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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弟別任性

第八章陰謀

阿弟別任性 墨色入心 3057 2021-07-21 12:00:00

  阿弟是個悶脾氣,從小這樣,我還記得有一回同村的幾個同齡孩子常常在背后嘲笑阿弟,因為阿弟偷偷在私塾的墻外偷聽,他們覺得阿弟這樣是十分丟臉的,所以一起玩的時候常常捉弄阿弟,或是讓他去撿掉在水洼里的蹴鞠,或是指使他去偷人家的瓜果,被人家發(fā)現(xiàn)他們就一溜煙跑了,然后剩阿弟一個人被拎回家,然后母親給人連連道歉,等人作罷了,再將我們二人關(guān)在屋里訓(xùn)斥一番,然后第二天阿弟仍舊同他們一塊兒玩。我有時候很討厭他這樣不知臉皮貴為幾何的樣子,可是往往那些孩子又會被他暗地里整得不成樣子,甚至有一次他還一個人和好幾個孩子大打出手,我在一旁拉都拉不住。

  后來漸漸大了,我才明白,阿弟他脾氣真的不好,很多事他從來都知道,可他不說,也不讓你知道他心里的想法,等有一日他會猛的給你一記重擊。

  有一句老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也不知道他偷學(xué)是不是學(xué)到了這句話。

  此刻他緊緊盯著我,像是在等我的回答,我心里自然是擔憂的,可卻不敢表露出一分來,我快速思索著怎么能將話題岔開,可思來想去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我眼睜睜看著阿弟愈發(fā)不耐煩的模樣,只好硬著頭皮開口道:“若非國破,公子何至于此,我又何至于此,我不該怪你,只怪這世道,怪瑟云國的無能,不能護住它的子民,才讓我們流離失所,無處安身?!?p>  阿弟白了我一眼,撐著身子要坐起來,卻因趴了一整夜身子有些僵硬,加上傷口疼痛難忍,未能一舉坐起來。我忙上前搭了把手,見他不曾有其他話要說,想來那要命的話題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但我突然想起另外一樁事,于是伸手想去他懷里掏些東西,可嘆他雖然重傷在身,卻依舊靈敏得很,立時伸手打落了我的手爪子,并道:“又干什么!”

  “你出門帶錢了沒有?”我直接問道。

  “帶了?!彼卮稹?p>  我大喜,接著向他伸出了我真誠的手,他卻道:“買馬車花光了?!?p>  我霎時宛如石塑一般愣在當場,他卻接著問道:“你要銀子做什么用?”

  “為什么你出門只帶這么點錢?”我急了,他如今好歹也是御靈國國君面前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紅人了,還是紅得發(fā)紫發(fā)黑的那種,怎么出門就帶個買馬車的錢?是御靈國朝廷給的俸祿太少了還是說,蘇君言他這人太摳搜了?

  他一臉無謂地道:“線人來報時我出門出的急,身上就這么多銀子了,馬車還是確認你的藏身之地后置辦的。天牢之中損失慘重,你身為囚犯卻在守衛(wèi)森嚴的獄中被人劫走,將你帶回去難道還要給你請八抬大轎,鑼鼓開路嗎?”

  我明明不是這個意思,他明顯曲解我了,我張口正要說話,他又說:“今日若不是我來,此刻你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p>  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是眼下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我拉住正要試圖站起來的阿弟,問他道:“那這藥錢怎么結(jié)?”他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我又道:“你可別忘了這里是醫(yī)館,開店治病看診的地方,可不是善堂,這兒要收銀子的。還有啊,你這傷,大夫說了,傷得極重,失血過多,給你用了上好的藥,才能保住性命,要不然就憑你昨夜這樣高燒不退還血流不止的,我今日可就能給你挖墳鑿墓了?!?p>  他掙開我的手,冷哼了一聲,道:“我沒錢。大夫是你找的,你想辦法?!?p>  我兩手一攤,道:“我也沒錢,你幾時見過囚犯還有銀子使的?”

  他將我上下打量了一番,才瞇起眼睛道:“怎么,那些人救走了你沒給你銀子使?”

  要不是此刻欠了人家這么大一個人情,我真恨不得立刻丟下他不管了,可我不能,也于心不忍,更要緊的是,我還要臉。

  人家老大夫這樣幫了我,我轉(zhuǎn)身丟給他一個傷患自己跑了,于仁義一方面很是說不過去,于人情方面也很是傷老大夫的心,所以,我只能忍忍這個欠揍的阿弟。

  我咬著牙回答他“沒有?!?p>  他卻笑嘻嘻地開始調(diào)侃我,道:“哦,原來你在那個容初瑾那兒也不過如此嘛,他自己罹了難,手底下的人救了你就把你丟在山里,連個像樣的安身之地都沒有,還不給你銀子使,那你還不如別惦記他了,有什么好的,一個階下之囚?!?p>  我不想理他,起身去收拾他昨夜喝過的藥碗和用過的帕子。公子是怎樣的人我最清楚,絕非他所說的那樣,公子是我見過,這世間最溫潤的男子,他與我而言,就像是冬日里冰原上能夠擁入懷中的暖陽。他算是我人生中最貴重的貴人了,若非是他,當日我已經(jīng)死在了城墻下,成了一具腐爛不堪的尸體。

  阿弟見我半晌不回應(yīng),也沒了趣,終于不再戲弄我,道:“藥錢這種事你不必操心了,等大夫來了以后趕緊了結(jié)完此事,咱們趕緊上路?!?p>  我擰干帕子晾好,回頭見他這樣一本正經(jīng)的說話,還略有些詫異,但見他一臉胸有成竹的模樣,我也不再多心了。

  出了門,老大夫還千萬叮囑著傷口如何照護,我牽了馬,對坐在車里的阿弟道:“再找一個車夫,你覺得還有辦法嗎?”

  車里傳來聲音,有些虛弱:“沒有辦法了,這鎮(zhèn)上也不可再待了,你趕車吧,快些走?!?p>  我生怕將他的傷口撕裂,只駕著馬車走得極慢,試圖走得平穩(wěn)一些。出了鎮(zhèn),外面官道上分出了好幾個岔道,我不識路,停下來問阿弟,他四下打量了一番,思索一陣道:“走小路吧?!彼樖种噶艘粭l偏僻的路,路上雖不算雜草叢生,卻不似官道那般周道如砥,我趕著車走在上面,雖然已經(jīng)盡力讓馬車走得平穩(wěn)一些,可仍舊是一路的坑坑洼洼與坎坎坷坷。

  阿弟的傷口果然被顛的裂開了,深可見骨的傷口原本已經(jīng)結(jié)了薄薄的一層痂,可一天下來,那將將結(jié)的痂早已震裂開來,將老大夫見我們可憐時贈的一身衣裳后背染了一道通紅的血印。我不得不停下來給他重新包扎一遍,上了藥,傷口才沒再滲出血來。我堅決地道:“要是這樣走下去,你的傷不知道要什么時候才能好了,這樣反復(fù)的撕裂傷口,只怕是更會加長你痊愈的時間,我私以為還是找個地方養(yǎng)一養(yǎng)比較合適。”

  阿弟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將它緩緩地吐了出來,才開口說話:“出醫(yī)館不遠的時候,我在街道處瞥見了可疑之人,有可能是和那批殺手一伙的,咱們在明,敵人在暗,不得不防著點?!彼丝跉?,又繼續(xù)道:“并非是我不要命了,非要趕路,我安排好的接應(yīng)的人遲遲未到,恐怕已生變數(shù),這些人,要殺我們,絕不會只有那一次行刺,我們……我們得繞開原本計劃的路程,避開他們的眼線……”

  阿弟額頭上汗珠滾滾,我從車上取出一張帕子遞給他,示意他擦擦,他接過帕子看了一眼然后丟開了,然后繼續(xù)道:“你說的方法并非不可行,只是我們身上已經(jīng)沒有銀錢可夠花銷了,要去哪里將養(yǎng)呢?”

  這太不是問題了,只要能夠找到地方歇下,想點法子掙銀子不是什么大難題,至少解決溫飽應(yīng)該是沒問題,好在此時并非寒冬臘月,只需找到地方住宿吃飽即可,我將這些說與阿弟,他嗯了一聲,沒再反對,只是我重新駕著車上路時,他在車里問我:“你之前不是還十萬火急地要回京都嗎?怎么忽然又好像不在乎了呢?是不是不在乎他了?還是知道他死了你也死心了?”

  大概是受傷的緣故,阿弟的聲音很低,不知是不是在問我,但這路上只有我們兩人,只能是在問我,我回答他:“你沒有那樣做對嗎?”

  車里沒有傳出阿弟說話的聲音,只有一聲輕輕地“嘁”。

  我都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一定是被我說中了卻又不想承認的倔強模樣,我又道:“公子身為相國獨子,瑟云國國破后,朝中大部分都被血洗滿門,還有一部分倒戈成了御靈國的臣子,只有公子一人,是御靈國國君親自關(guān)押的,哪有那么輕易就處以死刑,并且,公子若真的處死刑,我一定會想方設(shè)法回去,你也就不必來此一趟了。你是猜不準我會不會相信,所以才親自跑這一趟的對嗎?”

  車里傳來一聲冷哼,接著阿弟的聲音便輕輕地飄出來,道:“明明就是你逃了,卻弄得像我為難你似的。你以為,那天牢是什么樣的地方,就憑那些容府豢養(yǎng)的暗影,能一路殺進天牢內(nèi)部,將你救出來還逃出城去,竟沒有驚動京都守衛(wèi)軍一絲一毫嗎?”

  我突然意識到,蘇君言竟是故意放我逃走的,可其目的是什么?為什么故意放了我,又親自來抓我?

  我委實想不通,砸破了腦袋也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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