得再挖深一些呢?!?p> 九小寒一把攔住了顯得有些急脾氣的良子玉,回身指了指五師兄所站立其中、深度才到他膝蓋位置的淺坑。
良子玉三步并兩步著,徑直走到墳坑邊上,一下子就跳了進去:
“得咧!阿暖哥哥、盡文大哥,你倆都歇會兒,放著我來!”
“你們倆,就瞧好吧!剩下的活兒,就包在我身上了!”
良子玉一邊說著,一邊伸出雙手,向同在葬坑中的“宇盡文”求要著用來挖坑的工具。
悟宇的身上也本就有些傷,雖然都不算是太致命的,但是,剛剛一直傷心欲絕、刨坑挖墳得也折騰了快一個時辰,他的確是已經(jīng)感到十分的精疲力盡、身心俱悲。
他又看了看樹下的三師兄,這個時候,九小寒也正朝著他淡淡地微笑,示意他是該休息一下了,可以上來再利用最后的這段時間,和故人好好告?zhèn)€別。
“那就,有勞子玉賢弟了!”
悟宇感激地說道,并將自己手中所持的那把寶劍,轉(zhuǎn)交于了良子玉。
可看了看這個“挖坑神奇”,“狼少年”卻十分驚訝:
“?。磕悴粫恢本陀眠@東西挖來著吧?”
“是的,不然呢?”
“呃……”
良子玉暗自默默地心中“呵呵”了一聲,對宇盡文擺了擺手,說道:
“沒什么,沒什么!這寶劍,肯定是大哥貼身防御戰(zhàn)斗的兵器。我還是先上去,尋個更趁手的工具,再下來吧!”
話音還未落吶,就只見他單手一撐、雙腳側(cè)埋,已經(jīng)出了葬坑。
很快,也就是悟宇從坑里爬出來、走到三師兄悟思跟前,給他又梳了梳染血的發(fā)髻、整了整理他身上戎裝鎧甲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