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牛犢
“你肯定也覺得是吧,我也是這樣想的……”
甘棠:“……”
“我們可太窮了,吃個漢堡還吃不起肯德基,我得找個高薪專業(yè),不然可咋養(yǎng)活咱們這兩頭豬……”甘竽邊啃薯條邊感嘆,“我們要重新指定養(yǎng)豬計劃,好好‘開源’,‘節(jié)流’就算了。來,碰個可樂慶祝咱們集體脫離苦?!?p> 甘棠:“……”
在甘竽眼神的催促下,她還是很配合的碰了個杯,不然這玩意兒可沒完沒了了。
不過,關于未來的期待,她也一絲沒少就是了。
當父子三人坐在一起時,場面卻是出奇的平靜。
“爸,我決定復讀了?!备鼠牡谝粋€發(fā)聲。
“你不要想一出是一出!”甘父脖子的青筋時隱時現(xiàn),“就你這樣,回去復讀連現(xiàn)在的分你都不一定考得到!”
“所以就把我送去那個鬼地方?”雖是質(zhì)問,語氣確實說不出的平淡。
“成績不好,除了在學校叛逆還能有什么原因,去那里有什么不好,治治你身上那堆反骨……”說著,甘父指著甘竽有些自得,“不然我們現(xiàn)在能坐在這好好說著話!”
“要我說,你那學校一點問題都沒有,不聽話就打,哪就那么精貴了……”
“你睜眼看看周邊!”甘棠打斷甘父的高談闊論,“你看,大家都在看著你。為什么你會成為焦點,你有想過為什么嗎?所有人都覺得那所學校有問題,連官方都認可它是問題學校,你卻覺得正常得不得了,那到底是誰不正常,不是顯而易見嗎?!?p> “我們能坐下來好好說話,是因為第一句話是甘竽先說的,而不是你以打罵開局……”甘棠冷笑著,看著甘父就像看隔壁老王。
“爸……”甘棠冰冰的喚了一聲,“那所學校的事,到此為止。甘竽復讀的事,就讓他自己決定吧?!?p> 在甘父還想說什么的時候,甘棠卻沒給他機會,“我知道阿姨懷孕了,你送甘竽去那里,不就是為了打發(fā)他嘛?!?p> 甘竽也有些驚訝,但看到甘父有些躲閃的視線,突然就釋懷了,笑了笑,“爸,你直說就行,我已經(jīng)十八了,在法律上已經(jīng)不需要你承擔養(yǎng)育義務了?!?p> “我以后會住校,假期就去和我姐過,你和阿姨好好過日子,這些年,勞煩你們養(yǎng)了我……”
室內(nèi)外的溫差有些大,從店里出來,甘棠禁不住打了個寒顫,一粒粒的雞皮跟唱戲一樣涌了上來。
沒有劉海遮擋,甘棠能清楚看到甘竽眼里的落寞,她挽著他的胳膊,輕聲道,“不要難過,你十八歲了,他才不要你,我八歲的時候,他們兩個都已經(jīng)不要我了?!?p> 自從她們的父母離婚后,甘棠和甘竽就成了他們的負擔,如果不是被法院硬性執(zhí)行,甘父和甘母都不愿意養(yǎng)她們。
后來,甘父帶著甘竽去了鄰省做了上門女婿,甘母帶著甘棠嫁給了當?shù)匾粋€在喪禮上給人做法事的師傅。
從那時候起,他們的家就再也是家了。
甘竽心里的刺痛更深了,大手壓著甘棠的腦袋,扯出了個笑容,“甘小棠,我沒有難過,只是覺得有點諷刺,除了開家長會,也不需要他和老師聯(lián)系……”緩了緩,繼續(xù)說道,“垃圾都不能隨地亂丟……”
更何況是人呢。
張了張嘴,卻吐不出話來,不是不想說,而是她也不知道說什么才能安慰到他。
許是他倆在邊上站得有點久,不遠處發(fā)傳單的女生利索的給他們一人塞了一張傳單。
低頭一掃,發(fā)現(xiàn)是一檔街舞綜藝的選拔賽宣傳單。
正面印著四位導師的照片和大賽簡介,背面是選拔賽的地點和時間。
“看!”甘竽一手指著右邊的男生,四人中他的年紀最小,但知名度卻比其他人還要高一些,“我記得他比我們還小一歲,明明都是一輩人,卻成了我們遙不可及的人物?!?p> 甘棠看著“方淮節(jié)”三個字,明明就在眼前,卻覺得遠極了。她記得,這位以唱跳出道的童星,不久就會在影壇上嶄露頭角,連破收視紀錄,還斬獲最年輕的影帝稱號。
那時候即使她陷入困窘,也能聽到關于他的只言片語,火紅程度可想而知。
“我有了個新的決定!”
不知怎地,即使是九月天,甘棠也覺得身上有點涼。
“參加藝考……”
甘棠:怎么辦,突然有點想認可甘父那句‘想一出是一出’。
“你有拿的出手的才藝?”
“沒有……”甘竽極為輕松,“但可以學呀!”說著揚了揚手上的傳單,“我要去這里學……”
甘棠震驚,什么玩意兒?是她耳朵出問題了嗎?
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甘竽這“牛犢”堪稱“牛犢”屆之最。
去高中復讀班匆匆報了名后,只收拾了幾件行李,就拉著甘棠回了她學校所在的城市。
無他,不過是因為本省選拔賽的地點設在了她學校的城市,而且,再過一周多她學校就開學了。
不知怎地,甘棠雖然被雷了個遍,卻絲毫沒有阻止的想法??粗鼠哪菑埢钌愕哪?,她有點想不起來前世那被鮮血覆得滿滿的樣子了。
真好呀,大家都活著,有著自己的想法和目標,幼稚而生動,沁著鮮活的氣息。
來到江市的第一天,姐弟倆在大學城附近的城中村,租了一個極為便宜的大單間。
雖然空無一物,情感上卻有種終于塵埃落定的感覺。
這幾天的奔波,甘棠雖然極為節(jié)省,但身上剩下的錢不到一千。這些錢還是村里的祠堂給的大學生獎勵金。
“嗐,甘小棠,別擔心……”甘竽戳開他的支付寶,“雖然我也不富裕,但不會讓你雪上加霜。”
看著上面明晃晃的3000,她有點感嘆,“甘小竽,就說你比我幸福吧,你竟然有存款!”
她就只有貸款!
不過。
“你哪來的錢?”作為本質(zhì)上相近的兩人,甘棠并不覺得甘父在錢財上會比甘母大方,在虎口下存錢,可能性接近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