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月考前后的空和滿

　　月考是在一個星期之后，我把錯題本和知識點都陸陸續(xù)續(xù)整理了出來。

　　雖然是一次普通的月考，但是許多高一學生都嚴陣以待，畢竟是高中生涯的第一場考試，之前各個初中的翹楚都收斂自己的光芒，好像自己很弱的樣子，其實都是掩飾。

　　能進這所市里最好學校的孩子，初中的學習成績也都是拔尖的。

　　我自然明白自己的成績不大可能在這一次考試名列前茅，因為我的入學成績是踩著分數(shù)線勉強進來的，初中多是死記硬背的我還沒辦法完全吸收高中靈活的知識點。

　　當然，我也盡量在補上知識點，沒有人愿意墊底的。

　　前幾個星期晚自習結束后總會在宿舍閑聊幾句的舍友們也安安靜靜地看起書來了。

　　在這幾天，班里的同學偶爾會起哄說看宇生上課的狀態(tài)和做題的情況，月考肯定是班里第一了，更有甚者說是年級第一。

　　許多起哄的同學都沒有惡意。

　　可是我覺得這樣無異于給宇生施加壓力，他們笑著說自己是不怎么學習的學生，用幾句飄飄然的話把宇生捧得很高，但是真的摔下來后，又有誰來負責呢？

　　我內心也默認宇生會考得很好的，只是我不曾明目張膽地說出來，他比同學們表面上看到的他還要更加努力，我知道的，他明確自己的目標，我也知道。

　　我真心希望他考好。

　　社團的第三輪面試緊接在第二輪面試之后，因為每個社團招生時間都不能太長，而學長學姐們也怕耽誤到我們月考的復習，所以就把第三輪面試提前了。

　　第三輪面試安排在中午比較長的午休時間，能說會道的英兒自然也通過了第二輪面試，和我一起來參加第三輪面試。

　　到了面試時間，我和英兒來到面試的地點。

　　地點是一個空教室，里面整齊有序地擺好了桌椅，每張桌子上都放了鉛筆橡皮和白紙。

　　學長對剩下的三十多個小高一說明規(guī)則，在四十分鐘內我們進行作畫，畫畫內容不限，顏料和畫筆都放在講臺上，我們可自由使用，如果有問題還可以舉手，學長學姐就會來幫忙。

　　我把白紙鋪開，細細思索著繪畫的內容。

　　我坐在椅子上，即使隔著校褲，大腿的肉還是軟趴趴的全現(xiàn)在椅子上，快把椅子占滿。

　　我突然知道要畫什么了。

　　拿出紙筆，我先畫草稿，慢慢地勾勒出心里的圖畫。

　　我想畫的是一個苗條美麗的白皙女孩，她面前是一個鏡子，鏡子里的她截然相反，是一個肥碩矮胖的黝黑女孩。

　　后來，我還沒畫完，就被一個學姐叫了出來。

　　我以為我是在不經意間違反了什么規(guī)則。

　　學姐悄悄地把我拉帶遠離空教室的走廊上，其他幾個學長學姐也一同圍了上來。

　　我有點慫，正準備詢問是怎么了。

　　他們卻都燦爛一笑，恭喜我通過了。

　　“哈哈，剛才我們都在暗中觀察你們畫畫，小學妹畫的真好?！?p>　　“看吧，我就說我眼光不錯?！?p>　　“喂喂喂，明明是我先選小學妹的?！?p>　　“哈哈，你們都別鬧了，別嚇著小學妹了?！?p>　　我看著眼前熱情活潑的學長學姐，心里溢出不可思議的快樂，那份快樂就這樣無限蔓延著。

　　沒想到三輪面試都能通過。

　　后面的細節(jié)現(xiàn)在回想起來或多或少都有些模糊了，可是很久很久以后我還記得，自己拿著學長學姐給的加入社團的申請書奔向教室時，腳下好像要開出花來，臉上的笑容怎么也褪不了。

　　因為被認可了啊。

　　在面試的小插曲過后，我依舊穩(wěn)步進行月考的備考。

　　幾天后我們就迎來了月考，這次考試并不是大型考試，所以高一學生直接在本班教室進行考試，還是在自己的座位上考試。

　　雖然我在考前做了充足的準備，但是第一中學的卷子難度很大，很多題目都靈活古怪，每考完一場試，我背后竟然都是冷汗。

　　宇生就坐在我隔壁，我感受到，他翻卷的速度比我快得多。

　　三天的月考就這樣過去了。月考之后是高一年級大掃除。

　　我們班級的大掃除一次是十八個人，大家輪流，而并沒有選擇全體同學一起動手，雖說集體力量大，但是太多人的話反而容易分配不均。

　　我負責擦窗戶。

　　當我走到走廊準備擦教室左側的窗戶時，我注意到右邊窗戶也有人在擦。

　　我一側身望過去。

　　就看到此時正在認真擦著右邊窗戶的宇生，那一刻我其實有個沖動的想法，我好想跑到右側窗戶的對面，就站在這個少年的對面。

　　當然，也只是想想，不過我被自己這個奇怪的想法嚇到了。

　　就在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擦窗戶時，宇生提著一桶水走了過來。

　　我以為他這桶水是用來換洗抹布的，就準備把抹布拿過去洗一下，我客氣地說了聲謝謝。

　　宇生歪歪頭有些不解。

　　“這桶水是要到在走廊上用拖布拖一下的，數(shù)學課代表，你先讓過一下，別被水沖到了。”

　　我有點尷尬地笑了笑，點點頭，兩步并一步地跑到了教室后門去。

　　宇生被我逗笑了。

　　其實我們兩人離前面只有一兩步，我直接從前門進去就好，但是我的腦回路清奇，偏偏繞到宇生后面走到了后門。

　　我朝他咧咧嘴，也有點被自己蠢到了。

　　他倒完水之后又拿著盆去打了一些水，走到我身邊，“這是我剛打的水，用這些水洗抹布吧?！?p>　　我看著他打來的水，很有儀式感地把抹布浸到水里再擰干。

　　“謝謝，等下我去倒水。”我對宇生很客氣地說。

　　“不用，我來就好。”他用很舒服清脆的嗓音說著。

　　我知道自己再說我去倒水的話只會兩個人推來讓去，就像過年阿姨們互相推辭紅包一樣。

　　我索性直接朝宇生笑了笑，“好，那你的抹布我來一起洗了晾在窗口，不可以說不行哈?！?p>　　宇生聽后倒也爽朗地笑著，“嗯好?！?p>　　大掃除之后也就是周末放假了，我還是收拾完之后拿起書包準備坐車回家。

　　這次因為大掃除還有收拾資料要比往常晚了很久才去搭公交。

　　 308公交是可以直達我們小鎮(zhèn)的，而且它開了一小會后直接開離市中心，意味著上了這輛公交車的學生，基本都是小鎮(zhèn)來的孩子。

　　不過穿了第一中學校服的學生只有我，很多學生還是市中心其他幾所學校的。

　　在公交車開了一會后，宇生上來了。

　　后來我明白，宇生是坐其他通往市里的公交車，在308公交車站點相同的地方，再下車，再上308公交車。

　　這樣坐車的路程與費用和坐308公交車是一樣的，只是轉車比較麻煩。

　　如果他坐308公交車不僅不用轉車，而且車里人也不多。

　　只是他沒有直接在校門口就坐308公交車。

　　他每個周五放假都會留在教室寫作業(yè)到很晚才回家，即使他轉車到308公交車，也遇不到早就坐車回家的我。

　　這次也只是因為我也晚回家，才會遇上的。

　　我知道他其實來自小鎮(zhèn)，我知道他體諒父母的辛苦，即使怕被同學認出來，也一直去豬肉攤幫忙，我也知道他覺得自己不聰明就在努力地補起同那些課后參加培訓的孩子的差距。

　　我知道在虛榮面具下那樣自尊心強烈的少年。

　　在那次假期去宇生家的豬肉攤后我就再也沒有過去了，我怕他難堪。很多時候路過也只是遠遠看了一眼，他總是戴著口罩在幫忙。

　　這次我在公交車上遇見他，也是把臉撇到他看不見的一邊。

　　對于在同學眼中這樣優(yōu)秀的宇生，也有拼命掩飾的照妖鏡。

　　我不覺得宇生可笑，反而很心疼。

　　或許我不清楚宇生會害怕自己被同學發(fā)現(xiàn)他家庭背景的原因，可是我并不會嘲笑他，我只是憐惜他。很想抱抱他，想把這份感情傳遞給他。

　　我就這樣看著車窗外的落日。

　　突然內心悸動。

　　為什么會怎么想，

　　我……喜歡宇生嗎？