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府中,一如既往的死氣沉沉,下人們都低著頭步履匆匆,也不敢多言,韓元晉一向不喜吵鬧,所以規(guī)定府里的人都不能大呼小叫,自此,院落安靜的像是寺院。
唯有韓策是個例外,韓元晉雖說是三妻四妾,但妻妾里也就只生下了韓策一個男娃,他在府里的地位也是無人能及,姐姐妹妹們也都讓著他,生怕惹惱了這個公子爺會被責罰。
韓策剛一踏入府門,便有下人迎上來招呼,“公子回來啦。”
“嗯。”韓策應了一聲,抬眼瞥見一輛裝飾華貴的馬車停在一側,問道:“父親可是在府中?”
“正同太尉在大堂?!?p> 韓策皺皺眉頭,抬腳大步便要往大廳走,那小奴待反應過來,趕忙湊上來攔下他,“公子,公子...老爺交代了,誰也不可打擾他,公子也不行...”
以往父親招待客人時,哪怕他突然闖進去,他也不會惱,還會介紹給他認識,雖說他不曾參過政事,卻也將朝堂上的王公大臣熟絡了一遍,今日太尉來此卻是神神秘秘...
韓策隱約覺得,是和白日自己遇到的那些歹徒有關...
他緊抿著雙唇,將小奴才推向一邊,大搖大擺的開了大廳的門。
韓元晉和太尉郭英年正在竊竊交流著看似嚴肅的事,聽聞推門聲,顯然驚了一下,頻頻回頭望去。
“爹...郭大人也在?”韓策裝作無意的樣子,淺笑在嘴角。
郭英年知道這個獨苗在韓元晉心里的位置,恭敬的向他點點頭,“原來是韓公子,聽聞前些日子病著了,可有好些?”
“多謝郭大人記掛,好多了。”
這郭英年從當年韓元晉還只是個小小御史的時候就在他手下辦事,后來韓元晉一步登天,自然拉著這個心腹之人坐上了高位。
所以郭英年對韓元晉可謂是言聽計從。
韓策將目光轉向韓元晉,見他正瞪著自己,似是要發(fā)作,又強忍了下去,只是冷聲道:“你怎么來了?我在同郭大人商議要事,你快回房去!”
有時候,韓元晉對這個兒子又愛又恨,但他天性體弱,醫(yī)師曾說,他受不了太大刺激,所以這些年,都是由著他的性子,哪怕他做錯事,也打不得罵不得。
韓策偏沒有這么聽話,問道:“爹,你們商議何事,孩兒不能聽嗎?”
“胡鬧!”韓元晉斥責道:“都是朝堂上的大事,你又怎么會懂!”
“爹你常教育孩兒勤思敏學,如今聽你們議事,孩兒收益良多?!彼麚]揮手,索性找到一旁的椅子坐了下來,“爹,孩兒只管坐著聽,不擾亂你們便是?!?p> 韓元晉見此,沒料到自己的這個兒子來這無賴的一招,趕也不是,只得留下他,輕輕嘆了口氣。
“相國,既然公子好學,留他在此未嘗不可。”郭英年出來打圓場,“眼下救齊驍?shù)娜舜来烙麆樱右残柚佬┦虑?,只不過...不知這是否同上次有人夜闖天牢有關...”
果然是齊驍!韓策眸光一閃,依舊靜候著,聽他們的談話。
韓元晉顯然放棄了將韓策驅逐的計劃,忽略他,低聲道:“大王將此事壓了下去,至今也沒找到作案之人,恐怕是那些殘黨?!?p> “我倒覺得,此事有蹊蹺?!惫⒛昴请p鼠目滴溜溜轉了轉,“齊驍老老實實在天牢中呆待了這么多年,為何齊政剛剛回國,這牢獄就又有了動靜...”
“你的意思是...”韓元晉被他一席話點醒,“我早就覺察齊政這小子不簡單,但他初回大齊,根基不穩(wěn),又是何緣故搭上了齊驍?”他沉思著,兩鬢的白發(fā)因皺眉而揪起...
“莫非是上次花妃會見齊政的關系?”韓元晉猜測著,呢喃出聲...
但一時又想不起這層關聯(lián),花妃獨居后宮,不問世事許多年,若是想救齊驍早就動手了,不會等到現(xiàn)在...
“大人你還記得?”郭英年想起什么,提醒道:“花妃幾次三番的為齊政開脫,他們該是不認識才對,要說花妃也是個涼薄的性子,還是他們私下另有交情?“
韓元晉百思不得解,站起身,來回踱著步子,也不知過了多久,沉寂之后,他才道:“這樣,我明日再去宮中一探,你也將人放出去些,探探口風,聽聞有些黨羽被抓入了衙獄中,叫他們...”他剛要脫口而出,意識到韓策還在,只好噤聲,朝郭英年使了個眼色。
后者心領神會,趕緊起身拜別,留下韓家父子四目相對。
“爹,你是想將那些人殺了對嗎?”久未答話的韓策開口問道,那雙漆黑的眸子更襯得他面容蒼白,幾分病態(tài),卻有幾分討女孩子歡心的俊美。
“他們敢傷你,我豈能容他們?”韓元晉露出兇狠的目光,“況且,齊驍當年意圖謀反,證據(jù)確鑿,留他在天牢已是大王恩賜,那群人居然敢妖言惑眾,勢必不能再任由這么下去?!?p> “齊驍真的是謀反嗎?”韓策仰頭盯著自己的父親,腦海中憶起付七言救下他那天說的話。
......
“我爹他一向為了朝政,怎么可能會誣陷殿下?”
“你若是解不開謎團,何不親自去問?”她眼睛盈盈光亮,一種讓人很信任很放心的安全感。
在韓策心中,父親一直是個值得崇拜的人,也是他撐起了一把傘,才讓他長這么大都衣食無憂,無所煩擾。
這樣的父親,怎么會暗暗害人?
可是百姓的議論,和那些刺客的言辭鑿鑿,他又疑惑了...
“若是誣陷王子,可是殺頭的大罪,若是你相信他,可以想方設法證明他無罪?!备镀哐晕⑽⑻痤^,路過的人群都成了他們的陪襯,時光像是靜止了一般。
...
“他是!”韓元晉被他質問,腳步踉蹌了一下,很快又站穩(wěn),斬釘截鐵道:“日后,不準你再插手這件事!若是再如此放肆!我會將你禁錮在府中,永不得出入!”
說罷,他大步甩袖離開,這是這么多年,第一次對著韓策發(fā)這么大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