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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弟別任性

第十二章過節(jié)

阿弟別任性 墨色入心 3754 2021-08-09 13:35:36

  待眾人走后,楚夫人屏退了左右,輕輕晃著搖籃,忽然聽得楚夫人輕聲喚我過去,我輕手輕腳地走到小皇子睡著的搖籃邊上,她正一臉慈愛地看著這個肉嘟嘟的奶娃娃,他似乎正在睡夢中吃著奶,一下一下地吸吮著自己的小嘴兒,粉嫩嫩的臉蛋兒讓人忍不住想要摸上一摸,但我忍住了。

  這可是皇子。

  小半晌,楚夫人才說話,聲音壓得低低的:“你不是舒辭衣吧?!?p>  我心里咯噔一下,卻立時應道:“夫人怎會有此一問?”

  她才抬頭,手里仍舊輕輕搖著小皇子的床:“君上說這世間相似的人多了,可,蘇依依卻只有一個?!?p>  “夫人,容蘇氏已經(jīng)死了?!蔽一卮鹚?p>  “死了嗎?那是蘇大人說的,沒人看見。證據(jù)做的不錯,不過你真以為,君上信了嗎?”她直直地盯著我,盯得我心里發(fā)毛。

  君上信不信我不知道,反正我沒想過他如果不信,我會不會被當即誅殺。

  “你不必驚慌,我沒有惡意。”楚夫人像是看出了我的慌張,安慰我道:“君上既然沒有戳穿,那便是默允了,我也不會這么不知趣的去揭穿你,得罪君上和蘇大人,我只是想跟你做一筆交易。”

  我看著楚夫人,一副柔弱模樣,我卻委實想不到她是這樣有算計的人,她起身,從妝奩中抽出一只小匣子,又從頭上取下一只珠釵,將那匣子的鎖打開,從里面拿出了一方手帕,我登時麻了。

  那手帕,是公子的,我認識。

  展開來上面還繡著一個歪歪扭扭的瑾字,那是我成親前熬了好幾夜繡的。

  沒練過女紅的我,繡得那個字簡直丑的特別,我繡完,便偷偷放在了公子枕頭下,因為害怕新婚之夜送不出手,所以想偷偷送出去。

  如今這方手帕卻躺在楚夫人手里。

  “你……你知道他在哪兒?”我問道,雖然已經(jīng)極力克制了,可聲音還是難免有些顫抖。

  楚夫人將帕子折起來,放進我手里,道:“君上心里有恨,可偏偏恨的人都死光了,只有將這后人留下來,藏起來折磨。你想救他,對不對?”

  我點頭,我恨不能立刻就知道他在哪兒。

  楚夫人又道:“我能幫你,可你也得幫幫我?!?p>  “夫人要我?guī)湍阕鍪裁??如果我做不到呢?”我疑惑,有什么事是夫人都做不到的?p>  這位楚夫人,是從小與君上蕭齊曄一同長大的情分,兩年前入了宮,與君上鶼鰈情深,僅一年便有了骨肉,至她入宮后,君上再沒納過妃,后宮至今只她一人,雖說她僅是位夫人,可卻是蕭齊曄的妻,宮里獨一份的寵愛。

  她會有什么需要與我這個亡國奴做交易的呢。

  “我先同你講個故事吧,這故事有些長,舒姑娘可以坐下聽。”她伸手邀我坐下。

  我便坐在她旁邊,聽她說一個很長的故事。

  “曾經(jīng)有兩兄弟,他們同為庶子,不受嫡母喜愛,所以他們從生下來就同病相憐,注定了會同氣連枝,他們有一個從小就寄養(yǎng)在一起的小妹妹,是他們姨母的女兒,可他們的姨母一家過世的早,他們便帶著小妹妹一起玩鬧,偷東西吃,會從外面帶好吃的回來,被發(fā)現(xiàn)了,小妹妹就看著他們挨打,挨罵,小妹妹不懂,卻很喜歡和他們在一起,后來,小妹妹五歲了,生辰那天她特別高興地跑到哥哥們的房里,卻只看見到處都是一片狼藉,姨父牽著她的手,走到一個全都掛著白布的屋子里,給她的姨母燒香磕頭,她被一屋子的人嚇哭了,后來燒了好幾天,醒來以后,自己就被送到了一個新院子里,那里沒有別人,只有一個老嬤嬤和那兩個哥哥的其中一個,她哭著問,‘曄哥哥呢?’哥哥不做聲,老嬤嬤卻說,‘小皇子去別的地方住了’。”

  “小妹妹不知道為什么曄哥哥不跟他們一起住,只是后來很久很久以后,她才終于見到他,那時候,小時候的曄哥哥已經(jīng)長大了,變成了她不認識的,另外的一個人。”

  她說到這里,停了下來,我想了想,道:“夫人說的‘曄哥哥’就是君上吧?!?p>  “是?!彼?。

  “可我能為你做什么呢?”我問她。

  “你聽我說完?!彼^續(xù)道:“兩年前,我入了宮,才發(fā)現(xiàn)原來的那個曄哥哥已經(jīng)性情大變,他猜忌弟兄,忌憚其弟的勢力,趁著攻打瑟云國,城破混亂之際,竟將他秘密關押了起來,我與君上和肅親王蕭齊衍兒時情誼,又與肅親王一同長大,算是共患難過,自不能見他們二人手足相殘。我已查得他們被關押何處,你若能將肅親王救出,我愿助你救出那位?!?p>  我心中疑竇叢生,問道:“夫人為什么會找我?我不過是一介草民,更不濟些,還是個罪奴,夫人深受寵愛,想必手下也有不少效忠之人,為何偏冒險與我做交易?”

  救一個人和救兩個人的困難程度何止是一句話那么簡單,要知道楚夫人若是自己營救一人,機會要大的多,偏要帶上我這定是有什么蹊蹺。

  只是她不肯說與我聽,她只敷衍我:“因為你是蘇依依呀,只有你想盡心盡力地去救你的那位,才能將肅親王帶出來,而我,君上如今多疑,我怎能冒險讓他猜忌呢?舒姑娘盡管去做,有蘇大人在,也斷不會讓你出事?!?p>  楚夫人知曉我是蘇依依,還知曉我對公子的情意,更是知道蘇君言會保我,可阿弟他會嗎?若我犯險被捕,他真的的不會一刀將我斬了嗎?

  我想想他那個發(fā)瘋了似的樣子,心里抖了抖。

  我猶豫著不知該不該應,畢竟是件不小的事,若說冒險救公子一人,尚可把心一橫而涉險為之,那若要再救一人可就未必能全身而退了。

  可若不應,照我自己這樣毫無進展地等下去,只怕連公子一幅完整的尸骨也收不到。

  楚夫人讓我回去好好想想,并令我將今日之事保密,不入第三人耳,我應下了。

  自那日后,我每日應召入宮陪楚夫人一個時辰,與她商量營救等諸多事宜。

  轉(zhuǎn)眼即是冬至日,阿弟一早起來并未上朝,我從房中裹了件輕裘出來,路過廚房,見他正在忙活著,他頭也沒抬,只顧著包手中的混沌,我瞪大了眼環(huán)顧了四周,廚房里卻并沒能找出除我二人外的第三人。

  廚子真是憊懶。

  “今日收拾得好些,待會兒用過早飯我陪你出去走走。”他繼續(xù)一面忙活著一面道。

  我走上前用盆里的清水凈了手,擦干然后也拿起一張面皮,面皮薄薄的,放在手心有些涼,右手拿筷子鞠了些餡料,放在面皮上,然后將它捏成一個小船模樣,可幸我在容府曾學過這混沌的包法,包出來意外的好看。

  我將包好的混沌與阿弟的一同放好,然后道:“你今日不上朝嗎?”

  他回答:“今日冬至休沐?!?p>  我哦了一聲,沒有下文,手中不停地包著。

  阿弟會做混沌,是我意料之外的事,兒時他幾乎沒做過什么家務,分散以后他經(jīng)歷了什么,我無從知曉,只覺得他從原來那個只會耍橫的小子變成了如今這樣偶爾耍橫的大小子,但學會了許多東西,有時候看他,卻像在看著一個陌生人,臉色清冷的讓人心底發(fā)寒,有時候瞧他,卻依舊像是那個從小被我抱到大的阿弟。

  用過飯后,我原本想就這樣出門,怎奈阿弟左右非得讓我重新打扮,拗不過他,于是我回房重新捯飭了一番。

  天兒冷的厲害,街道上人卻不少,商鋪酒樓都一一開著,迎來送往。阿弟拉住我在人流中往前走,原本阿弟讓人備了車,可我覺得坐在車上實在太無趣,既然是出來走走,那便要腳踏實地的逛一逛才好,方不辜負這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的心情。

  遠遠地我瞧見一個挑著擔子的賣貨郎走過來,那貨箱上掛著一個飾物,我看著有些心儀,于是拉住阿弟的手往我這邊扯了扯,示意他停下,然后放開了他去叫住那貨郎。

  我走過去,貨郎挑了個路邊還算寬敞的地兒放了擔子,我拿起那只玉冠,仔細打量著成色質(zhì)量。

  我原不懂這些,但買東西總歸是要裝作一副很懂的樣子,才不至于被人宰價了,于是我看得很認真,確實很好看,貨郎笑呵呵地給我介紹著這玉冠,我細細地聽了,正要問價,阿弟卻在身后道:“怎么,你想買冠子?府里頭有許多好的,回頭我讓人送些到你屋里?!?p>  ……

  真是煞風景。

  賣貨郎與我一樣略顯難色,隨即賣貨郎道:“嘿嘿公子這話兒說的,我這兒的東西絕對都是頂好的,雖然比不得公子府里頭那些好玩意兒,可難得今兒過節(jié),夫人買個冠子不就是圖一樂嘛!既然夫人入了眼,要是誠心買,我今兒就給二位讓個價,怎么樣?”

  貨郎說得誠懇極了,我看著也確實不錯,于是痛快成交了,我拿著到手的玉冠,看著貨郎哼著曲兒樂呵地挑起擔子繼續(xù)往前走了。

  回神過來看阿弟,他卻在一旁的豆糕鋪子里買起糕點了,我走過去,問他:“不是才用過早飯,你又餓了?”

  “不餓?!彼卮?。

  我有些語塞,但頓了頓還是問他道:“那你買來做什么?”

  他付了錢,從老板手中接過油紙袋,然后拿了一個豆餅遞給我,道:“給你吃。”

  “我也不餓。”我看著手里的豆餅,又看看阿弟。

  他卻一骨碌走了,我只好又跟上。

  這一日我忙得腳都站不住,從京都的東街逛到西街,走了得有整一日,這么一路吃吃逛逛下去,我看得眼花繚亂,應接不暇,荷包也見了底,也不知阿弟的囊中還有幾多。

  我走得腳疼,最后同阿弟商量著進了一家名喚霖音閣的戲樓,臺子上正衣袂翻飛,畫著戲裝的男男女女正咿咿呀呀的唱著一出國破家亡的戲碼。

  我同阿弟尋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眼尖的店小二扯下肩上的抹布來滿面笑容地替我們擦了桌子,又熱情地問我們需要些什么,我看著他擦那一塵不染的桌子擦得起勁,原想點些什么,可腹中并不是很餓,阿弟那一袋豆糕很是扛餓,我吃了一半委實快要吃吐了,一路上又買了不少吃食一路吃過來,是以一時間不知該要點什么,好在阿弟出聲要了一壺茶并一碟干果炒貨。

  樓里觀戲的看客不少,樓上樓下都有,沒人桌上都有著各色的茶點,但都清一色的用小爐煨著茶,我環(huán)看了四周,大都是些愛戲的梨友,他們有的帶著小廝,有的帶著婢子,有的帶著夫人家眷,今日過節(jié),愈發(fā)熱鬧,有年紀輕的小子,有趴在大人腿上吃果子的女娃兒,只有店小二在桌子的間隙中穿梭著招呼茶水點心。

  屋里頭要比外頭暖和,我倒了一碗茶,有一搭沒一搭地啃著干果子,不料那果子殼太硬,磕的我牙疼,阿弟一聲不吭地從盤子里也拿了果子,卻用兩手捏,那果殼便裂開了,我看得目瞪口呆,心里羨慕又欽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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