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烈的陰氣橫掃整座小院,院子里如同起了小型龍卷風(fēng),秦宇衣袍被吹的莎莎作響。
濃重的陰煞之氣在這一刻似乎失去了掌控,直沖天際。
小城不大,一些修為不錯的修行者全都看過來,目露驚駭之色。
城里,竟然有如此兇猛的厲鬼!
“陽春,還在這里!”
小蝶不可置信,眸子掃過整片落寞的鳳凰戲園,她在這里待了三十年,從來不知道自己的丈夫還在。
秦宇發(fā)髻里的蓮花發(fā)簪突然變的烏黑,猶如沾上了漆黑的墨汁,一朵黑色蓮花從發(fā)簪上漂浮而出,漂浮在秦宇的頭頂,將擴(kuò)散出去的的陰煞之氣全部壓制回小院。
小蝶趕緊控制自身氣息,目光灼熱的盯著秦宇。
秦宇這才點點頭,看向院中的老槐樹。
“周陽春一直在這,只是沉寂其中,不能看,不能聽,猶如孤無一人的寂靜世界?!?p> 那是周陽春上吊自殺的那棵樹,當(dāng)面的麻繩還在上面掛著。
小蝶一個閃身走到槐樹底下,伸手輕輕撫摸樹身。
“他說的都是真的嗎!”
小蝶看著老槐樹,你是綠樹,我卻不是紅霞,只是手上十幾條人命的厲鬼。
哪怕,他們有些人該死。
依舊有人無辜。
“陽春,你真的一直在這嗎?”
小蝶喃喃自語,小寶好奇的過來,也抱著樹,這樹就是爹爹嗎?
半晌,小蝶轉(zhuǎn)過身,問道:“秦公子,您真的可以讓我再見到陽春嗎?”
“可以,只是你要付出一些代價!”
小蝶立馬點頭:“無論什么代價,我都可以!”
隨后,眸子憐愛的看著小寶:“小寶從記事起就沒見過陽春,他還不知道自己爹爹長什么樣子。”
秦宇看一眼小寶,小寶正抬頭看他,脖子上的疤痕青紫,哪怕要遮掩也遮掩不住。
“叔叔,我要見爹爹,只要能見爹爹,我以后再也不惡作劇了!”
“你也知道自己是惡作劇?這已經(jīng)嚴(yán)重嚇到人了!”
聽秦宇所言,小蝶有些疑惑,秦宇沒說,反倒是小寶主動坦白,他把房間里的玩具上留了一道魂念扔出去,和別人在夢里玩游戲。
小蝶立馬道歉,他知道秦宇為什么會找上門了。
“抱歉了秦公子,我一年里有幾天會失去理智,因此提前把自己困住封鎖起來,讓這孩子貪玩了?!?p> “有沒有嚇壞人?”
“無妨?!?p> 秦宇搖搖頭,他知道小蝶的這種問題,因為小蝶的死因,以及心中的怨恨,每逢每年的這幾天,鬼性會徹底爆發(fā)。
隨后,秦宇看向老槐樹說道:“你丈夫周陽春的三魂就在這老槐樹里,槐樹本來就是通陰之樹,這顆老槐樹年頭不少,更甚,若是正常,應(yīng)該不會如此,不過我今晚過來這次認(rèn)真看了一下,這麻繩里面有地茯草?!?p> “這草有輕微的束靈功效,人剛死之時,三魂離體,渾渾噩噩弱不禁風(fēng),便被這地茯草束進(jìn)了槐樹之內(nèi)?!?p> “在這老槐樹里困了三十年,不能看,不能聽,暗無天日!”
小蝶悲傷,這等日子,誰能忍受,而周陽春已經(jīng)受了三十年。
“秦公子,要砍了這樹嗎!”小蝶輕聲發(fā)問,陰氣在手中凝聚一把斧頭。
秦宇搖頭:“砍了樹,周陽春三魂瞬散,投胎都無門!”
“那,您說的代價是什么?需要什么盡管拿去!”
小蝶神色認(rèn)真。
秦宇道:“我修行之道,詭秘魅邪,其中有一門術(shù)法可以抽煞復(fù)魂,但是城中無天煞,無地煞,只能用人煞!”
“也就是,你!”
“我!”
小蝶低頭看著自己,陰煞之氣凝結(jié)周身。
“這就是人煞嗎?”
秦宇點點頭:“對,這其實是好的,一身煞氣抽干凈,執(zhí)念一解,我可直接送你入幽冥,只不過,其中的痛苦,猶如抽筋撥骨?!?p> 小蝶微微一笑,愛戀的撫著小寶的腦袋,摸著老槐樹的樹皮,猶如摸到那雙滿是傷痕的手。
“抽筋拔骨而已,不算什么,不及心痛?!?p> 小蝶說的自然,緩緩坐在槐樹底下,頭上是周陽春上吊的麻繩在飄蕩,懷中抱著小寶。
一身陰煞之氣,迅速凝結(jié)周身。
“那我就,開始了!”
秦宇輕聲說道,示意大黃后退走遠(yuǎn)點。
見狀,大黃立馬撒腿就跑的遠(yuǎn)遠(yuǎn)的,他知道,那令他恐懼的影子又要出來了。
秦宇深呼吸一次,抽煞復(fù)魂,并不簡單。
巫力在經(jīng)脈游走,黑色的氣隨著秦宇一呼一吸從鼻腔鉆出,圍繞著全身漂浮,像是兩條有靈的小黑蛇。
黑氣盤旋在一起,在秦宇身后凝結(jié)出一個黑色漩渦。
這,是門戶。
虛幻的影子,由迷霧遮掩的手臂從漩渦中伸出,迷霧越來越多,一個足足三米的巨大身影出現(xiàn)在秦宇身后。
頓時,秦宇身上的氣息變了,本來游動的陰煞之氣瞬間如同嚇破膽的兔子一樣傻在原地。
院子,如同靜止。
遠(yuǎn)處的大黃瑟瑟發(fā)抖,來了,又來了!
這到底是什么東西,上次秦宇抓他就是這樣,差點給他嚇尿了!
秦宇看向小蝶,淡淡道:“不要抵抗?!?p> 小蝶微微點頭。
秦宇手上結(jié)印,身后的影子里,一條蛇影在空中游蕩過來,直接張嘴咬在小蝶的天靈蓋上。
吸力瞬間爆發(fā),小蝶臉色一變,鮮紅戲袍上的血液似乎活了一樣流動,裹狹著黑色的氣一縷縷上升,被蛇影吞咽。
蛇影逐漸凝實,像是一條血紅的赤練蛇。
小蝶渾身顫抖,鬼身晃蕩不已,搖搖欲墜。
抽取陰煞之力,其實就是在抽取她的本源。
即便如此,小寶三番兩次想要抬頭看,都被小蝶捂住眼睛。
小寶太小,沒有什么執(zhí)念,有的只有她這個母親。
看到母親受到傷害,小寶只能緊緊抱著她。
“娘,你很疼嗎?”
小寶天真的問道,不知道抽筋拔骨是什么樣的疼。
“嗯,有點疼。”
小蝶輕聲說道,但是顫抖的聲音掩蓋不住。
小蝶想了想,繼續(xù)道:“就像小寶之前磕到腦袋那一次一樣疼!”
“那好疼啊!”
“娘,你哭一哭吧,小寶給你揉揉,第二天就不疼了!”
小蝶捂著小寶的眼睛,靠在老槐樹上,身后就像是周陽春那雙有力的臂膀。
他在的時候,她什么都不用擔(dān)心。
但是現(xiàn)在,他在等她,等她救他。
時間慢慢流逝,一刻鐘之后,小蝶的血衣完全化為白袍,白的素人。
鬼體更是虛弱無比,隱隱約約有潰散的趨勢。
秦宇繼續(xù)結(jié)印,背后的迷霧中射出來一道幽光,定住小蝶消散的趨勢。
手中印訣變換,血蛇越來越大,最后盤旋在老槐樹上,慢慢透明,像是和老槐樹融為一體。
“天清地明,人煞玄命。”
“氣濁一陰,陽極巫星?!?p> “復(fù)以道名,抽魂回生?!?p> “開以山土,斷以木城?!?p> “周陽春!”
“醒來!”
秦宇巫力飄舞,印訣連連變換,隨后猛然一聲驚喝。
老槐樹上,一道道血氣與陰氣逸散出來,槐樹主干上,一個小小的隱晦光點逐漸凸顯出來。
另一道強(qiáng)橫的氣息從老槐樹中散發(fā)出來。
秦宇眉頭一挑,槐樹養(yǎng)陰魂,這周陽春不比小蝶弱。
同時,小蝶虛弱的轉(zhuǎn)身看向身后的老槐樹,眉目含笑。
“陽春,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